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道:“吳王,你甘心嗎?”


    衛蒼走出去的時候,吳王仍舊看著衛碧娥。


    許久,雅夫人才走進來:“殿下,外麵……”外麵全是衛蒼的兵,整個靈石鎮似乎被衛蒼圍住了。


    吳王冷然道:“從今日起,你隻管專心炮製你的毒藥,別的不要管。對了,將解藥給一份衛將軍。”


    雅夫人怔然,恭順地垂下頭:“是。”


    她被關進一個偏僻的小院子中,不過須臾便有人運來她所需要的藥材。雅夫人斂了眼皮,專心炮製毒藥。從幾年前她跟著吳王開始,便省得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衛蒼……


    她眉目間漾起一絲狠毒,當年她能征服吳王,如今一樣能征服衛蒼。


    大批的士兵源源不斷地進駐了靈石鎮。


    靈石鎮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多的兵。靈石鎮上年紀最大的老人拚命回憶著上回見過這麽多兵是什麽時候,但很遺憾,靈石鎮太平盛世將近上百年的時光,人們安居樂業,哪裏見過那麽多的士兵。人們覺得,好像邊關戰火紛飛,是極為遙遠的事,與他們毫無關係。這麽多的士兵來了靈石鎮,人們又緊張又好奇,不斷地談論著。包括年輕的神勇將軍衛蒼。那些家中有適齡女兒的,竟暗暗打聽起衛蒼來。


    衛蒼住進了空置的高牆大院的黃家。


    而不夠住的士兵們則在靈石鎮上的空地打了帳篷,住了下來。有人的地方便需要口糧,大批的糧食從驛道運來,堆滿了靈石鎮的街道。


    天氣晴好,素日裏平靜的靈石鎮熱鬧非凡,雞飛狗跳。


    蘇家鞋襪鋪的鞋子一售而空,阿元閑得開始又不斷地擦拭櫃台。


    堪園的門房張大富迎來了神勇將軍衛蒼。


    衛蒼穿著便服,後麵跟著陳樓。陳樓近段日子瘦了不少,憔悴了不少,下巴上長了一大片胡子。


    蘇雲落與顧聞白成婚之日,陳樓被捆著門前淋雨,張大富對陳樓很有印象。


    陳樓照舊捧著好些禮盒,恭順地跟在衛蒼後頭。


    張大富得過吩咐,衛蒼一來,便被請進花廳。


    李遙等在花廳中。


    昨夜他們與吳王的手下打得正酣,衛蒼忽而領著軍隊來了。上百個弓箭手拉弓搭箭對著他們,迫使他們住手。


    李遙不喜衛蒼,當下率人走了。過了半個時辰,孫南枝回來報,衛蒼帶著軍隊進了黃家。黃家住著吳王,衛蒼自然是與吳王會麵去了。衛蒼與吳王之間如何,他不想不知曉,但然然的仇,他定然是要尋吳王報的。


    衛蒼見得李遙,隻閑閑地在椅上坐下:“聆羽可在?”


    衛蒼覬覦蘇雲落的心思並不藏著掖著,李遙對衛蒼沒有好感:“你到底想要做甚?”


    衛蒼看著李遙,直接了當:“沒有我,你們想要扳倒吳王,不可能。”


    李遙語帶嘲諷:“方才你從吳王的房中出來時,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樣的。”


    衛蒼毫不在意:“我們如今最大的敵人,是太子弘。我們可以與吳王聯手,將太子弘打敗後,再將吳王擊敗。”


    “你狼子野心,與我們不是一路人。”李遙譏諷道。


    李遙說得沒錯,他是狼子野心,但他回了一趟京城,發覺若是光憑自己力量,怕是軍隊還沒有打到揚子江,就已經被擊敗了。打仗不僅僅要人,還要大量的錢財,是以他轉頭又回了靈石鎮。假若,人財兩得,自然極好。倘若不行,他也可以舍了蘇雲落而選擇第二條路。此次,他打算說服顧聞白。


    他特地帶了一部分的軍隊前來,便是想威迫利誘,顧聞白便是再清高,也會動心的罷。況且……他手上還有黃泉的解藥。


    薄薄的光影晃動,有人進來了。


    顧聞白眼下帶了一點青影,穿著一件玄色的直襟長袍,襯得他臉色有些白。他緩緩走進來,在衛蒼旁側坐下,端起一杯茶吃著。衛蒼忽而有些恍惚,以前二人極要好的時候,二人之間並不用說話,隻各自做著各自的事。不過……他收回恍惚的心思,高處是不勝寒的,不需要有別的人抱團取暖。


    他想起吳王的話。


    顧長鳴……果真是那件事背後推波助瀾之人嗎?


    不是沒有可能。


    在京城中的簪纓世族,做官的人,人人皆有幾副麵孔。倘若顧長鳴空有一副才華,而不擅經營,顧家早就破落了。可顧家非但沒有,除了長房子嗣不盛,其他的旁支,倒是日益繁華。那些趨炎附勢的文人,時不時的造事,俱以顧長鳴為首呢。


    太子弘大婚時,顧長鳴還是太子太傅呢,倘若他在太子耳旁挑撥幾句,說不定太子便對姐姐有所不滿。


    畢竟,作為世族的衛家,勢力太壯大了。顧長鳴很有可能,受了官家的示意……


    他探究的目光太露,顧聞白放下茶碗,淡淡道:“可是看夠了?”


    衛蒼大大方方地打量他:“聆羽,你瘦了。”


    “新婚燕爾,凡事操勞,自然會瘦。你沒有經曆過,自是不省得。”顧聞白目光清明,回看衛蒼。


    衛蒼的臉皮微不可見地扯了扯,還是露出十分真誠的笑容:“作為兄長,婚事卻還沒有著落,倒是讓賢弟見笑了。”


    顧聞白仍舊淡然:“大哥殺戮太多,許是會影響自己的姻緣。”


    衛蒼咬牙,這顧聞白,竟是處處暗諷他。果然,不愧是顧長鳴的兒子,雖不動武,卻刀刀見血。


    衛蒼忽而懷疑起來,顧聞白是得知衛碧娥的屍身在靈石鎮,是以才挑了靈石鎮這個默默無聞的地方。倘若如此,那顧聞白隱藏得夠深。


    衛蒼臉上表情的變化很微小,但是沒有逃過顧聞白的雙眼。他在心中歎了一聲,上位者的多疑,在衛蒼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擱下茶碗,正視衛蒼的雙眼:“倘若你是來勸服我們參與你的,大可不必了。而我們與吳王的恩怨,我們自會解決。小瓜小果,送客。”


    衛蒼巋然不動,薄唇噙著誠懇:“聆羽,其實是為兄聽說弟妹中了邪毒,特地讓吳王交出解藥,來給弟妹送解藥的。”


    陳樓急忙恭敬地將一個小小的盒子奉上。


    顧聞白垂眼,看著那小小的盒子,忽而感到一陣厭惡。


    “衛蒼,你如今,可還有一絲良知?一邊叫吳王的人炮製毒藥,一邊假惺惺地送來解藥。”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特別是像篩子一般的靈石鎮。


    衛蒼嘴角含笑:“聆羽,解藥為兄留下。弟妹的生死,在你的一念之間。對了,吳王那邊用不著擔憂,兄長雖不才,但外頭的士兵倒是極為忠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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