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望向宮牆外,有一道光影詭異的折射過來。


    透過光影,他看見楚昭朝乘坐的馬車正碾過滿地霜花返回秦府。


    玉鐲裂紋裏滲出的金砂,與他護腕裏的北鬥星圖完美重合。


    秦徹與楚昭朝回到府邸。


    本想直接回宜堂院,然剛下馬車,就看見柳媽媽站在府門,渾濁的眸子陰惻惻的看著他們:“少爺,少夫人,夫人請你們去小佛堂。”


    “不去。”


    楚昭朝扶著已經十分虛弱的秦徹越過柳媽媽。


    “少爺的意思?”


    “我說了不去,聽不懂嗎?”


    從黃泉當鋪回來,就馬不停蹄進宮,進宮路上還遭暗算,在地宮亦是一刻未歇,整整三日,他的肉身全靠回魂香撐著。


    王氏知道他們去過黃泉當鋪,楚昭朝嚴重懷疑,讓柳媽媽擋在這裏就是存心的。


    楚昭朝扶著秦徹避開柳媽媽,卻見王氏手持紫檀佛杖堵在去往宜堂院的月洞門前。


    她發間翡翠簪突然炸開,十二道傀儡絲在半空中凝成細密蛛網,將兩人的所有退路封死。


    “六郎新婦好生威風!”


    王氏素白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佛杖,上麵雕刻的彼岸花似乎隨著敲擊,活過來一般,“你可知六郎體內的回魂香,正是黃泉當鋪給他的催命符?”


    “兒媳聽不懂母親在說什麽!”


    楚昭朝將秦徹護在身後,寬袖下五靈泉靈力在掌心凝成鳳凰真火。


    王氏突然冷笑起來,聲音像是給空氣劃開一道口子:“徹兒啊,為娘真是給你選了個好媳婦,這才幾日,就這麽護著你呢!”


    “隻是僅憑她,今日是護不住你的。”


    她籌謀兩個月,等的就是今日!


    “動手!”


    王氏厲喝。


    十二道傀儡絲突然刺入楚昭朝四肢,卻在觸及皮膚時被鳳凰真火反噬。


    王氏眉目一擰,突然掐訣,竟是將他們扯入秦家祠堂。祠堂地磚突然裂開,露出底下一座巨大的青銅鼎,秦徹捂著心口,瞳孔劇烈收縮:“鎮國鼎?!”


    鼎身饕餮紋的瞳孔突然轉動,秦徹看清鼎身內側有澆築時留下的瑕疵。


    不,真正的鎮國鼎,絕不會如此粗製濫造。


    這是個仿品!


    楚昭朝到這時才終於明白王氏的打算。


    她是要借這場聯姻,用鳳凰血激活寒玉,進而掌控鎮國鼎。


    “昭朝,握住我的手!”


    秦徹的聲音帶著冰渣傳來。


    楚昭朝當機立斷,右手將王氏給她的傳家玉鐲擲入鼎眼,左手上的鳳凰玉鐲紅光大盛五靈泉順著兩人交握的手迅速湧入他體內。


    秦徹劍穗上的寒玉珠自行飛入鼎耳,珠內封印的玄冥之氣與鳳凰真火相撞。


    祠堂穹頂浮現出北鬥星圖。


    天權位空缺處正好對著楚昭朝的命門。


    秦徹將寒玉碎片嵌入星圖,整個祠堂突然旋轉起來。


    王念薇見狀,眼神愈發狠厲。


    “我費心籌謀,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王氏麵容扭曲,聲音如地獄湧出,“今日誰也別想阻攔我!”


    王氏指尖掐訣,兩旁十二盞長明燈突然炸裂。


    燃燒的燈油在空中凝成三百六十根毒針,每根針尾都拴著寫有楚昭朝生辰八字的符紙。


    王氏佛杖重重頓地,鼎耳懸掛的青銅鈴突然發出鬼嘯。


    巨大能量震得楚昭朝七竅滲血,玉鐲裂紋裏湧出的金砂竟被聲波定在半空。


    “真以為這粗略仿品能護住你們?”


    王氏的佛杖突然刺入青銅鼎耳,鼎身饕餮紋發出瀕死般的嘶吼。


    那些紋路竟開始蠕動脫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戎族咒文,正是三年前大戎國師刻在真鼎上的弑君咒。


    “看清楚了嗎?”她染著丹蔻的指甲劃過咒文,“你們秦家男人,都是被這些字咒死的!”


    楚昭朝突然明白過來。


    這鼎根本不是仿品,而是王氏從大戎偷運回來的真鼎殘骸!


    她一直在用傀儡術操控秦厲...


    “父親屍骨未寒,你竟用仇人給你的東西做局?”


    秦徹的劍穗突然自燃,幽冥火順著傀儡絲燒向王氏麵門。


    王氏袖中飛出一卷血書,正是秦厲臨終前用血書寫的密信。


    信紙展開的刹那,鼎身上的戎族咒文突然暴起,化作三百根帶著倒刺的鎖鏈纏向秦徹。


    “我若不把她做成活傀儡,秦家早被那群豺狼撕碎了!”


    她聲音裏帶著癲狂的顫音,“就連你,也是靠著這鼎裏殘留的大戎秘藥才活下來的!”


    難怪秦徹還能殘存陽魂,原來竟是如此!


    隻是可惜,這秘藥終究還是沒能挽救秦徹的性命。


    “你從何時開始懷疑的?”


    提到兒子,王氏神色竟快速緩和下來:“徹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應該是什麽樣子。”


    說完眸色又猛然淩厲:“是你害死我的徹兒!”


    “害死他的是大戎,是通敵賣國的左相!”秦徹厲聲道,“你敵我不分,被大戎和左相利用,才會真的陷整個秦家於萬劫不複之地。”


    王氏染血的指甲突然掐進佛杖彼岸花紋。


    那朵妖花吃痛般收縮,竟吐出半枚青銅虎符,與左相府密信的火火漆紋一模一樣。


    “你以為我不知?”


    她將虎符砸在血書上,秦厲的字跡突然浮空重組,變成大戎國師筆跡:“...借王氏之手操控秦家,待七片鎮國鼎殘片重新尋回,需...”


    傳家玉鐲殘片突然在地上重組,拚出缺失的內容:“...需以秦氏嫡子心尖血為引...”


    秦徹按住心口寒玉,那裏正滲出藍血。


    兩個月來維持他“性命”的秘藥,竟是王氏她的心頭血?


    難怪在逐漸試探之後,確定自己兒子已死之後,才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來。


    王氏踉蹌扶住鼎耳,發間翡翠簪寸寸龜裂。


    簪頭露出的不是銀針,而是一截戎族巫蠱用的骨笛。


    “他們說你丈夫中的是七星噬魂咒...”她突然慘笑,“卻沒說解咒之法...是至親剜心...”


    十二盞長明燈突然同時熄滅。


    黑暗中,鼎身上的戎族咒文一根根剝離,在空中組成秦漠在往生崖遇險的場景:年輕的驃騎將軍被鎖在青銅柱上,胸口插著刻有左相府徽記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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