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別鬧了!現在我也需要你幫忙,我認真的。”


    眼見夏露說的如此嚴肅,夏洛特不由得也停下了和芙寧娜的爭吵,轉而同樣嚴肅起來。


    雖然她脾氣和芙蘭差不多倔,但是她畢竟比芙蘭大了好幾歲,而且在這幾年當中也多次參加過保王黨的秘密行動,所以她多少更加“懂事”一點。


    她知道,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影響大事。


    而且,現在是夏露要她幫忙,這可是好多年都沒見到的事了,她又怎麽忍心拒絕?


    “你想要我幫什麽忙呢?”她狐疑著問。


    夏露看了看周圍,確定除了芙寧娜之外沒有其他人能聽到之後,再小心翼翼地湊到夏洛特的耳邊,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夏洛特,我希望你盡快南下,幫我找到教廷那些人逃離羅馬後的蹤跡,然後幫助我和芙寧娜建立和他們的聯係,這件事事關重大,我眼下隻能仰賴你了。”


    夏洛特雖然看上去是個傲慢自大的大小姐(實際上確實也是),但是她在加入保王黨之後,卻也展示過自己的才能——她幾次潛回巴黎,秘密執行保王黨的任務,甚至還搞過暗殺行動,對比之前那些眼睜睜看著波拿巴家族複辟卻毫無行動的舊貴族前輩們,真可謂是“後生可畏”。


    在這些行動當中,夏洛特也展現出了她執行秘密任務的能力,而此時此刻,這項能力對夏露來說極為寶貴。


    她需要趁著這個一片混亂的時候,搶先一步找到教皇和他身邊的教廷高層,以此來為自己撈取未來的政治資本。


    “你們要找教皇?”聽到了夏露的要求之後,夏洛特更加疑惑了,她皺著眉頭,在芙寧娜和夏露的臉上來回掃視,想要看出她們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你別多想,我們對教皇沒有任何惡意,隻是希望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確保教廷的安全而已。雖然我並不是意大利人,但畢竟我們都是基督徒,我們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拋棄聖主的教會……”


    “噗嗤……”聽完夏露這冠冕堂皇的話,夏洛特忍不住笑出了聲,“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嗎?你除了名義上是個基督徒之外,還有哪點算虔誠了?”


    說完之後,她又瞥了芙寧娜一眼,“她就更算不上了。”


    當年波拿巴家族和教廷的關係可謂是跌宕起伏,雖然兩方一度親密無間,庇護七世教皇甚至還跑過來給拿破侖皇帝加冕,但是很快兩方就因為一係列的事件而交惡,最後鬧崩,教皇宣布開除拿破侖的教籍,而拿破侖則幹脆下令逮捕了教皇,把他囚禁到法國好幾年。


    而到了二世時代,因為早年時孤立無援,所以皇帝在創業的時候,十分注意討好羅馬教會。可是登基之後,情況自然就完全不同了,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皇帝多次強調,法蘭西的教會是獨立於羅馬教廷的,它的內部事務完全由自己處理,不允許羅馬幹涉。


    為了爭奪教權,兩邊私下裏也發生過多次矛盾,不過總算沒有鬧崩,彼此都還留下了一點體麵。


    但是,顯然波拿巴家族,完全稱不上什麽“虔誠”的基督徒了。


    對於夏洛特的恥笑,夏露心裏毫無波瀾,隻是輕輕攤了攤手。


    “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時局混亂,大家本來就應該同舟共濟。況且,雖然波拿巴家族當初曾經和教廷鬧過衝突,但時過境遷,教皇都已經換了三任,誰還會去記得那些陳年舊事呢?相反,在先皇去世之後,萊蒂齊亞一直得到了教會的庇護,得以長居在羅馬,這份恩情,我們是應該回報的。”


    拿破侖的母親萊蒂齊亞一直名聲非常好,她為人低調、慈悲而且虔誠,和兒子不同,她對教會非常尊重,長期旅居羅馬。


    在拿破侖垮台之後,教會也沒有為難她,讓她繼續生活在羅馬的宮殿當中度過晚年。二世皇帝複辟之後,作為皇帝的祖母,萊蒂齊亞太後本可以回到法國安享晚年,但是她卻推脫說自己已經老病交加,而且已經習慣了羅馬的生活,所以謝絕了孫子的邀請。


    她還多次寫信,要求孫子吸取教訓,不要和教廷交惡,以免重蹈父皇的覆轍。


    1836年,她在對孫子的無限期許和對那些早逝的兒女們的無限思念當中溘然長逝,享年86歲。


    夏露打出萊蒂齊亞的招牌,也正是給了芙寧娜一個合理的理由,去回報教廷對曾祖母的恩惠。


    當然,政治上的旗號都隻有宣傳意義,對於熟悉政治的人來說,是完全糊弄不了人的。


    “夏露,你們到底是打算怎樣?別跟我扯這種話了。如果你希望我來幫你,那你首先就應該讓我知道,我到底在執行怎樣的任務。”於是,夏洛特不耐煩地催促。


    “這麽說,你答應我了?”夏露敏銳地察覺到了重點。


    “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難道還能不幫忙嗎?”夏洛特沒好氣地說,“再說了,你之前逮住了我,卻隻是軟禁沒有把我交給那些帝國鷹犬,算我欠你一份人情,現在我就趁這個機會還你一份人情好了——好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夏露和芙寧娜對視了一眼,然後夏露也不再猶豫,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給了夏洛特。


    “也就是說,你們打算迎接教皇,然後以他們的名義邀請法國出兵,順便為芙寧娜抬高威望?”


    “不愧是你,這麽簡單就總結出來了。”夏露點了點頭。“這下你知道自己肩負著我們多大的期待了吧?”


    “雖然讓我為芙寧娜做事,比殺了我還難受……”夏洛特故意拖長了音,欣賞了一下芙寧娜氣急敗壞的樣子,“不過,考慮到這更多是為你,我就幫你這個忙吧。”


    接著,她又歎了口氣,“現在意大利搞成這個樣子,作為鄰國,法蘭西本來就不該袖手旁觀。1823年的時候,我們的合法國王曾經派兵幫助西班牙平亂,現在我們自然也可以做同樣的事……羅馬,絕對不能交給那些可鄙的暴民!我們一定要剿滅他們,讓神聖的教會重新在這座城市綻放它的光芒。”


    果然,雖說夏洛特對波拿巴家族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她畢竟是一個貴族,而且還是貴族裏麵的極端反動的保守主義者,她甚至比夏露或者皇帝本人都更仇恨革命。


    無論是“對外侵略擴張勢力”還是“保護教廷鎮壓革命黨”,都是她希望看到的,在這個異國他鄉,她也願意放下心中的成見,幫助夏露完成她的目標。


    在夏洛特答應了之後,夏露心裏也鬆了口氣。


    按理說來,這項任務雖然重大,但其實並非一定需要夏洛特來辦,隻不過,她太渴望讓自己來掌控整個事態了。


    法國的光榮固然重要,但是她自己的光榮也同樣重要。


    其他人肯定會優先聽從巴黎的命令,她需要一個隻忠誠於自己的人,而夏洛特就是。


    “除了這件事之外,我還有另外一件事要拜托你,當然這個就屬於支線任務了,你看著辦就行。”夏露又繼續說了下去。


    “還有什麽?”夏洛特追問。


    “我知道,你在意大利人生地不熟,但是你終究是公爵小姐,是保王黨的重要成員,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幫忙牽線,讓芙寧娜和兩西西裏王國的王室聯係上。雖然我們兩邊關係不好,但在這個緊要關頭,我們所有人應該捐棄前嫌同舟共濟才對——”


    現在兩西西裏王國的王室是波旁家族,而這個波旁家是西班牙波旁王室的分支,但也是路易十四的直係子孫。


    所以,在皇帝複辟趕跑法國波旁王室之後,帝國和波旁家族的關係一直都不好,哪怕西班牙和兩西西裏王國懾於帝國的威勢,和帝國維持了表麵上的正常關係,但雙方一直都沒有正常來往。


    而對於擔任了帕爾馬代理首相的夏露而言,無論她想要做什麽,她都要和意大利的各個邦君維持一個過得去的關係,畢竟現在大家算是一條船上的人,共同麵對著劇烈的衝擊。


    她並不打算促進意大利的統一進程,但是她希望能夠暫時構建一個各邦君的協調機製,可以取名叫“和平促進委員會”,一同來麵對眼下的複雜局麵。


    這不是法國外交,這是帕爾馬外交,甚至可以說是她自己的私人外交。


    所以,她同樣也不能動員法國人的外交資源去辦這件事,這時候私人關係就非常重要了。


    對於夏露的要求,夏洛特非常驚愕,畢竟,和波旁王家聯係,這個事情可大可小,稍微被有心人上綱上線的話,搞不好就會成為別人攻擊夏露的口實。


    “夏露,你想好了嗎?”她忍不住確認。


    “我想好了,沒問題的。”夏露笑著點了點頭,“現在波旁王家同樣麵對著革命的劇烈衝擊,我聽說西西裏全境都已經失守,甚至首都那不勒斯都有不穩跡象。現在是波旁王室有求於法國,隻要我稍加操縱,那麽國王就一定會對帝國服軟,到時候我就可以借著陛下的威勢來嚇唬他了,不怕他不就範!”


    還有句話她沒說,她進行這一切活動,都是打著芙寧娜的招牌去做的,而芙寧娜也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就算有什麽差池也絕不會“切割”,所以風險對她來說都是可控的,她真不擔心會引起巴黎的非議。


    畢竟,她堅信,自己的所作所為,客觀上對帝國都是有利的。


    在夏露堅定的目光之下,夏洛特沉吟了片刻之後,終於點了點頭,答應了夏露這個要求。


    “好吧……既然你堅持,那我幫你聯係,隻要那邊還沒有垮台,我倒是有辦法聯係上。”


    她沒有說具體什麽辦法,也沒說中間人是誰,夏露也不會問,畢竟,兩個人終究是不同勢力的成員,有些事還是不點破更好。


    反正,隻要她把事情辦成,夏露也不在乎她到底是怎麽辦的。


    “謝謝你,夏洛特,我就知道,在我有求於你的時候,你絕不會袖手旁觀的……”夏露真心實意地向夏洛特鞠躬道謝。“不管事情是否順利,我絕不會忘記你對我的幫助。”


    看到自家堂妹罕見地向自己低頭,夏洛特心裏已經樂開了花,但是在表麵上她卻作出了一副冷淡的樣子,“哼,有求於我的時候你低三下四,轉頭利用完我了就可以一腳踢開了是吧?怕是又去找你哪個好友閨蜜雙宿雙棲去了……”


    “朋友之間的正常往來,你怎麽能說得這麽難聽呢?難道我們久別重逢,同榻夜話都不行了嗎?”夏露苦笑,“再說了,咱們一起長大,又不是沒有過這種事。”


    “我可以,但旁人不行。”夏洛特撅起了嘴,“你不能這麽花心。”


    夏露正想要反駁自己哪兒算花心了,這時候一旁的芙寧娜卻幸災樂禍地開口了。


    “嗯哼,你管我們那麽多做什麽?夏露是你堂妹不是你親妹,她做錯什麽自有媽媽來管,再不濟也有我父皇來管,輪不到你插嘴吧?而且,昨晚並不是隻有我們兩個哦,芙蘭也在我的熱情邀請下一起同榻而眠了~沒錯,我們都一起了,就是不帶你!哈哈哈!別提我們一起多開心了!”


    芙寧娜看不慣夏洛特這麽傲慢,還一直說自家的壞話,所以她也針鋒相對,就是要誇大其詞氣死夏洛特。


    果然,在她故意的刺激之下,原本心情稍稍好轉的夏洛特,臉色頓時再度鐵青,陰沉得好像就要滴出墨水一樣。


    “那個小妖精也有份兒嗎……”她怒視著夏露,然後追問。


    “你不能這麽說芙蘭。”夏露先是為妹妹辯解,但是很快又心虛地閉上了嘴,把目光移到了別的地方。


    “我醒來的時候還看她們兩個抱一起呢,真是姐妹情深啊~”芙寧娜更來勁了,又繼續補刀。


    “你胡說,明明我起來的時候你還在酣睡!”夏露氣得就伸出手來,揪住了芙寧娜的耳朵,“真是的,好歹是一國之君了,怎麽能這樣不著調呢?”


    芙寧娜吃痛地叫了一聲,然後又氣鼓鼓地瞪著夏露,“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首相,是我的臣民!這是不敬!我可以砍你頭的!”


    “在你砍我頭之前,我都能弑君100次了!”夏露不為所動,繼續揉捏芙寧娜的臉,讓她慘叫連連。


    “你們……真是……”看到眼前君臣的這番作派,夏洛特原本的滿腔怒火都不知道該怎麽發泄了,最後,她隻能抬手扶額,無言以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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