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昕抬眸,眸底閃過一絲隱忍的銳光:“昭朝,有些事,二叔不能說透,但以你現在的聰慧,也能想出一二......”


    他指尖蘸茶,在案幾上畫了條蜿蜒的線,又在盡頭重重一點:“若我真要投敵,為何至今楚家還沒有到戎族承諾的榮華?”


    連南撤都需借助秦家之力。


    若不然,楚昭朝何須如此匆忙嫁於秦徹。


    說到這,楚天昕看秦徹的目光竟是帶有嫌棄之意。


    這,這,這...


    這畫風怎麽變化的這麽突然。


    茶漬未幹,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劉媽媽跌跌撞撞衝進來,臉色慘白:“二、二老爺,西角門……西角門的井裏,浮上來一具屍首!”


    楚天昕麵色驟變,猛地起身。


    楚昭朝卻比他更快,鎮魔鏡已照向劉媽媽的臉。


    鏡中,劉媽媽的脖頸後,赫然爬過一條青銅色的蠱蟲。


    蠱蟲突然暴起,青銅色的蟲身如利箭般射向楚昭朝麵門!


    “鐺!”


    秦徹的劍鋒橫擋在前。


    蠱蟲撞在劍身上竟發出金石相擊之聲。


    那蟲腹裂開,噴出一股腥臭黑霧。


    “閉氣!”


    靜心匕自楚昭朝袖中甩出,匕尖的青銅鈴鐺劇烈震顫,聲如裂帛,竟將黑霧生生驅散。


    匕首去勢不減,“噗呲”釘入劉媽媽眉心!


    劉媽媽的臉皮如蠟般融化,露出內裏青銅色的蠱蟲口器。


    蟲身瘋狂扭動,卻見靜心匕上的舍利子突然綻放佛光,將蠱蟲灼得“滋滋”作響,轉眼化作一攤腥水。


    “造孽啊......”


    老太君的拐杖“咚”地砸在地上,那雙混濁的老眼死死盯著地上蟲屍:“老身早該想到的,李逸彬那條老狗會將女兒的死怪在我們楚家頭上。”


    她突然扯下腕間佛珠,顆顆檀木珠子竟都刻著“李”字!


    “三年前,老身大壽之時送的這串佛珠時,老身就該察覺事情沒這麽簡單,他用這些醃臢物,監視了楚家整整三年!”


    楚家這三年遭遇的一切,都是李逸彬在背後助推。


    難怪他們的日子一年難過一年。


    難怪楚天林的官越做越小,越貶越遠...


    劉媽媽屍身上的蠱蟲灰燼被穿堂風吹散,老太君手中的拐杖微微發顫,看著地上躺著的半死不活的老三。


    都是為了楚家...


    可最後楚家還是如此。


    秦徹將楚天林扛下繡樓,正廳裏,氣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昭朝啊,今日你回門,本來是要說南撤的事。”


    楚天昕盯著地上茶漬繪就的路線圖,突然抬腳將其碾碎:“母親,現在南撤就是送死。”


    “那你說怎麽辦?”


    “母親,鎮南侯已經調兵與太子殿下已經守衛金陵城,我們不如再等等!”


    “等什麽?”


    老太君拐杖重重砸地,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等著被李逸彬當棄子,還是給戎族當祭品?”


    她混濁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停在楚昭朝臉上,“丫頭,你來說。”


    楚昭朝手中銅鏡突然嗡鳴,鏡麵浮現血色紋路。


    鏡中映出的不是廳內景象,而是千裏之外的戰場,周驍的鐵騎正將戎族大軍逼退至往生崖,而崖頂站著個披頭散發的身影,手中捧著的赫然是當初甕城出現的那個青銅鼎。


    “那是昭然?”


    孟氏突然撲到鏡前,枯瘦的手指劃過鏡中一角,那鼎口隱約浮著張少女痛苦的臉,正是楚昭然。


    楚天林半死不活嗬嗬兩聲:“昭然已經死了,哪來的昭然。”


    “三叔,這是鎮魔鏡。”


    楚昭朝道,“四妹是假的,但裏麵的畫麵肯定是真的。”


    孟氏撫觸鏡麵的手微不可察的頓了下。


    這一小小的細節,被楚昭朝敏銳的捕捉到。


    鎮魔鏡,孟氏知道鎮魔鏡。


    所以,大婚那天,她醒過來看到的鎮魔鏡,不是偶然。


    是否南下,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定下的。


    秦徹先給楚天林解蠱,楚昭朝則和孟氏一起回到楚昭朝出嫁前的院子。


    院子有一棵芙蓉樹。


    還不到開花的季節,三四月也才隻長出一部分新葉。


    “娘,這芙蓉樹我記得還是父親離開那年,我們一起種下的吧?”


    孟氏笑了笑:“可不是,一眨眼你都長這麽大,已經嫁做人婦了,要是你爹在...”


    “娘說起這個,爹離家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天...”


    孟氏緩緩停下來,就站在芙蓉樹下,還很感慨的用手觸摸著芙蓉樹杆。


    剛好有一隻滕蟲從樹幹上爬下來。


    孟氏用手抓住,將它扔在青磚上,繡花鞋踩上去,綠色的汁液爆出,再看隻剩一坨綠色。


    “那天如往常一樣,沒有任何不同,等我回到寢房,就看見你爹留下的一封信,他說從書院出來,碰見一位道士,道士說他有靈根,跟他走說不定能成為楚家數代以來第一個修士...”


    “娘,你騙我。”


    楚昭朝截住孟氏的話,“我看你編的很辛苦!”


    孟氏的手指還停在粗糙的樹皮上,聞言輕輕摩挲了一下,像是在撫摸什麽看不見的東西。


    “騙你?”


    她低笑一聲,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昭朝,你從小就這樣,聰慧敏銳。不過你的性格與之前有很大不同。”


    “女兒大難不死,卻轉眼被賣給秦家,我若還和之前一樣懦弱,下場說不定和昭然一樣,死了還要被人拿來利用。”


    那隻被踩死的滕蟲屍體還黏在青磚上,綠色的汁液緩緩滲進磚縫。


    孟氏盯著那攤汙漬:“也是,現在挺好的。就是強勢了些!你讓母親陪你來這裏,是也疑心你母親我嗎?”


    “娘,協議上的手印,做不得假...”


    孟氏盯著那攤汙漬,忽而一笑:“你爹走的那天,確實沒什麽特別的。隻是...”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得掐進樹皮,“隻是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楚昭朝靜靜看著她。


    “夢裏有個聲音告訴我,楚家會有一場大劫。”孟氏的聲音越來越輕,像在說一個遙遠的秘密,“隻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芙蓉樹的葉子沙沙作響,仿佛在回應她的話。


    楚昭朝盯著母親微微顫抖的指尖,忽然注意到,孟氏的指甲縫裏,有一絲極淡的青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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