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徹這話的意思是,她修為到了,真實的實力還沒跟上。


    需要時間鞏固。


    即便是這樣,楚昭朝依舊很開心。


    那種命運不可控的恐懼,到現在能將自己的命握在手中的鬆快感,沒有體會過的人是無法理解的。


    旁人的新婚夜是洞房花燭,他們是一起修煉到天明。


    睜開眼的刹那,兩人一時都還有些不適應。


    此時門被敲響。


    “少爺,少夫人,你們起了嗎?”


    秦徹與楚昭朝迅速並排坐在床邊:“進來吧。”


    四個丫鬟目不斜視端著洗漱的東西依次進來,素心放在紅色雕花盆架上。


    楚昭朝看到放洗臉帕子的托盤上有一片新鮮的槐樹葉。


    東西放好,素言行禮開口:“東西已經備好,請少爺少夫人洗漱。還有,剛才夫人身邊的柳媽媽過來傳話,讓你們早些過去。”


    素言話落,楚昭朝敏銳的感覺到有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她看向秦徹。


    識海聽到秦徹的聲音:“就是王氏身邊的柳媽媽。”


    楚昭朝嘴唇勾起冷笑,昨夜膽大包天聽牆角,一早又來監視。


    還挺敬業!


    秦徹:“知道了,先去門外等候。”


    素言素心一言不發,福了福身退至廊下。


    麗香抱著妝匣的手指節發白,被菊香悄悄扯著袖口帶出房門。


    雕花木門合攏的瞬間,楚昭朝聽見麗香小聲嘀咕:“昨兒院中那麽大動靜,我們真的不用...”


    話音未落,被素心狠狠捅咕一下。


    “昨兒跟你們說的話,你得記在心裏,在宜堂院當差,隻要進了自己屋子,不要聽不要看,更不要多嘴。聽明白了沒有?”


    麗香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她想起昨晚素言素心說的話,如果不是存心嚇唬她,那這姑爺也太狠了點。


    洗漱好,兩人攜手往主院去。


    穿過垂花門,楚昭朝的繡花鞋碾過滿地碎冰。


    這處花園四處蕭瑟,獨獨在東南角的槐樹鬱鬱蔥蔥,新葉泛著詭異的銀輝,連枝椏間都纏著若有若無的白霧。


    她駐足細看,樹皮裂縫裏滲出的暗紅汁液突然形成鳳凰尾羽形狀,與祠堂壁畫上的神女衣紋一模一樣。


    楚昭朝開啟陰陽眼,看見無數半透明的孩童魂魄正啃食槐樹汁液,樹幹內部嵌著王氏傀儡術使用的銀絲。


    秦徹的聲音在識海響起:“這槐樹是百年前我祖父用萬人血祭煉成的養魂樹,專門吞噬修士靈力,索性我們已結命契,它暫時感應不到!”


    楚昭朝:“......”


    秦家的水,可真夠深!


    竟然培養出這等厲害的邪物。


    看那上麵的暗紅汁液,也不知多少修士命喪於此。


    “六郎新婦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正堂突然傳來脆生生的冷笑,“整個秦府誰不知,這槐樹是老夫人的心頭肉,碰一片葉子都要剜眼的。”


    她刻意將“小門小戶”二字咬得極重。


    楚昭朝尋聲望去,是一身穿絳紫八寶紋褙子的婦人,


    她指尖漫不經心撥弄香爐,楚昭朝卻看見香灰裏埋著半枚帶血的孔雀翎,正是昨夜段沐兒的法器碎片。


    秦徹的指尖突然扣住楚昭朝腰間軟肉,冰冷卻帶著安撫的力度。


    他貼著耳畔呼氣如霧:“我來給娘子介紹。這是二嬸,當年秦府最跋扈的主母。”


    婦人忽然發作,揚手將茶盞砸在青磚地上。


    碎瓷濺到楚昭朝繡鞋邊上:“我們秦家是威名赫赫的鎮國大將軍府,楚家連新娘跨火盆的規矩都不懂?”


    她脖頸間的赤金項圈折射著晨光,映得眼尾細紋格外刻薄。


    “原來是二嬸!”


    攀上秦家這門親事後,孟氏連夜在原身耳邊惡補秦家成員身份。


    秦厲原配張氏死後,秦府有長達五年的時間都是唐映雪掌家,那段時間唐映雪的悍婦之名在金陵城“聲名遠播”。


    王氏進門後,依舊將掌家權牢牢握在手中,直到兩年後秦徹出生。


    才不得不將管家權交出。


    楚昭朝緩緩上前,在唐映雪身前站住:“二嬸是不是時常覺得腰酸背痛,手腳發冷,尤其是夜間總有涼意往脖頸間灌?”


    唐映雪瞳孔一縮。


    “二嬸如此神情,看來新婦說的沒錯了。”她不進反退,與唐映雪的臉貼的極近,“您這是被髒東西纏上了,還是找個厲害的修士驅驅邪吧!”


    唐映雪的丹蔻驟然掐斷香灰,青瓷茶盞碎片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光:“一個剛入門的新婦,也敢咒我?”


    即便秦家現在是王念薇管家,她也不是好惹的。


    楚昭朝陰陽眼驟然開啟,看見二嬸背後浮現出半透明的嬰靈虛影。


    那嬰靈七竅流血,指甲深深掐進唐映雪脊椎。


    嬰靈察覺到楚昭朝在看它,朝她齜牙咧嘴,又在看向秦徹時,快速縮了縮脖子躲在唐映雪身後去。


    “那東西這般大小,身上都是血,好像是還未出生的....”


    唐映雪赫然站起,右手揚起:“胡言亂語,六郎你這新婦怕不是瘋了?!”


    楚昭朝精準掐住唐映雪手腕,半點不懼:“你再喊大點聲,整個秦府就都知道了!”


    童映雪餘下話的卡在喉嚨,那眼神恨不能吃了她。


    正堂一時陷入詭異的安靜。


    一直未出聲的王念薇摩挲著血玉念珠開口:“六郎這新婦,看著可不像傳言那般溫婉,瞧著還懂些玄門之術!”


    纏著金絲的血玉在她蒼白的指間流轉,映得發髻上的翡翠蜻蜓簪泛起詭光。


    她眼尾細紋如蛛網般隱入鴉青鬢角,丹鳳眼微抬時掠過一絲青銅器般的冷硬。


    “母親也說了是傳言,傳言怎可信。”


    楚昭朝略帶羞澀的牽起秦徹的手,“就像這一個多月京都在傳秦家六郎身染重疾,可這人不好好的在這裏?”


    她這句話,巧妙地將王念薇的試探堵了回去。


    唐映雪見這一幕,鼻孔哼氣,翻著白眼。


    顯然剛才那一下氣狠了。


    王念薇麵色不變,輕笑一聲,素白的手捏著帕子輕輕擦拭著嘴角:“你說的在理,旁的先放一下,依著規矩先敬茶吧!”


    她示意丫鬟端來刻著傀儡符文的茶盞,“這是祠堂聖泉,每個嫁進來的新婦都要喝上一杯,在秦家這比敬茶還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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