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那個在祭壇前握緊開天斧的少年,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了兒子不肯吃青菜而頭疼。他想起下午在實驗室,助手捧著最新的位麵防禦數據匯報,自己卻走神想著晚上回家該給崽崽做草莓醬還是藍莓醬——這種“不務正業”的念頭,曾經是他嗤之以鼻的。


    “爸爸,你在想什麽呀?”崽崽的小手拽了拽墨駿辰的衣領,“是不是在想怎麽打敗壞蟲子?”


    “嗯?”墨駿辰回過神,對上兒子亮晶晶的眼睛,“爸爸在想,我們崽崽以後想當什麽?是像媽媽一樣救死扶傷的神醫,還是像爸爸一樣造大大的方舟?”


    小家夥歪著腦袋認真思考,小嘴巴抿成個可愛的弧度:“我想當……當保護爸爸媽媽的大英雄!”他揮舞著小拳頭,“就像女媧機甲那樣,‘嘭’一下把壞蟲子都打跑!”


    葉挽秦被兒子的奶聲奶氣逗笑了,眼眶卻有些發熱。她想起上午在健安診所,那個被黑蟲寄生的小男孩康複出院時,抱著她腿不肯撒手的樣子。這些年她見過太多生離死別,也親手將無數生命從崩潰邊緣拉回,可唯有此刻懷裏的溫度,讓她覺得所有的奔波與研究都有了最具象的意義。


    “走了,回家吃飯。”墨駿辰揉了揉兒子的頭發,順勢將葉挽秦的手牽進自己掌心。三人沿著露台的金屬台階往下走,崽崽騎在墨駿辰肩上,一路唱著不成調的兒歌,聲音在空曠的基地裏回蕩。


    廚房裏早已亮起暖黃色的燈光。張珊係著圍裙從灶台後探出頭:“喲,墨總葉姐,你們可算回來了,再晚一步崽崽的草莓布丁就要被我偷吃光了!”


    “珊珊阿姨壞!”崽崽從墨駿辰肩上滑下來,蹬蹬蹬跑到餐桌旁,“那是媽媽給我做的!”


    “好好好,是葉姐的獨家手藝。”張珊笑著把最後一盤糖醋排骨端上桌,“不過今天這排骨可是我按葉姐教的秘方做的,墨總你可得好好點評點評。”


    葉挽秦解下圍巾走進廚房,看著操作台邊忙碌的身影,心裏湧起一陣暖意。十年前那個在診所裏跟著她學把脈的小姑娘,如今已是獨當一麵的兒科專家,甚至學會了在灶台前研究藥膳配方。“今天又加班了?”她接過張珊手裏的鍋鏟,“不是讓你早點回去休息嗎?”


    “嗨,別提了。”張珊擦了擦手,“下午又來了個疑似黑蟲感染的孩子,不過用了你給的方子,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倒是我爸,剛才又打電話催婚,說隔壁王阿姨家的兒子從國外回來了……”


    她無奈地聳聳肩,“我直接跟他說,我現在的‘對象’是病曆本和手術刀。”


    墨駿辰給崽崽盛了碗玉米排骨湯,聞言笑道:“張叔也是擔心你。不過以珊珊的本事,以後找個能跟你一起研究病例的伴侶,說不定更合適。”


    “還是墨總懂我。”張珊朝他眨眨眼,突然壓低聲音湊到葉挽秦耳邊,“對了葉姐,我今天在住院部碰到葉丹楓了,他好像是來給研究所申請醫療設備的。”


    葉挽秦的動作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將炒好的青菜裝盤:“哦?他現在還在搞那個基因研究?”


    “可不是嘛,據說快要有突破性進展了。”張珊撇撇嘴,“不過看他那樣子,跟十年前沒什麽區別,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葉挽秦沒再接話。對於葉家的人,她早已釋然,卻也談不上親近。在她心裏,真正的家人從來都隻有眼前這兩個讓她牽掛的身影。她端著菜走出廚房,正看見墨駿辰耐心地給崽崽剝蝦,小家夥坐在兒童餐椅上,手裏還拿著塊沒吃完的饅頭,正有模有樣地學爸爸的動作。


    “媽媽你看,我會剝蝦了!”崽崽舉著半個被捏得不成形的蝦仁,臉上沾著點點醬汁。


    “我們崽崽真厲害。”葉挽秦笑著幫他擦幹淨小臉,“不過要先洗手哦,不然會有細菌跑到肚子裏去的。”


    “是不是像黑蟲一樣的壞細菌?”崽崽睜大眼睛,“那我要把它們都打跑!”


    看著兒子認真的小模樣,葉挽秦和墨駿辰相視一笑。窗外的機械樞紐仍在不知疲倦地運轉,遙遠的星空中或許正醞釀著新的危機,但此刻餐桌上的歡聲笑語,卻比任何防禦係統都更能抵禦風寒。


    飯後,墨駿辰帶著崽崽在客廳搭積木,揚言要搭出一艘比創世號還厲害的“崽崽號”。葉挽秦收拾完廚房,端著切好的水果走出來,正聽見父子倆的對話。


    “爸爸,你說宇宙裏真的有外星人嗎?”


    “當然有。”墨駿辰將一塊三角形積木放在“船頂”,“就像我們位麵有人類一樣,其他位麵也有不同的智慧生命。”


    “那他們長得好看嗎?”崽崽歪著頭,“會比媽媽好看嗎?”


    墨駿辰放下積木,一臉嚴肅地蹲到兒子麵前:“崽崽記住,在爸爸心裏,媽媽是全宇宙最好看的人。”他說著,偷偷朝葉挽秦眨了眨眼。


    葉挽秦被他逗得差點把水果盤摔了,佯怒地瞪了他一眼,卻忍不住彎起了嘴角。她看著眼前這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突然覺得,所謂的歲月靜好,大概就是這樣吧。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隻有灶台邊的煙火、客廳裏的嬉鬧,以及深夜裏相擁而眠時,彼此安心的呼吸。


    夜深了,崽崽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香甜,小手裏還緊緊攥著墨駿辰送他的機械小熊。葉挽秦輕輕替兒子掖好被角,轉身看見墨駿辰靠在門框上,手裏拿著一份文件。


    “還在看創世號的資料?”她走過去,接過文件隨意翻看。


    “嗯,首航的物資清單還需要再核對一遍。”墨駿辰揉了揉眉心,“不過……”他突然放下文件,從身後環住葉挽秦的腰,“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我們什麽時候要個妹妹?”


    葉挽秦的臉頰微微發燙,嗔怪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崽崽才四歲呢,你就開始想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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