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


    乾陽城下。


    “殺啊!!!”


    “殺殺殺!”


    “嗖嗖嗖——”


    “咚咚咚!”


    “啊啊啊!”


    殺喊聲,戰鼓聲,慘叫聲以及密密麻麻的弩矢破空聲,響徹雲霞。


    殘陽如血!


    陽光灑落在城上城下,配合上下滿地的鮮血,使得整個乾陽城仿佛都籠罩在血霧之中一般。


    經過一個白天的衝殺,無論是城內魏武卒,陷陣營和先登死士,還是城外李超軍的兵卒們,無一例外,都已經很疲憊了。


    但是!!!


    攻城一方,明顯要更疲憊。


    不不不!


    不僅僅隻是疲憊而已。


    一個白天的時間下來,一次次攻城失敗下來,李超用巨額賞賜鼓舞提升起來的士氣,已經在悄無聲息之間跌落穀底了。


    沒辦法。


    一個白天下來,李超為了不給城內的守軍任何喘息的機會,同時也是為了能夠盡快攻破乾陽城,一刻不停地對乾陽城發動了五輪強攻,但結果是一樣的。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


    失敗也就算了!


    每一次,在強弩的壓製下,都會出現數千人的傷亡。


    現在!


    李超手下那十幾萬大軍,幾乎其中的每一支隊伍,都已經親身體驗過強弩之威了,以至於現在這一次攻城的時候,他手下的兵卒們,在殺到距離城牆還有一兩百步的時候,一個個腦中就都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弩雨浩浩蕩蕩襲來的畫麵,接著一個個的臉上便都湧現出了濃濃的恐懼與不安。


    當他們聽到“嗖嗖嗖”的密集箭矢破空聲之時,心中則是紛紛生出了退意。


    還沒有開始攻城呢,就已經退意橫生了。


    這就導致。


    前幾次攻城之時還會爭先恐後順著攻城塔往城牆之上湧的他們,這一次一個個都變得非常的‘謙讓’,速度都慢吞吞的。


    試問?


    李超怎麽可能攻得下乾陽城。


    “嗚嗚嗚!”


    大概過了一刻鍾後。


    退兵的號角聲從後方傳來。


    號角聲一響!


    正在攻城的兵卒們一個個都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狂喜與劫後餘生之色,一個個撒樣子就朝著後方跑去。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等到李超軍撤去後,太陽也幾近落山了。


    最後一縷陽光斜射而來,落在了乾陽城下。


    此時此刻!


    城下。


    滿地屍體。


    ……


    夜幕降臨,黑夜籠罩下的李超連營內,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大帳之中。


    李超端坐在主位上,麵無表情,但從他手背上一根根暴起的青筋就可以看得出來,此刻他心中究竟藏著何等憤怒的情緒了。


    “踏踏!”


    寂靜中,一陣促急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司馬高拿著戰損統計的文書,大步走進了帳內。


    “高先生,我軍傷亡如何?”李超聲音沙啞。


    司馬高深吸一口氣後,沉聲道:“啟稟大將軍,據統計,我軍今日一共傷亡約一萬七千餘,其中輕傷約兩千餘,重傷與死亡共計一萬四千餘。”


    李超聞言,目光頓時一沉。


    他知道司馬高將重傷與死亡放在一起說的意思。


    因為那些重傷者,都是被倒鉤矢擊中了,而且箭矢深入他們的體內,別說是眼下這個節骨眼了,就算是之前他李超落魄之前,他李超還能以一己之力力壓天下諸侯之時,遇到這麽多重傷患者,也是無能為力。


    所以!


    重傷跟死,是沒有多大區別的。


    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直接死了,一個還要痛苦一段時間才會死。


    沉默著沉默著。


    下一刻!


    “啊啊啊!”


    “廢物!一個個全是廢物!”


    “為什麽!為什麽!”


    “該死!該死!真是該死!”


    李超突然站了起來,一邊滿臉猙獰的歇斯底裏怒吼,一邊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對著大帳內的物件瘋狂亂砍,案幾,竹簡,茶盞,書卷,木椅等等。


    將大帳內的一切全部砍了個遍後,他狠狠地將長劍插入了地麵,胸口開始劇烈起伏。


    “呼呼!”


    “呼呼呼!”


    大口大口喘息了好一會兒後,李超終於是逐漸冷靜了下來。


    而此時!


    一直靜靜站著的司馬高開口了:“大將軍,今日我軍雖然戰損慘重,但也並非沒有收獲!”


    李超抬頭看向了他。


    司馬高接著道:“大將軍,據我觀察,城內的敵軍從下午開始,弩矢的發射頻率就已經有所下降了,傍晚之時的頻率更是隻有早晨的一半。有兩個原因可是解釋這件事情。”


    “第一,根據屬下的估測,城內的敵軍這一天下來,估計至少射出了四五十萬支弩矢,故他們手中的弩矢絕對不多了!”


    他說著,頓了頓,這才接著道:“第二,則是今日白天,在大將軍您的指揮下,我軍前後發動攻城六次,期間幾乎沒有多少間隔,根本就沒有給對方喘息的機會,故一日連戰下來,他們定然已經疲憊不堪了,就算休整一夜,也絕對恢複不了多少!”


    聽到這,李超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


    此時司馬高再度道:“故,大將軍,不出意外,明日我軍應該就能攻破乾陽城了。”


    “嗯,高先生你說法沒錯,他們手中的弩矢絕對不多了!絕對的!”


    李超認同地點了點頭,他最終強調了“絕對”二字,說著,說著,他的聲音逐漸響亮了起來:“我軍今日之所以難以攻下乾陽城,全因他們不惜代價瘋狂射箭而已,眼下他們弩箭近乎耗盡,明日絕對能輕鬆破城!”


    司馬高附和:“大將軍所言極是,屬下估計,最遲明天午時,我軍就能破城!等破了乾陽後,乾京定然就能輕鬆克之。畢竟,就以乾陽城內守軍的裝著來看,那秦政小兒定然是將所有精銳全部調到此地來了,如今的乾京定然空虛無比!”


    “好!哈哈哈哈哈!好!”


    李超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滿麵紅光,腦中甚至都開始腦補攻破乾京後,自己親手將秦政一刀一刀淩遲處死的畫麵了。


    “傳令下去,讓將士們好好休整一晚,明日早晨就是乾陽城破之時!”


    ……


    兩天後。


    “該死!真是該死!”


    李超雙眼血紅的看著遠處依舊堅挺著的乾陽城,滿臉猙獰與不甘。


    最後。


    他揮了揮手,聲音沙啞道:“我們走!”


    一聲令下!


    大軍開拔,向南繞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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