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肺部灼燒般疼痛,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在森林中盲目奔逃,直到再也聽不見那些藤蔓爬行的沙沙聲。現在,她靠在一棵古老橡樹旁喘息,月光透過枝葉斑駁地灑在她顫抖的雙手上。


    克萊爾死了。這個念頭像鈍刀一樣反複刺入她的意識。那個被囚禁了七年多的女人,在獲得自由不到一小時後死在了她麵前。而她的最後一句話是——\"需要活著的\"。


    活著的什麽?艾琳攥緊那個裝有暗紅色液體的小玻璃瓶,這是克萊爾留給她的唯一線索。祖父的研究筆記在城堡圖書館的暗格裏,她必須回去,盡管那裏現在可能已經變成了噩夢般的恐怖之地。


    遠處,霍華德城堡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猙獰扭曲。艾琳眯起眼睛——那不是錯覺,城堡的外牆真的爬滿了黑色藤蔓,它們像有生命的血管一樣搏動著,緩慢但堅定地向四周蔓延。


    \"上帝啊...\"艾琳低聲祈禱,卻不知該祈求什麽。保護?勇氣?還是寬恕她家族犯下的罪孽?


    她摸了摸口袋裏的酒窖鑰匙,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想起祖父信中的警告:\"小心滴答聲,它不會停止,直到真相大白。\"現在滴答聲即將停止,而真相仍然隱藏在迷霧中。


    艾琳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她不能逃,不能任由這個詛咒繼續吞噬無辜的生命。如果她是最後一個霍華德,那麽結束這一切就是她的責任。


    避開正門,艾琳選擇了一條仆役使用的小徑。城堡西翼的廚房入口通常不上鎖,麥卡錫應該想不到她會返回。月光被烏雲遮蔽,黑暗成了她最好的掩護。


    當艾琳的手指觸到廚房門把手時,一陣奇怪的震動從門板傳來,像是無數細小的東西在另一側蠕動。她咬緊牙關,輕輕推開門——


    眼前的景象讓她胃部痙攣。廚房的每一寸表麵都覆蓋著細密的黑色菌絲,它們像活物般緩慢起伏。更可怕的是,牆壁上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菌絲網絡流淌,形成詭異的圖案,像某種古老的符文。


    艾琳屏住呼吸,踮起腳尖穿過廚房。每走一步,地板都會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膩聲響。通往主樓的門半開著,門縫裏垂掛著幾縷菌絲,如同等待獵物的觸手。


    她側身擠過去,來到城堡的主走廊。這裏的情況稍好,但牆壁上的掛畫已經發黴,畫中霍華德祖先們的麵容被黑色菌斑覆蓋,隻留下眼睛部位,仿佛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她。


    圖書館在東翼,需要穿過大廳和兩條走廊。艾琳貼著牆前進,耳朵捕捉著每一個細微的聲響。城堡內部出奇地安靜,隻有遠處隱約傳來的、越來越微弱的滴答聲提醒她時間所剩無幾。


    轉過最後一個拐角,艾琳猛地刹住腳步——麥卡錫背對著她站在圖書館門前,佝僂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他手裏不再是火槍,而是一把古老的儀式匕首,刀刃上沾著某種暗色液體。


    艾琳悄悄後退,尋找其他入口。圖書館應該有一個仆人用的側門,用於搬運沉重的書籍。她沿著記憶中的路線摸索,心跳聲大得仿佛能驚醒整座城堡。


    仆人通道隱藏在掛毯後麵,狹窄得幾乎像一道縫隙。艾琳擠進去,黑暗中蜘蛛網黏在她的臉上,她強忍著沒有出聲。通道盡頭是一扇小木門,推開後,撲麵而來的是古籍特有的黴味混合著另一種更刺鼻的氣味——像是變質的葡萄酒和血液的混合。


    月光透過圖書館高大的窗戶灑進來,足以讓艾琳看清四周。這個房間曾是她的最愛,現在卻成了噩夢般的景象:書架上的皮革封麵書籍滲出黑色黏液,地板上散落著被撕碎的紙張,而最令人不安的是,房間中央的實驗桌上擺放著十幾個玻璃瓶,每個瓶子裏都漂浮著某種暗紅色的組織,像是有生命般微微跳動。


    \"祖父的實驗室...\"艾琳喃喃自語。她從未想過城堡圖書館裏藏著這樣一個秘密空間。


    她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玻璃瓶,向主書架走去。克萊爾說過筆記藏在\"暗格裏\",但具體位置呢?艾琳的手指拂過書架邊緣,尋找任何異常的凸起或凹陷。


    一聲巨響從圖書館正門方向傳來,接著是麥卡錫嘶啞的吼叫:\"我知道你在裏麵,霍華德小姐!銅鍾馬上就要停了,您逃不掉的!\"


    艾琳的手指突然碰到書架上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凹槽。她用力一按,伴隨著輕微的哢噠聲,一塊木板滑開,露出裏麵的空間——一個皮革封麵的筆記本和幾個小玻璃瓶,與桌上那些相似但更精致。


    她抓起筆記本,快速翻閱。頁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化學公式、觀察筆記和...人體實驗記錄?艾琳的胃部翻騰,她看到祖父清晰的字跡記錄著從克萊爾身上提取血液和組織的日期與劑量。


    最後一頁被撕去了一半,剩下的部分寫著:\"結論:單純的血液混合無法複製1693年的配方。關鍵在於''活著的葡萄酒'',必須要有生命在其中延續。艾莉諾的詛咒核心在於血脈的延續,因此解藥也必須...\"


    文字在這裏中斷。艾琳翻遍暗格,找到一個小銀鑰匙和一張褪色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祖父站在葡萄園裏,身旁是一個金發女子,兩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照片背麵寫著:\"a和e,1960年收獲節\"。


    e?艾琳突然想起克萊爾的全名——克萊爾·埃莉諾·鄧巴。埃莉諾,與1693年那個被獻祭的女孩同名。而1960年,正是上一個三十三年周期...


    又一聲巨響,這次更近。麥卡錫似乎正在逐個書架搜尋。艾琳迅速將照片和筆記本塞進口袋,注意到暗格最深處還有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她打開它,裏麵是一縷金發係著絲帶,和一張小紙條:\"給我未出世的孩子,願你能打破這個循環。愛你的,母親。\"


    艾琳的手指顫抖起來。如果照片中的女子是克萊爾的母親,而祖父與她...那麽克萊爾可能是...她的姑姑?


    \"找到您了!\"麥卡錫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艾琳轉身,看到管家站在幾米外,匕首在月光下閃著寒光。他的樣子比之前更加可怕——眼睛布滿血絲,嘴角掛著白沫,而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皮膚下似乎有細小的黑色絲線在蠕動。


    \"您不該回來,霍華德小姐,\"麥卡錫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現在一切都太遲了。銅鍾將在午夜停止,而您將是最後一個霍華德。\"


    艾琳後退幾步,背部抵在書架上:\"為什麽這麽執著,麥卡錫?你也是霍華德家的人嗎?\"


    管家發出一聲刺耳的笑聲:\"我?不,我是鄧巴家的,就像我父親,我祖父,以及所有守護這個秘密的人一樣。我們自願侍奉霍華德家族,隻為確保詛咒繼續運轉。\"


    \"自願?\"艾琳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們自願讓自己的姐妹女兒被獻祭?\"


    麥卡錫的臉扭曲了:\"您不明白!1693年,不僅是艾莉諾·鄧巴死了,我的祖先托馬斯·鄧巴也死在那片葡萄園裏!霍華德家用他的血和肉作為肥料,而艾莉諾的靈魂被囚禁在酒中。詛咒是我們唯一的複仇!\"


    他向前逼近,匕首直指艾琳的心髒:\"每一滴霍華德的血都將滋養鄧巴家的土地,直到最後一個霍華德死去。您的祖父試圖用科學打破這個循環,但他失敗了。現在,是時候結束了。\"


    艾琳的目光掃過四周,尋找任何可以用作武器的東西。她的手指碰到了口袋裏的銀鑰匙——不知為何,她確信這是打開某個重要東西的關鍵。


    就在麥卡錫撲來的瞬間,艾琳抓起桌上的一個玻璃瓶砸向他腳邊。瓶子碎裂,裏麵的紅色組織接觸到空氣後立刻膨脹,發出刺耳的嘶嘶聲。麥卡錫尖叫著後退,像是害怕那團蠕動的物質。


    艾琳趁機衝向圖書館另一側的出口,耳邊是麥卡錫瘋狂的咒罵聲和那些玻璃瓶中物質越來越響的\"心跳\"聲。她腦海中拚湊著線索:活著的葡萄酒、血脈的延續、祖父與鄧巴家女子的關係...


    城堡突然劇烈震動,一幅畫從牆上砸下來,差點擊中艾琳。她跌跌撞撞地跑向祖父的書房——如果那裏還有答案的話。走廊的牆壁現在完全被黑色藤蔓覆蓋,它們像有意識般為艾琳讓出一條路,又在身後合攏,阻擋麥卡錫的追趕。


    書房的門半開著,裏麵傳出一種奇怪的液體流動聲。艾琳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她僵在原地——


    房間中央的地板完全消失了,露出一個巨大的黑洞,洞壁是蠕動著的黑色藤蔓,而在洞底深處,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由藤蔓組成的\"心髒\"在跳動,每次搏動都伴隨著那種詭異的滴答聲。


    \"銅鍾...\"艾琳恍然大悟。那個裝置隻是表象,真正的\"鍾\"是整個城堡地下的這個活物。


    牆上祖父的肖像畫突然開口,聲音卻是克萊爾的:\"艾琳...最後的霍華德...隻有你的血能選擇...延續或終結...\"


    艾琳驚恐地看著畫像中祖父的麵容融化成克萊爾的樣子,然後又變回祖父。她突然明白了克萊爾最後的話:\"需要活著的\"——不是死的血祭,而是活的選擇。


    銅鍾的滴答聲越來越慢,越來越弱。艾琳知道,當它完全停止時,詛咒將會實現——霍華德家族的血脈將永遠終結。而她口袋裏的銀鑰匙和小瓶中克萊爾的血,可能是改變一切的關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神秘古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壹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壹畫並收藏【神秘古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