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輦垂落的鮫綃紗無風自動,楚昭朝指尖撫過窗沿暗刻的饕餮紋,五靈泉在紋路間流轉成青煙:“這沉香木的香味倒是稀奇!”


    “小心,是北境的幻心草!”


    秦徹腰間的玄冥玉佩忽地泛起霜花,玉麵映出輦頂繁複的纏枝紋,每片花葉脈絡都暗藏傀儡符,“母親當真體貼,連車架都嵌著護身陣。”


    他屈指輕扣廂壁,寒氣順著木紋蔓延,將東南角的赤金螭吻雕花凍成冰晶。


    “少夫人請。”


    柳媽媽僵笑著掀開車簾,腕間翡翠鐲碰在鎏金轅木上,震落幾縷暗紅色香灰。


    楚昭朝鬢間鸞簪輕顫,簪尾銅鏡碎片映出輦底暗格。


    靈力順著裙裾滲入青磚,地麵忽現三百道交錯的血線,與黃泉當鋪槐樹下滲出的汁液如出一轍。


    當時楚昭朝瞥見時以為是樹膠,此刻才驚覺暗紅色中泛著鐵鏽味。


    隻因當時環境氣味複雜,這才將其忽略。


    這血線末端係著的青桐符上,竟刻有掌櫃私印!


    “六郎可聞見薔薇香?”


    她佯裝整理禁步,指尖勾住秦徹腰間玄色宮絛。


    忽覺冰涼刺骨,細看宮絛內襯竟縫著北境幻心草種子,遇靈力便會發芽。


    楚昭朝眸子微閃:“倒是比府上的更濃烈些。”


    寒玉佩應聲而碎。


    冰晶裹著玄冥氣旋掃過輦廂。


    暗格中封存的十二盞命魂燈驟然顯形,燈芯燃著的竟是王氏殘魂!


    “好精妙的三重局。”楚昭朝將鸞簪插入燈陣中央,五靈泉順著簪身浸透燈油,“以沉香惑五感,借幻心草掩魂息,最後用我的鳳凰血點燃往生燈......”


    燈焰突然暴漲,卻在觸及她眉心涅盤印時倒卷。


    將柳媽媽發間的翡翠簪熔成青煙。


    青煙並未消散,而是在五靈泉中凝成碧色露珠。


    楚昭朝順勢將露珠彈向車輦底部,沾著露珠的赤霄粉突然顯形,竟拚成半幅北境地圖,上麵有幾處用精血標注的方位,看著十分特別。


    柳媽媽脖頸後的傀儡絲突然繃直,銀絲末端係著王氏發髻上的翡翠蜻蜓簪。


    那簪子尖端鑲嵌的正是楚昭朝被換的婚書玉扣。


    她尖叫著化作紙人,袖中滑落的青銅鑰匙刻著琅琊祭壇的星紋。


    “該換車了。”


    秦徹寒氣凝成冰劍,挑起掉落在地的青銅鑰。


    楚昭朝冷笑:“她當真是急不可耐要弄死你!連我們入宮赴宴,也要下手。”


    話落,不遠處傳來馬蹄“噠噠”聲。


    車轅上坐著一抱劍少年,看著二十四五,眉尾刀疤在暮色中泛著暗紅。


    他玄鐵護腕刻著饕餮噬月紋,正是秦徹親衛獨有標記。


    可如今那凶獸右眼被人刻意剜去,露出底下陳舊的“徹”字。


    他忽然抽出腰間短刃,左手橫握紮進車軸,黑血順著刃槽噴湧而出,竟是條通體赤紅的子母蠱。


    “主子,處理幹淨了!請上馬車。”


    秦徹扣住他左手腕,玄冥寒氣凝住腕間潰爛的傷口,有絲絲縷縷的五靈泉浸過,玄七頓覺舒爽不少。


    “多謝主子!”


    “你從北疆回來,見過真正的青銅柱了?”


    玄七略帶失望的搖頭:“我們得到的方位是假的!”


    “青銅柱?”


    楚昭朝掐訣,秦徹眼前閃過方才車輦底部出現的北疆地圖,“你們說的可是這個?”


    秦徹眯了眯眼:“此事回府再議!”


    車輦疾馳過朱雀街,玄七脊背繃如滿弓。


    他腰間軟劍纏著褪色的平安符。


    “少夫人當心暗箭。”


    玄七突然勒馬回身,袖中淬毒銀針精準穿透兩側閣樓弓弩手的咽喉。


    血霧中他啞聲補了句:“主子從前...最恨薔薇香。”


    這句話讓秦徹明白。


    玄七知道他不是他真正的主子。


    車輦珠簾驟然炸裂,十二道淬毒銀針破空而來。


    楚昭朝廣袖翻卷,銅鏡碎片在掌心旋成光盾,針尖撞上鏡麵竟折射回去,將暗處弓弩手釘死在朱牆上。


    暗處又有三名玄衣開光修士飛身而來。


    楚昭朝鸞簪擲出,五靈泉化作金索纏住三人。


    簪頭銅鏡碎片突然映出他們心口蠕動的蠱蟲,正是王氏慣用的噬魂蠱。


    秦徹劍尖輕挑,玄冥寒氣順著金索凍住蠱蟲:“西南方還有七人,擅合擊陣。”他指腹在她掌心輕化星位圖,“你主攻巽位,我來斷後。”


    楚昭朝緋衣獵獵,鳳凰真火化形凝成九節鞭。


    九節鞭甩出刹那,朱雀街青石板應聲炸裂。


    冰藍寒氣與赤金火焰在裂縫中糾纏攀升,將整條長街割裂成涇渭分明的兩界。


    唐映雪織金裙裾氣浪掀起,金線繡著的並蒂蓮恰巧卡進路旁青銅柱的饕餮紋凹槽:那凶獸利齒間滲出暗紅血珠。


    “二嬸這衣裳倒是襯景。”


    楚昭朝足尖點過冰棱,火鞭卷住唐映雪腰間玉帶,“隻是蓮花染了血,便成了索命符!”


    槐木枝條瘋長的刹那,楚昭朝甩袖潑出一旁酒肆陳釀。


    酒液化作冰片封住地縫。


    而槐木根係已纏住三名百姓腳踝猛地在地上拖拽。


    驚恐喊叫聲響徹整條長街。


    楚昭朝火鞭又是一甩,枝條被高溫燙得迅速縮回。


    “前麵鋪子有個冰窖可暫避。”


    她揚聲道,腕間玉鐲射出一道金光,在青石板烙出逃生路線圖。


    抱著孩子的婦人最先反應過來,抱著孩子跑過冰火交織的戰場!


    秦徹則以一己之力封住射來的暗箭。


    有悍不畏死者持刀撲來,卻見她反手扣住對方手腕,五靈泉順經脈灌入,硬生生將人煉成冰雕。


    “小心!”


    秦徹突然攬住她腰身旋身。


    玄冥劍震開箭鏃的瞬間,楚昭朝後仰的脖頸擦過秦徹下頜。


    他呼吸間溢出的雪鬆香裏,混著一絲焦糊味,像被鳳凰灼燒過的梧桐。


    她指尖無意蹭過他後頸,觸到一道新月狀疤痕。


    鳳凰真火突然在識海翻騰,玉鐲迸發出強光,楚昭朝眼前閃一穿霓裳羽衣女子將寒玉刺入凶靈後頸的幻象。


    凶靈脖頸疤痕形狀與秦徹後頸傷疤如出一轍!


    她猛然轉頭看向秦徹,正好被劍穗遮擋住那道新月狀疤痕。


    “你......”


    話未出口,秦徹已鬆手退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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