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一直顯得脆弱虛浮的腳步忽而變得靈敏起來,往旁邊一挪,躲開蘇雲落的攻擊,卻是訝然一笑:“竟能控製住自己的?蘇掌櫃可真是好毅力。”


    蘇雲落踉蹌著,停住自己的腳步。


    方才為了控製住自己的行為,她的唇瓣已經咬破了,一抹鮮血浮在雪白的下巴上。她呼吸急促,緩緩回過頭來:“吳王,你如此惡毒……”後麵的話卻是再也說不下去。她咬緊牙關,渾身不停顫抖著。


    吳王瞟了一眼雅夫人:“阿雅,你這毒,似乎不大管用呢。”他輕飄飄地拋出這句話,卻讓雅夫人白了臉。


    一直在車上看熱鬧的美人們嘻嘻笑了起來:“雅夫人,殿下不喜了。”


    雅夫人垂著頭:“殿下,容阿雅再助她一臂之力。”


    她說完,抬起頭來,臉上掛著微笑,抬手,從自己的發髻上拔掉一根銀簪。那造型繁複精美的銀簪被她掰開,被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來。


    吳王又笑了,迎著冷冰冰的春風:“阿雅不愧是阿雅,總讓人驚喜。”


    那幾位美人卻嘟起嘴來:“殿下盡誇讚阿雅,我們不開心。”


    這回她們得到的卻是吳王冷然酷絕的眼神。


    雅夫人細腰輕擺,執著那枚銀針緩緩走向蘇雲落:“蘇掌櫃,既然你賜名此毒為黃泉,那麽阿雅便助你一臂之力,送你上黃泉之路。蘇掌櫃長得這麽美,意誌堅強,阿雅希望,你的黃泉路上,全是淒然絕美的彼岸花,是永遠看不到盡頭的美景。”


    春風得意,緩緩地模糊了蘇雲落的雙眼。


    蘇雲落緩緩轉過身來,一雙美目似是少女的懵懂無知:“雅夫人……你這般費勁心計,不覺得自己……可悲嗎……”


    雅夫人美目上挑,染上溫柔的笑容:“自從我遵從自己的本心,殺了那人後,我便覺得,自己很快樂。原來錦衣玉食的日子,是這般的快樂,哪能是日日難為無米之炊的時候能體會到的。”


    她緩緩抓住蘇雲落的手,像是哄一個孩童一般:“乖,你遵循自己的內心之後,也會很快樂的。”


    那枚銀針在夜色中映著斑駁的光,由雅夫人撚著,緩緩紮入蘇雲落手上的穴位。


    雅夫人看著嬌弱,手勁卻十分大,她牢牢地抓著蘇雲落的手,嘴角浮起一抹笑容。自從遵循自己的內心之後,她最快樂的事,便是摧毀一切比她更美好的東西。


    無論人與物。


    她才是阿寧心中的白月光。


    王妃,不過是暫時留著她的性命罷。


    “你……”她專心施針,竟是沒有發覺蘇雲落雙眼變得通紅,正癡狂地看著她。


    一支箭穿過冷然的春夜,直飛雅夫人的命門。


    吳王本來已經上了車,正在車中欣賞雅夫人給蘇雲落施針。


    雅夫人還餘了幾分警覺,頓時抓著蘇雲落的手,滾到一旁。


    那支箭落空,餘力極足,撞擊青石板,發出錚然的聲音,而後頹然落地。與此同時,蘇雲落伸手,也將自己發髻上的簪子拔下來,一聲不吭,便朝雅夫人紮去。她手上的那枚簪子似是經過特別打造的,釵身輕薄,似一把柔軟的利刃。


    利刃鋒利,雅夫人沒想到蘇雲落還有反擊的能力,頓時措手不及,被簪釵劃了一刀手掌心。


    她費了幾年功夫才保養得白白嫩嫩的手掌就這樣多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潔白無瑕的手掌,飛快地沁出鮮血來。


    她還來不及疼惜,蘇雲落又緊接著朝她刺來第二刀。雅夫人像瘋了一般,手腳並用,也顧不上什麽技巧了,就去奪蘇雲落手上的簪子。


    一時間,二人衣裙相扯,鬢發散亂,香汗淋漓。


    吳王吃了一顆由美人剝好皮的葡萄,見狀竟然歎道:“這女子打起架來,還真是無狀。”


    他仿佛毫不在意方才那利箭是何人射來。


    暗夜中,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坐在車轅上的,正是毛茸茸。


    毛茸茸勒停馬車,恭敬地撩起簾子,迎下一位溫潤如玉的公子。


    那位公子身著直綴青袍,寬肩窄腰,俊目挺鼻,便是正替吳王剝葡萄皮的幾位美人,也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他幾眼。


    那些佩刀侍衛,卻不由得握住刀把。這男子,身上有一股難測的氣息。


    吳王眯著眼,看著那位公子緩步朝他走過來。


    男子越走越近。


    吳王的唇角也漸漸向上彎起。春風拂麵,他的雙眼迎著男子,笑了:“原來是故人。”他將美人遞到他嘴邊的葡萄一口咬住,含糊不清地喊道:“李小四,多年不見,竟是越發的俊俏了。”


    李遙沒有應他,隻走到正在撕打的兩個女子旁,一把將雅夫人扯開。


    蘇雲落手上的利刃刺了個空,她美目一片空洞,瞧見李遙,竟是直直向他刺了過來。


    小瓜小果驅貓回來,見張三娘仍舊柔順地站在原處,垂著頭,望著地上的青磚。


    二人瞧著天色,暗道不好,也顧不上張三娘,飛快地輕手輕腳進房去。


    房中帳幔垂垂,隔著美人榻上沉睡的美人。起居室外,小瓜小果默不作聲地收拾著碗筷。二人手腳麻利,方才又已經收拾了一半,此時極快便收拾好了。小瓜悄悄的籲了一口氣,抬眼梭了一下四周。


    一隻狸貓正躡著腿,警惕地睜著一雙琉璃似的綠眼睛,望著小瓜。


    小瓜頓時寒毛直起,一拉小果:“貓!”


    他話音才出,那狸貓便一掉頭,鑽進了沉睡著的美人的隔間。


    小瓜小果魂飛魄散,急急隨著那貓,進了隔間。


    那貓身為靈巧,竟然直撲睡美人的床榻,它四條腿靈活異常,不過一轉身,就得意地站在被衾上,尾巴高高上揚,一雙綠眼睛無辜地看著小瓜小果。


    被衾下,何姑姑仍舊沉睡著,濃密似扇子般的眼睫毛沉沉閉合著,絲毫不受影響。


    小瓜小果卻犯了難。


    平日裏李管事便一再叮囑,萬萬不可擾了何姑姑。且平日裏,李管事俱是親自照料何姑姑的,從來不假手於人。可,如今李管事才出去半響,就,就出了事……


    小瓜小果的腦瓜子都要疼死了。


    那貓狡猾無比,似是也感覺到了二人的為難,得意地在被衾上踩了兩腳,而後竟然窩身下來,舒舒服服地躺著,還伸了個懶腰。


    若是李管事知曉,定然會剝了他們的皮!


    小瓜還算聰慧,推一把小果:“快,去灶房尋些小魚幹過來,將它誘出去。”


    小果恍然,撒腿跑了出去。


    他才出了房門,就瞧見仍舊垂頭站著的張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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