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天看著周小炎,問:“魔炎,你真的是從仙界來的?”


    周小炎說:“是的,我才煉氣期時,就和去下界的冥殤大人分身相識,我能走到現在,和冥殤大人的關照不無關係。”


    魔族爽直,周小炎不怕魔天有什麽隔閡。


    魔天又說:“你的魔體,現在已經是魔將後期了,要不你回去看看?”


    周小炎想了想,說:“兩界往來不易,為了避免仙族懷疑,我還是不去了。其實我這仙體離真仙後期也不遠了。”


    魔天豎起大拇指,說道:“你修煉得真快,戰力更是驚人,佩服,佩服。”


    周小炎想了想,把幾十張仙階下品的符籙交給魔天,要他帶給魔體。魔天瞪大了眼睛,“你厲害,都是仙階的符道大師了。”


    周小炎說:“分你一半吧。”


    於是,他又折返回去,繼續維修陣法的工作。隻是,當他在營房四處轉悠時,卻再也尋覓不到花輕語的身影了。


    很快,任期結束,他的假期再度來臨,他又一次踏上前往晚楓城的路途。自上一次假期起,他便一直居住在旺興商棧。


    隨後,他一邊繪製符籙,一邊等待,然而,這一回他並未等到花輕語現身。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流逝,三年的假期即將結束,在此期間,他的製符技能突飛猛進。盡管截至目前,他還未曾成功繪製出仙階中期的符籙,但他堅信,距離成功繪製出此類符籙的那一天已然不遠。


    這一天,周小炎與李掌櫃道別。隻見他雙腳輕點,身體緩緩離地而起,神色中滿是不願。他扭過頭,目光越過層層雲霧,朝著玉仙宮的方向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


    他就這般茫然地飛行在仙界廣袤無垠的大地上,微風拂過他的衣衫獵獵作響。


    忽然,一道刺目的光芒閃過,他的眼前陡然一亮。緊接著,一道紅色的身影如流星般瞬間出現在他的麵前。


    是花輕語!周小炎又驚又喜。


    花輕語站在他的麵前,目光如炬,似乎是想看透他的靈魂,他的一切。


    但她不說話,隻是看著他,周小炎也不言語。


    終於,花輕語打破了沉默,說道:“你就是那天的那個魔族。”


    周小炎一時不知道該認還是不認,遲疑了一下。


    花輕語又說道:“你騙不了我,那天你擋住青龍道君,用了幾十張仙階下品符籙,除了符師,誰能舍得花幾千萬來對付明知道自己拿不下的對手,不是符籙師,誰的儲物戒有那麽多的仙階下品符?而你恰好能畫製仙階下品的符籙。”


    “然後你用空間穿梭,除了你,哪個真仙境領悟了那麽通透的空間規則?並且,雖然你有意掩飾了自己的聲音,但你的口氣不會變,我們相處了那麽久,我聽得出來。所以,你在這個晚楓城,是有意接近我的,是不是?”


    周小炎還能怎麽說,事實啊。


    花輕語又說:“不管我是不是你所說的那個湄渃汐轉世,就算是,我出生在這裏,我有父母姐妹,我生為天帝的人,死為天帝的鬼,一生幹幹淨淨,從來沒有背叛過他,所以,請你離開我,好不好?”


    沒想到花輕語這麽決絕,周小炎隻感覺心頭一陣刺痛。他咽了一下口水,喉嚨幹澀得厲害,喃喃說:“不管怎樣,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我們以前是朋友,以後還做朋友,可以嗎?”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眼神中滿是期盼。


    花輕語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被冷漠所取代:“朋友?如果沒有瓜葛,我們可以做朋友,但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使命,不想被你無端打擾。你走吧,莫要再來糾纏。”


    聽到這話,周小炎隻覺得一下子陷入了灰暗,仿佛整個世界的色彩在瞬間褪去,隻剩下無盡的陰霾。他的身體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氣,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花輕語那決絕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他的心窩,每一個字都在他心中反複回蕩,攪得他心痛如絞。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花輕語的眼睛,試圖從那冰冷的目光中找到一絲曾經熟悉的溫情,可終究是徒勞。


    “我……” 周小炎嘴唇顫抖著,想要再說些什麽,喉嚨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千言萬語此刻都化作了無聲的歎息。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言語在花輕語的決然麵前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是啊,人家是天帝,高高在上的仙界之主,” 周小炎自嘲地苦笑著,聲音裏滿是苦澀與無奈,“我算什麽,我不過是一個無名之輩,無權無勢,我拿什麽跟人家比?” 他緩緩抬起頭,望著那高遠的蒼穹,眼神空洞而迷茫。


    假如自己是花輕語,該怎麽選?答案非常明顯,根本無需選擇。一邊是高高在上、權勢滔天且有著兩世深情羈絆的天帝,另一邊是無權無勢、籍籍無名的自己,這樣的對比太過懸殊,任何一個人都會做出理智的選擇。


    他神色黯然地看了花輕語一眼,即便心中滿是苦澀,可他依舊相信,她就是湄渃汐。


    然而自己和湄渃汐,畢竟隻是共度了一夜的夫妻,而人家跟天帝,那卻是曆經兩世沉澱的深厚感情。這份差距,猶如天塹,讓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我真是太荒謬,太愚蠢了。” 周小炎喃喃自語,聲音裏滿是對自己的嘲諷與悲歎。他緩緩抬頭,最後一次凝視花輕語,眼裏滿是落寞和淒涼。此刻的他,心中清楚地知道,從今往後,自己與她再無可能。


    兩百多年的堅持,兩百多年來支撐著他在這茫茫世間漂泊追尋的希望,就在這一瞬間,盡數化作泡影。


    “仙界,再見,再也不見。” 周小炎輕聲說道,仿佛是在與這個充滿傷痛回憶的地方做最後的訣別。


    他緩緩取出仙魔跨界傳送符,麵容平靜得有些可怕。他將仙元緩緩輸入傳送符中,隨著仙元的注入,傳送符上瞬間亮起一道淡淡的光芒。


    光芒閃爍不定,仿佛在訴說著他此刻破碎而又無奈的心境。


    傳送符激發,發出一陣極其柔和的嗡鳴聲……


    周小炎的身體消失在這仙界的空間,那道因傳送符激發而產生的光芒也漸漸黯淡,隻留下一片略顯空蕩的寂靜。


    他卻沒有看到,花輕語靜靜地站在原地,眼神有些空洞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


    微風輕輕拂過,撩動著她的發絲。就在這不經意間,花輕語的眼角,一滴珍珠似的晶瑩淚珠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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