蘇韞歡啜了口茶,微微眯起眸子,蕭子淵瞧著她像極了午後癱在軟塌上的小銀。


    “對了,那個人是誰?查出來了麽?”蘇韞歡問道。


    “沒有,但是他是這些年我唯一找到的手臂上帶著那個標誌的人。”蕭子淵說道。


    當年徐州之事當真有些匪夷所思,那麽一大波人出現在徐州城外,卻沒人知道他們怎麽來的,也沒人知道他們後來怎麽逃的?


    他還記得,那時悲痛的母妃帶著他前往邊關帶回父王的屍身,可行到徐州城外卻突然遭到他們的圍剿,打了禦林軍一個措手不及。


    即便徐州城內的駐軍沒一會兒便得知消息過來支援,可五千禦林軍依舊無一生還。


    而母妃,他記得很清楚,馬車已經破損,四周滿是鮮血,是殘肢,是沒有氣息的屍體。他會武,可那時的他比起那些人,還是太過弱小了。


    母妃緊緊地護住他,手裏拿了一把劍。是的,母妃會武,還很好,父王不止一次地稱讚過。


    他其實在那之後想過,若當時母妃自己離開,一定能活著出去的吧,一定能活著去看父王最後一眼。


    可她沒有,她緊緊地護住了他,劍身上的鮮血像是流不完,母妃衣裙上的鮮血也像是抹不掉。


    他對母妃最後的記憶,是她轉身將他抱進了懷裏,身子一顫,他便看到了她背後有一把劍刺穿了她的身體。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頭,他看不到母妃的神情,卻清楚地感受到了母妃溫熱的鮮血。


    他聽見母妃在他耳邊說:“子淵,要好好活下去。”


    他愣愣地將母妃放躺在地上,拿起她手中的劍便朝人堆中殺了進去。


    父王教的武功,父王教的劍招。


    蕭子淵如今再回想起那時,他已不記得當時是怎麽過的。隻依稀覺得滿眼都是紅色,不知有多少鮮血灑在他的臉上,他的身上。


    那也是他第一次殺人。


    ……


    他當時年紀還小,之後又重傷昏迷,根本不知道後來是什麽情形。等他有能力了再回頭查,所得的線索卻太有限了。以至於這麽多年才找到這麽一個人。


    “應當不是宸國的。”蘇韞歡說道,這些年隱樓的重心是放在宸國的,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沒查到。


    “嗯。”蕭子淵應道,這也是他查了這麽久能確定的。那波人,不是宸國人。


    “等他醒了再審。”蘇韞歡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徐州的事情……她並未親眼目睹過,可她能想象得到,五千禦林軍全部陣亡該是如何的慘烈。


    那時的他,也不過一個五歲的孩子,父王剛剛去世,母妃便為了保護自己死在了自己麵前。


    這該是多大的痛楚……


    景初……


    蕭子淵另一隻手附上她的手,輕輕摩挲,感受著她溫熱細滑的肌膚。


    他失去過很多,多到他什麽都不想去在意。可遇到了她,他便覺得,他——蕭子淵在這世間,並不是孤身一人。


    他記得母妃告訴他的,要好好活下去。他一直都有認真地活下去的,知三餐,知冷暖,就這樣好好活下去。


    活到毒發而亡,活到卸下責任,活到命數已盡。


    可是隻有她,會讓他覺得,這樣的活下去,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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