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夫人同樣給吳王奉了茶。


    吳王姿態優雅的端起茶碗,緩緩地吃了一口。


    他的雙眼微微眯著,望向蘇雲落:“蘇掌櫃為何不吃茶?怕本王下了毒?”


    “心懷不軌的人請我來,我自然要防著的。”蘇雲落說著,不耐煩了,“你身邊既然有了這麽多貌似衛碧娥的人,那冰窖中的衛碧娥已是死人,想來自然就沒有重要了。我們對你與太子的恩恩怨怨也不感興趣,自然不會要向太子或者官家揭發你的行為。既然我們之間毫無瓜葛,那便各走各路,各自安好。”


    吳王又笑了。


    他看了一眼雅夫人,將茶碗放下。


    “我搜羅了那麽多與她容貌相似之人,可沒有一個是她。她終究還是舍下我去了。”吳王盯著蘇雲落,“聽說你曾是寡婦,而後又嫁了顧太傅的獨子。如此三心二意之人,怎配與我談論她!”


    “女人,便該從一而終!”他說著,猛然掐住旁側雅夫人的脖子,發著狠,“不要臉的女人便應該死!”


    雅夫人瞪大雙眼,麵色驚惶地看著吳王,艱難道:“殿下,我是阿雅呀……”


    吳王似是聽進了雅夫人的話,頹然將手放開。雅夫人癱軟在地,而方才那幾個美人似是司空見慣一般,仍舊給吳王捶腿捶肩。


    這吳王,果真是個變態。蘇雲落垂眼看向雅夫人,隻見她癱軟半響,又若無其事地爬起來,垂首站在一旁。


    果然,變態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蘇雲落歎為觀止。


    吳王忽而又笑了:“蘇掌櫃為何不吃茶?”


    蘇雲落幹脆利落:“怕你下毒。”


    “我自是會下毒,但是我下毒的方法,可不拘於在茶中下毒。自從你踏進黃家的大門,你就中了毒。這種下毒的法子,我讓人試驗了許多次,毒死了不少該死的女人。”


    蘇雲落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吳王卻越說越興奮:“那些女人,都是該死的。明明已經許了人,卻偏偏還要與別的男人打情罵俏。該死。便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我這毒藥,讓她們癲狂,讓她們誤以為她們麵前的男子是她們心儀之人,自己便情不自禁發情,要與那人苟合。嘖嘖,那一幕幕可真精彩。”


    蘇雲落蹙起眉來。他是不是顛倒黑白,將衛碧娥與太子的婚約,說成了他與衛碧娥的?看來這吳王不僅僅是變態,而是瘋了。怪不得被官家放棄,驅逐出京就藩。


    方才才被吳王掐了脖子的雅夫人柔聲勸吳王:“殿下,該吃藥了。”


    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來,從裏頭倒出一粒藥,恭順地端到吳王麵前。竟是毫不避諱蘇雲落。


    吳王乖乖地吃了藥。


    須臾後,他方才癲狂的眼神忽而變得清明起來。


    “蘇掌櫃,此刻離衛香毒發還有一個時辰。不如我給你講一個很好聽的故事打發打發時間。講完故事,我們便到衛香家中去看熱鬧。如此安排,不省得蘇掌櫃可喜歡?”


    蘇雲落唇角噙笑:“我洗耳恭聽。”


    吳王的眼皮微微垂著,似是在回憶長遠的記憶。


    “有一個小男童,出生權貴,性子十分的倔強。他不好學,卻要被迫著學許許多多的東西來討好他的父親。如此他的母親才能受到寵愛。”


    “有一年,不歡喜的他遇上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不頂美,卻老氣橫秋,處處用苛刻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小男童問小姑娘,為何這般委屈自己?她家又不窮,還甚有錢,父母寵愛,可以恣意地活著啊。”


    “小姑娘用看傻瓜的眼神看著小男童,說,我以後是要當國母的,怎麽可以恣意地活著?”


    “小男童恍然大悟:原來,你要當我的嫂嫂呀。嗬,不知羞恥。”


    “小姑娘沒理小男童,顧自用苛刻的標準來要求自己。而小男童依舊在不歡喜的功課中忙碌著。隔三差五的,小男童便拿自己認為最好的東西給小姑娘。小姑娘卻時常板著臉,半推半就地收下。時光如梭,轉眼小姑娘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紀,而小男童也懵懵懂懂的,成了風流倜儻的少年。”


    蘇雲落差些沒笑出聲來。


    竟然有人誇自己是風流倜儻的少年,吳王不愧是吳王,自戀起來望塵莫及。


    吳王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仍然沉浸在講故事的自我感動中。那幾位捶腿的美人卻是暗暗翻著白眼,唇邊掛上嘲諷的笑容。看來這吳王時常給她們講故事,她們怕是聽得都生厭了。本來頂著一張與衛碧娥相似的臉便算了,還要日日聽這老掉牙的故事。


    吳王似是講了數千遍,熟悉得不得了。


    “然而有一日,小男童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小姑娘。原本按照他的身份,要娶小姑娘輕而易舉。是以他打算求他的父親,將小姑娘賜給他。誰料,他遲了一步。小姑娘果真成了他哥哥的未婚妻。小男童痛不欲生,吃了幾杯酒,壯了膽子去問小姑娘,為何要嫁給他的哥哥。”


    “小姑娘認真地告訴他,因為他的哥哥將來是國君,而她嫁給他,以後便是國母啊。”


    “小男童瘋了似的問小姑娘,你何曾喜歡過我?我也可以做國君,我也可以娶你,讓你做國母。”


    “小姑娘卻不再理睬小男童,她從此閉門不出,專心待嫁。”


    吳王講得興趣盎然,正欲繼續,蘇雲落打斷他:“小姑娘很理智很上進,很好。”


    吳王的眼光忽而變了,冷冷的:“你們皆是一樣的女人,自然覺得她好。”


    蘇雲落扯了一下嘴角,望著吳王:“衛碧娥死的時候已經有身孕數月,是太子的嗎?”


    吳王怔了,像是聽到什麽天方夜譚似的看著蘇雲落:“她有身孕了?不,不可能!自從小男童省得小姑娘要嫁給別人,他就偷偷的,給她下了避子湯。她竟然有身孕了!可笑,可笑!”


    蘇雲落也怔了。


    向來官家的後院荒唐事最多,但她倒是頭一回聽說,因愛生恨,愛而不得,便給嫂嫂下避子湯的。吳王可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隻可憐那衛碧娥,身邊自小便潛伏了一條毒蛇而不自知。


    不過,那衛碧娥既然被吳王下了避子湯,那衛碧娥便不可能有孕了。難不成衛碧娥是天生腹大?不,不可能。衛碧娥既能成為太子妃,身材自然窈窕,不可能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


    雅夫人忽而低聲道:“太子妃是不是有孕,殿下命人將她剖腹便可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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