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朝垂眸行禮。


    她知道太子指的是二叔楚天昕暗中傳遞的軍情,以及堂兄楚燦陽帶來的北境援軍。


    楚燦陽不顧個人安危,這八九日在玄七護送下,日夜不輟往返北境各地。


    用太子給的兵符將那些被打散的軍隊集攏,按照約定的時間趕到。


    可以說是扭轉了整個戰局。


    如此,便是封個將軍也是使得的。


    果然,太子看向楚燦陽道:“按律該重賞。”


    聽到太子的話,楚燦陽到底還是沒忍住,麵露欣喜之色。


    隻是很快便轉了話頭:“但楚燦陽畢竟年少,孤打算讓他暫代北境行軍司馬一職,輔佐鎮北將軍整軍。”


    北境全被潰敗。


    秦厲故去,本由秦厲這個鎮國大將軍暫代鎮北將軍一職,如今需要重新安排人選。


    在他們來之前,趙瑾已經擢升了柳家家主柳泰鴻。


    柳泰鴻的嫡次女柳慧瑤是太子側妃。


    在太子妃胡尋雅身死的情況下,這位側妃極有可能會成為新的太子妃。


    楚燦陽對這個獎賞略有失望。


    行軍司馬雖位列將軍府屬官之首,卻無實際兵權。


    還有一點,他的上司是鎮北將軍,鎮北將軍的女兒又是側妃,等於將楚家也拉上太子的船。


    他的本意,是想為楚家掙來一絲功名,好在金陵城世家有些話語權。


    楚天昕輕咳一聲,將楚燦陽的思緒拉回。


    他立刻起身,帶上恰到好處的笑:“臣謝過太子。”


    “至於楚家二爺...”太子再次拿出一道明黃絹帛,“擢升為戶部度支司郎中,總籌北境糧餉。”


    楚天昕未有二話,起身謝恩。


    隨即很識相的帶著兒子告退,殿內就剩楚昭朝與秦徹,還有鎮南侯周驍以及一直支持太子的周懷謹。


    哦,差點漏了一人。


    便是在他們來之前擢升的鎮北將軍柳泰鴻。


    這個年僅五旬的武將身形如鬆,玄鐵鎧甲包裹著魁梧卻不顯笨拙的身軀。高聳的每股下嵌著雙鷹隼般的眼睛,眼白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


    那是長期接觸青銅鼎才會留下的特殊痕跡。


    趙瑾的目光落在他們夫妻二人身上。


    “昭武將軍此次協助孤守城,亦是勞苦功高,如今鎮國將軍遺憾故去,不如子代父職?”


    “太子厚愛,本不該推辭。”


    秦徹眸色平靜看向趙謹,“但父親剛剛亡故,臣想守孝三年,還請太子允許臣辭官。”


    趙瑾意外了。


    按照他的意思,自然不可能會讓秦徹成為新的鎮國將軍。


    可定然是要升職的。


    如今秦徹竟然請辭?


    這讓他一時不知是應還是不應。


    周驍此時開口:“昭武將軍孝心可敬,但如今金陵城局勢未穩,還需你坐鎮指揮後續事宜呢!”


    “對。”


    趙瑾眸中精光微閃,“鎮南侯此言,便是孤所想。”


    從東宮出來,沒想到楚燦陽還在。


    “三妹,這幾日可還好?”


    楚昭朝輕笑:“我很好,倒是二兄變化很大。”


    楚燦陽靦腆一笑,見四下無人,塞來一張紙條,這才翻身上馬離開。


    回到宜堂院,楚昭朝才將紙條打開:【父親說,這個封賞挺好!】


    他以為她會失望,所以寫個紙條安慰她?


    楚昭朝失聲笑了。


    剛才在東宮,看楚燦陽的神情,分明失落的是他。


    但二叔說的沒錯,這個封賞挺好的。


    楚家從來沒出過將軍,他這次的功勞確實大,但沒有任何修為的他,的確不宜擔此重任。


    至於二叔,他本就掌管楚家漕運。


    這個運糧官對他而言算是老本行,的確是挺好的。


    收複揚州的捷報傳來時,楚昭朝剛好結束修煉。


    這半個月來,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修煉,自鳳凰玉鐲與身體徹底融為一體後,對鳳凰真火的掌控也越來越熟練了。


    “少夫人。”素言匆匆進來,“太子側妃派人來,說是寒疾犯了,想請你入宮看看。”


    “寒疾犯了找禦醫啊!”


    找她幹什麽。


    楚昭朝甩了甩手腕,金砂在袖中流轉。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太子賞賜的血蓮,當時王氏就在旁邊,她精通醫理,說血蓮可入藥治療寒疾。


    現在想想,分明是暗示有人會借寒疾之名找她。


    “備轎。”


    她忽而起身往外走,剛跨出門檻,又道,“帶上太子賜的血蓮。”


    如今已是四月天,像秦家後院池塘,有些荷花都已經打花苞了,可東宮側殿的地龍燒得極旺,柳慧瑤還裹著狐裘瑟瑟發抖。


    見楚昭朝進來,眼睛一亮,她將身邊伺候的侍女趕出寢殿:“本宮聽說,楚姑娘的鳳凰真火可驅百寒...”


    楚昭朝在距她三尺外站定。


    這個距離既能防備暗算,又可隨時出手。


    她掌心騰起一簇金焰:“娘娘要取暖?”


    “且慢。”


    柳慧瑤突然掀開狐裘,露出腰間玉佩。


    竟是楚家嫡係才有的雙鯉玉佩,上麵還刻有一個昕字。


    “楚姑娘可認得此物?”


    金焰猛地竄高。


    楚昭朝鳳眸微眯:“這是我二叔的貼身之物,怎會在柳側妃手中?”


    “你二叔托我帶話。”


    柳慧瑤聲音驟然清冷,“三日後子時,獨自到往生崖取《青囊經》全本。”


    “娘娘說笑了。”


    她袖中掌心凝聚金焰,“《青囊經》是醫書,與我何幹?”


    二叔若要傳信,大可讓楚燦陽帶話。


    再不濟也可休書與她,何必通過太子側妃?


    在此之前,她與這位側妃毫無瓜葛。


    屏風後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楚昭朝身形急退,卻見秦徹押著個用幽冥鎖鏈困住的侍女走出來。


    那侍女手裏正捏著塊留影石!


    “柳側妃好算計。”


    秦徹劍鋒挑開侍女領口,露出脖頸處的青銅鼎紋,“想用鳳凰真火激活留影石?”


    柳慧瑤臉色煞白。


    楚昭朝這才驚覺,殿內四角不知何時已擺好四麵銅鏡,構成完整的困陣。


    若她剛才沒忍住用鳳凰真火...


    秦徹劍尖抵住柳慧瑤的咽喉:“果然是想要抓鳳凰血脈煉鼎。”


    柳慧瑤臉色驟變:“秦將軍不是在家守孝?”


    怎麽會在這裏。


    正因為秦徹在守孝,這半月足不出戶,她這才想著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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