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荒漠的風像砂紙一樣刮著小雨的臉頰。她站在名為\"孤星\"的小村莊入口,望著眼前十幾間低矮的土坯房,很難相信這裏藏著第三個\"門\"。


    按照筆記本的指引和吳明給的資料,秦家最後的後人——秦嶽應該就住在這個被戈壁環繞的荒涼村落裏。但眼前的村莊安靜得詭異,沒有雞鳴犬吠,甚至沒有風聲,隻有烈日炙烤泥土的細微開裂聲。


    小雨摸了摸脖子上的銅鑰匙和背包裏的筆記本,它們都在發燙,提醒她找對了地方。


    村口第一間屋子前,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正在曬辣椒。小雨剛走近,老婦人就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警惕。


    \"姑娘找誰?\"老婦人的聲音沙啞得像沙漠的風。


    \"請問秦嶽住在哪裏?\"小雨盡量友善地問。


    老婦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指向村子盡頭:\"最後那間,門口有枯胡楊的。但你別抱太大希望,秦老頭十幾年不見外人了。\"


    \"為什麽?\"


    老婦人突然壓低聲音:\"他眼睛壞了,說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說完便轉身進屋,木門\"砰\"地關上,談話顯然結束了。


    小雨走向村尾,注意到每經過一戶人家,窗簾後都有目光窺視,但當她回頭,那些視線又立刻消失。整個村子彌漫著一種詭異的緊張感,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秦家的房子比其餘的更破舊,門口確實有棵枯死的胡楊,扭曲的枝幹像絕望伸向天空的手臂。院牆倒塌了大半,院子裏寸草不生,隻有一張搖椅在熱風中微微晃動,仿佛剛剛有人起身離開。


    小雨敲了敲斑駁的木門,沒有回應。她又敲了敲,這次用力些。


    \"滾開!\"一個嘶啞的男聲從裏麵傳出,\"我沒什麽可說的了!\"


    \"秦先生,我是杜遠的女兒!\"小雨緊貼著門縫說,\"我父親十五年前來過這裏!\"


    一陣漫長的沉默。然後門閂滑動的聲音響起,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隻布滿白翳的眼睛。


    \"證明。\"那個聲音說。


    小雨掏出筆記本和銅鑰匙。門後的呼吸聲變得急促,門縫開大了些,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秦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二十歲,左眼完全渾濁,右眼也隻有微弱視力。他枯瘦的手指顫抖著觸碰筆記本封麵,又迅速縮回,像是怕被燙傷。


    \"進來吧。\"他最終說道,拉開門,\"但別碰任何東西,也別問太多問題。\"


    屋內比外麵更昏暗,空氣中彌漫著草藥和黴味混合的古怪氣息。唯一的光源是一盞油燈,照亮了牆上密密麻麻的筆記和照片——與吳明房間如出一轍。但秦嶽的牆上多了一樣東西:一把古老的獵槍掛在正中央,槍管油光發亮,顯然經常使用。


    \"坐。\"秦嶽指了指屋裏唯一的一把椅子,自己則坐在床邊,\"杜遠的女兒...我算著你也該來了。\"


    小雨驚訝地挑眉:\"您在等我?\"


    \"不是等你,是等杜家的血脈。\"秦嶽的右眼緊盯著她,目光銳利得與年齡不符,\"你父親當年隻完成了一半工作。現在七個門又開始蘇醒了,從青鬆鎮開始,對不對?\"


    小雨點頭,簡要講述了礦洞的經曆和父親留下的信息。當她提到要尋找第三個門時,秦嶽的表情變得異常複雜。


    \"你知道你父親為什麽來西北嗎?\"他突然問。


    \"追蹤林強...我母親的堂兄。\"


    秦嶽冷笑一聲:\"林強隻是個棋子。真正的主謀是守望會的長老們,他們相信開啟七個門能獲得永生。\"他指向牆上的一張老照片,上麵是幾個穿長衫的男人站在沙漠中,\"我父親是唯一反對的,所以他們殺了他,就在地窖裏。\"


    小雨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注意到照片角落站著一個年輕人——與母親有幾分相似,應該就是林強。


    \"地窖...是第三個門的位置?\"


    秦嶽沉默片刻,突然起身從床下拖出一個鐵箱:\"我父親死前把這個藏了起來。他們折磨他三天,他都沒說。\"打開箱子,裏麵是一塊青銅牌,上麵刻著精細的星圖,\"這是鑰匙。但地窖已經變了,不再是普通的地下室。\"


    小雨小心地接過青銅牌,觸碰到的一瞬間,她右掌心的心形印記突然刺痛,像被烙鐵燙到。牌上的星圖開始微微發光,七個點特別明亮,排列方式與父親展示的符號完全一致。


    \"它在回應你的血脈。\"秦嶽的聲音帶著敬畏,\"十五年前,你父親也這樣。但他沒能完全激活它,因為...\"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院牆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秦嶽臉色大變,一把抓起獵槍:\"他們來了!快,從後門走!\"


    \"誰來了?\"小雨警覺地站起身。


    \"村民...被它們影響了。\"秦嶽快速塞給她一張手繪地圖,\"去地窖!沿著這條路走兩公裏,看到三棵枯死的胡楊就右轉。地窖入口在一塊刻著星星的石頭下麵。\"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前門被撞得搖晃。秦嶽推著她向後門走:\"聽著,地窖裏的水池是關鍵。我父親說那是''門''的鏡子,能照出真相。但千萬別碰水!\"


    後門剛打開,前門就被撞開了。幾個村民衝進來,他們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不自然的綠光。秦嶽舉起獵槍對天開了一槍,趁他們愣神的瞬間,把小雨推出門外:\"跑!別回頭!\"


    小雨在荒漠中狂奔,身後傳來第二聲槍響,然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她強迫自己不要回頭,按照地圖指引向前跑,直到村莊消失在視線中。


    烈日下的沙漠熱浪滾滾,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兩公裏後,她果然看到了三棵呈三角形排列的枯胡楊,轉向右方,遠處有一塊突出的巨石。


    走近後,小雨發現巨石表麵確實刻著七個星點,排列成北鬥七星形狀。她按照秦嶽所說,用力推動石頭——比想象中輕,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入口。


    一股冰冷的氣流從地窖湧出,與炎熱的沙漠形成鮮明對比。小雨取出發光苔蘚,借著綠光看到一段陡峭的石階通向深處。


    石階盡頭是一個圓形地窖,牆壁上刻滿了與礦洞相似的符號,但更加古老,有些已經模糊不清。地窖中央是一個直徑約三米的水池,水麵漆黑如墨,卻詭異地平靜,沒有一絲波紋。


    小雨小心地靠近水池,驚訝地發現水麵居然映不出她的倒影。她掏出青銅牌,掌心的刺痛感更強烈了。就在這時,筆記本從背包裏飛出,懸浮在水池上方,自動翻到空白頁。


    新的字跡如被無形之手寫下:


    \"以血喚醒記憶,以鏡窺見真相。\"


    小雨咬破手指,讓血滴在青銅牌上。血液順著星圖紋路流動,填滿了七個點的凹槽。牌身開始發熱,發出低沉的嗡鳴。


    突然,水池中央泛起漣漪,一個模糊的人影從水下緩緩升起——不是杜遠,而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穿著古老的長衫,麵容與秦嶽有幾分相似。


    \"秦...秦先生?\"小雨試探地問。


    人影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秦家守護此門已百年。林強背叛守望會,殺害守護者,妄圖開啟門戶。杜遠阻止了他,但未能完全封印...\"


    人影突然扭曲,變成杜遠的樣子:\"小雨,這是我留下的第二段記憶。七個門中,這是唯一一個被逆轉的門——水池不是入口,而是屏障。水下封存著七個最初的犧牲品,他們的靈魂在阻止門完全開啟。\"


    杜遠的影像指向水池底部:\"看。\"


    漆黑的池水突然變得透明,小雨驚恐地看到七具小小的骸骨靜靜躺在池底,排列成星形。每具骸骨的心口位置都插著一把青銅匕首,匕首上刻著與青銅牌相同的星圖。


    \"每把匕首都是一個封印。\"杜遠的影像繼續說,\"林強拔出了青鬆鎮的第一把,迷霧嶺的第二把...還剩五把。找到剩下的匕首,在北鬥連珠之夜,將它們同時插回原處。\"


    影像開始閃爍:\"小心秦嶽,他不完全是...自己。啃噬者已經...影響了他...\"


    話未說完,水池突然劇烈翻騰。小雨後退幾步,看到水中浮現出無數黑色的手臂,試圖抓住杜遠的影像。與此同時,入口處傳來腳步聲。


    \"杜小姐?\"秦嶽的聲音從台階上傳來,\"你還好嗎?\"


    小雨轉身,看到秦嶽踉蹌走下台階,左眼流血,衣服破爛,但手中仍緊握獵槍。奇怪的是,他的右眼現在完全清澈,與左眼形成鮮明對比。


    \"村民呢?\"小雨警惕地問。


    \"暫時甩掉了。\"秦嶽走近,目光落在水池上,\"你...看到什麽了?\"


    小雨猶豫了一下,決定不說出杜遠影像的警告:\"水下的骸骨。七個孩子。\"


    秦嶽的表情變得異常複雜:\"我父親說他們自願犧牲,為了封印門...\"他突然跪下,伸手觸碰池水,\"這水能治愈眼睛,我小時候意外發現...\"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碰到水麵時,小雨想起了父親的警告:\"別碰水!\"


    太遲了。秦嶽的指尖已經浸入水中,池麵立刻沸騰起來。更可怕的是,他的右眼開始變黑,從瞳孔向外擴散,就像滴入墨汁。


    \"終於...\"秦嶽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陌生,\"你帶來了鑰匙。\"


    他站起身,左眼依然流血,右眼卻完全漆黑。嘴角咧開一個不似人類的笑容:\"十五年等待值得。杜遠的女兒,最純淨的血脈。\"


    小雨後退幾步,青銅牌在手中發燙:\"你不是秦嶽!\"


    \"不完全是。\"那個聲音承認,\"老秦嶽死於十五年前,就在這個地窖裏。我們保留了他的身體...方便行事。\"


    \"我們\"是誰不言而喻。小雨想起父親說的\"啃噬者\"——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東西。


    \"秦嶽\"舉起獵槍,卻不是對準小雨,而是水池:\"你知道為什麽這裏是逆轉的門嗎?因為七把匕首中,這把最重要。\"他扣動扳機,子彈擊中池底,一具骸骨的青銅匕首應聲而斷。


    水麵瞬間變成血紅色,整個地窖開始震動。牆壁上的符號一個個熄滅,像是被什麽吞噬。


    \"現在,鑰匙。\"秦嶽伸出手,\"別擔心,不會殺你。你的血脈太珍貴了...林先生會很高興。\"


    小雨緊握青銅牌,思考著逃生路線。台階被堵住了,地窖沒有其他出口。就在絕望之際,她注意到筆記本懸浮在空中,新的一頁完全展開,上麵隻有一個詞:


    \"血\"


    沒有猶豫,小雨用青銅牌的邊緣劃破手掌,鮮血立刻浸濕了星圖。牌身爆發出刺目的金光,整個地窖被照亮。


    秦嶽——或者說占據他身體的東西——發出痛苦的尖叫,黑色從右眼退去。池水翻騰得更劇烈了,一個模糊的影像再次浮現:杜遠,但比之前清晰得多。


    \"小雨!\"影像的聲音真切得不像記憶,\"把青銅牌放入水池!快!\"


    小雨衝向池邊,在\"秦嶽\"恢複前將發光的青銅牌投入水中。金光與血水接觸的瞬間,一道光柱從池中衝天而起,穿透地窖頂部,直射天空。


    杜遠的影像變得無比清晰,幾乎實體化:\"聽好,這是關鍵——第四個門在東南沿海的漁村,水下洞穴。馬家後人守護著它。林強已經去了那裏,你必須——\"


    光柱突然扭曲,杜遠的影像被拉長變形。整個地窖劇烈搖晃,石塊從頂部掉落。\"秦嶽\"發出不似人類的嚎叫,撲向小雨。


    千鈞一發之際,水池中伸出一隻半透明的手,牢牢抓住\"秦嶽\"的腳踝。那手看起來像是孩子的,卻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將成年男子拖向池邊。


    \"不!!秦嶽\"掙紮著,獵槍走火,子彈擦過小雨耳邊。他的手指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痕跡,卻無法阻止被拖入血池的命運。


    當他的頭沒入水中的瞬間,池水恢複了漆黑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光柱消失,地窖恢複昏暗,隻有小雨急促的呼吸聲和發光苔蘚的綠光。


    筆記本掉在地上,翻開到新的一頁,上麵詳細繪製著東南沿海的地圖,一個漁村被紅圈標記。旁邊是杜遠熟悉的筆跡:


    \"馬家世代守護水下門。林強知道匕首位置。阻止他。滿月隻剩七天。\"


    小雨顫抖著拾起筆記本,看向恢複平靜的水池。池底現在隻有六把完整的匕首,第七把確實斷了。但更令她心驚的是,秦嶽的屍體不見了,隻有他的獵槍浮在水麵,慢慢下沉。


    她轉身跑上台階,衝出地窖。外麵的天已經黑了,沙漠的星空無比清晰。北鬥七星格外明亮,其中三顆——天樞、天璿、天璣——閃著不祥的紅光。


    筆記本又開始發燙,小雨翻開最新一頁,上麵浮現出新的字跡:


    \"三把匕首已斷,四個仍存。時間緊迫,速往東南。記住,不要相信任何自稱守望者的人。\"


    遠處,沙漠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嚎叫聲,不像狼,也不像任何已知動物。小雨握緊銅鑰匙和筆記本,向公路方向跑去。身後,地窖入口的巨石自動閉合,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仿佛某種巨大生物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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