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默然不語,暗自觀察著杜雲娘的臉色,自然沒有粗過她麵上一閃而過的欣慰。


    種植土豆是沈東陽帶回來的法子,算一算,那時恰好是他從上溪村回來,想必也是杜雲娘在背後支招。


    一想到她和沈東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著難以想象的親密接觸,他內心就怒火暴漲。


    “雲妃,你覺得該當如何?”皇上看著她,忽然開口詢問。


    大臣們對視一眼,對皇上讓婦人參與國政分外不滿,但敢怒不敢言,隻得敵意地注視著杜雲娘。


    感受著他們敵意的目光,杜雲娘慢條斯理地開口,“饑荒根源是糧食不夠充足,皇上讓糧食多的救濟糧食少的地方便是。”


    “地方商販哄抬糧價,就算賑災糧運過去,恐怕也鮮少有能到民眾手上。”大臣立即出聲反對。


    杜雲娘聞言輕蔑一笑,看向反對的大臣,默默發問,“在你看來,賑災就是把糧食運過去就不管不顧?那國家律法是擺設?”


    “饑荒之中,誰還會管律法,管理過嚴,反而容易激起刁民的逆反心理,到時候他們揭竿起義,難道雲妃負責?”大臣從骨子裏看不起杜雲娘,毫不留情地責問。


    皇上作壁上觀,沒有插話,靜靜地聽著他們的爭論。


    “這就要說到現在朝廷的治理模式。”她說著看向皇上,“據臣妾所知,皇上將權力下放,各個州縣都有自己的一套管理方式。”


    “是,所謂因地製宜,不同地方適用律法不同,自然要分開。”談及這個製度,皇上頗為得意。


    杜雲娘嘴角勾起,並不讚同,“這種製度在豐年時尚且看不出端倪,一旦饑荒天災,您認為那些上位者還會管民眾死活嗎?”


    “他們拿著朝廷的俸祿,難道還要忤逆朕的命令?”皇上皺起眉。


    “屆時您責問下來,他們大可拿出當地律法來回駁,譬如眼下的饑荒,他們便是私自吞糧,縱容富商大賈哄抬糧價,也可說是為了保證糧食價值。”


    杜雲娘緩緩道來,緊盯著皇上的眼睛,“下放權力的確可以最大化發揮當地的長處,但朝廷不集權,隻會讓整個國家越來越分散。”


    “就算真的揭竿起義也不足為奇。”


    她擲地有聲。


    皇上怔住。


    下麵的大臣也呆了呆。


    其中有人憤而反駁,“雲妃娘娘此言差矣,國家分散有諸多理由,怎可全部歸結為權力下放?”


    “您如此跳腳,莫不是因為權力下放乃是您的主意?還是說您從中牟利?”杜雲娘目光犀利。


    她言辭尖銳,毫不收斂鋒芒,激起大臣憤怒的同時也樹立起威信,讓大臣不敢再輕易對她指手畫腳。


    皇上默默點頭,緩緩笑出來,讚賞地看著杜雲娘,“果然是雲妃,見解的確獨到,朕沒有看錯人。”


    下放權力太久,導致現在有些收不回來,朝中又有大臣裏應外合,他實在困擾,沒想到杜雲娘反而戳破了這層紗。


    “皇上,雲妃娘娘畢竟婦人之見,南朝怎可讓一個婦人參政?”大臣不滿。


    皇上瞪過去,那人不敢再開口。


    正靜默時,皇上驟然發問,“攝政王為何還不來?”


    “回皇上,王爺說要先送王妃回府,此時應該在來的路上了。”一旁的公公連忙回答。


    聽到“攝政王”三個字,杜雲娘眉眼動了動,盯著地麵,盡量放鬆表情。


    皇上的目光似乎時時刻刻都在她身上,若是被他看出端倪……


    正說著,外頭便有宮女通報,“攝政王來了。”


    “進來。”


    沈東陽一進來,議事房內氣壓陡然低了許多,方才才和杜雲娘吵過架的大臣都眉眼不善地盯著他。


    “臣參見皇上。”他冷麵行禮,目不斜視,仿佛沒有看到杜雲娘。


    “平身。”皇上笑眯眯地看著他,“攝政王來得正好,雲妃正在說要加強朝廷集權,朕聽著和你的建議不謀而合。”


    沈東陽飛快地看了眼杜雲娘,拱手,“能和雲妃不謀而合,是臣的榮幸。”


    “朕沒記錯的話,土豆之法由王爺進諫,想必也是雲妃的手筆?”皇上沒有中止話題,反而步步緊逼。


    逼迫他們提到之前在上溪村的事。


    “的確是雲妃的主意。”沈東陽相當坦蕩,“托雲妃的福,今年饑荒大有改善,待再宣傳一些時日,想必以後不會再饑荒了。”


    他這般坦蕩,皇上反而無從找茬,自覺無趣,意興闌珊地擺手,“王爺對目前形勢有何建議?”


    沈東陽侃侃而談,從朝廷聊到民生,又從民生聊回朝廷,條理清晰,和杜雲娘的脈絡差不多。


    若是杜雲娘說出這番話少不得要被大臣懟,但沈東陽說出來,他們就不敢開口,隻能暗自表達不滿,


    在沈東陽話音落下後,皇上拍手連著說了三聲好,杜雲娘眼神微閃,仍然盯著地麵,不為所動。


    “看來王爺和雲妃相當默契,見解都差不多。”皇上拍完手後這麽說了句。


    沈東陽和杜雲娘背脊同時僵硬了些,彼此都沒開口。


    “不必緊張,朕隻是開個玩笑,畢竟你們身份有別。”他意味深長地補充了這麽一句。


    最終還是采取了沈東陽的建議,大家散去時,皇上額外多留了沈東陽一會兒,當著杜雲娘的麵問,“常悅嫁給你,是她的心願,朕也攔不住。”


    “如今朕年紀大了,就盼望著早些抱上孫子,等饑荒的事處理完了,朕便放你一段時間假,和常悅好好培養感情。”


    說是放假,其實是變相地剝奪他的權力。


    沈東陽麵色不改,拱手道謝,“臣謝主隆恩。”


    皇上轉頭又對杜雲娘道,“東陽是朕少見的少年英才,慶幸你沒有和他修成正果,不然朕就難辦了。”


    他頓了頓,故意問道,“還是說,朕奪人所愛了?”


    “皇上多慮,臣妾與王爺本就是萍水相逢,承蒙王爺心善收留臣妾,臣妾對他心中隻有對恩人的感激。”杜雲娘順著他的話有條不紊地回答。


    一心撇清和沈東陽的關係。


    沈東陽眼底不忍,卻隻能垂頭附和,“雲妃所言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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