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花園逛了許久,再回客廳的時候,雲箏臉頰上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


    她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整理著被傅淩鶴揉皺的衣角,生怕被長輩們看出什麽端倪。


    客廳裏果然如傅淩鶴所說,每個人都在忙自己的事。老爺子正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高聲說著\"牡丹廳必須預留\",老太太戴著老花鏡在紙上寫寫畫畫,沈蘭淑則對著平板電腦滑動屏幕,時不時點頭。


    \"時間不早了,\"傅淩鶴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忙碌的客廳安靜了一瞬,\"我先帶雲箏回去休息。\"


    雲箏猛地抬頭,眼睛微微睜大。她明明記得今早出門前,傅淩鶴說過今晚可能會在老宅留宿,怎麽突然要回去?


    \"這麽著急走做什麽?\"老太太第一個放下筆,眉頭皺了起來,\"家裏這麽多空房間,你們又不常回來,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住一晚怎麽了?\"


    老爺子也放下電話,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就是,明天還要商量訂婚宴的細節呢。\"


    沈蘭淑沒說話,但眼神裏也流露出不舍。


    傅淩鶴麵不改色,手臂自然地環住雲箏的肩膀:\"換床她晚上睡不著,明天還有工作。\"


    這個理由讓雲箏耳根發熱。她什麽時候說過認床了?但此刻她隻能配合地低下頭,做出一副疲憊的樣子。


    果然,三位長輩的表情立刻軟化下來。老太太快步走過來,心疼地摸了摸雲箏的臉:\"瞧這小臉白的,是累著了吧?淩鶴也真是的,明知道箏箏身體弱,還拉著她在花園裏吹風。\"


    \"那你們快回去休息,\"老爺子揮揮手,\"明天記得過來吃午飯,我約了帝景的經理談菜單。\"


    沈蘭淑已經起身去拿雲箏的外套:\"夜裏涼,把外套穿好。\"她細心地幫雲箏整理衣領,又轉向傅淩鶴,\"開車慢點,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直到坐進車裏,雲箏才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癱在副駕駛座上。傅淩鶴側身幫她係安全帶時,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這麽緊張?\"


    \"你家人太熱情了,\"雲箏小聲嘟囔,\"我有點...喘不過氣。\"


    傅淩鶴發動車子,黑色轎車緩緩駛出傅家老宅的大門。夜色中,老宅的輪廓漸漸遠去,雲箏緊繃的神經才一點點放鬆下來。


    \"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今晚要回去?\"她轉頭問道。


    傅淩鶴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告訴你,你肯定會堅持留下。\"他瞥了她一眼,\"我看得出來,你被他們的熱情嚇到了。\"


    雲箏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承認:\"是有點...他們對我太好了,好得不真實。\"


    街燈的光影在車內流轉,傅淩鶴的側臉在明暗交替中顯得格外深邃。他沒有立即回應,隻是伸手握住了雲箏微涼的手指。


    二十分鍾後,車子駛入檀溪苑的地下車庫。這是傅淩鶴的私人住宅,一棟位於市中心卻鬧中取靜的三層別墅,雲箏搬進來才三個月,卻已經比任何地方都讓她感到安心。


    電梯直達三樓主臥,傅淩鶴鬆開領帶,隨手扔在沙發上:\"去泡個澡放鬆一下,我給你熱杯牛奶。\"


    雲箏搖搖頭,突然從背後抱住他,臉頰貼在他寬闊的背上:\"不用...就這樣待一會兒就好。\"


    傅淩鶴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隨即放鬆下來。他轉過身,將她摟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發頂:\"怎麽了?\"


    \"就是覺得...\"雲箏的聲音悶在他胸前,\"有點不真實。你家人對我那麽好,那麽重視訂婚宴,可我...\"


    \"可你什麽?\"傅淩鶴稍稍拉開距離,低頭看她的眼睛。


    雲箏咬了咬下唇:\"我怕我配不上這樣的重視。我隻是個普通人,沒有家世背景,甚至連父母都沒有...\"


    傅淩鶴的眼神驟然深沉。他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擦過她微紅的眼角:\"雲箏,看著我。\"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要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家世背景。我家人喜歡你,是因為你是你,明白嗎?\"


    \"可是——\"


    \"沒有可是,\"他打斷她,\"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在岑氏的酒會上,你穿著一條簡單的黑裙子,站在角落裏,卻比在場所有精心打扮的名媛都耀眼。\"


    雲箏眨了眨眼,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那是半年前的事了,她作為岑氏集團設計部的員工參加年會,不小心把酒灑在了突然出現的傅淩鶴身上。


    \"你當時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麻煩的暴發戶,\"傅淩鶴低笑,\"連道歉都帶著不情願。\"


    \"我哪有!\"雲箏抗議,卻被他的手指按住了嘴唇。


    \"就是那種倔強的眼神吸引了我,\"他的聲音變得溫柔,\"後來我查到你隻是個小設計師,卻敢拒絕我的晚餐邀請三次。\"


    雲箏的臉又紅了:\"那是因為我以為你隻是玩玩...\"


    傅淩鶴突然彎腰將她打橫抱起,驚得她輕呼一聲。他大步走向臥室的落地窗邊,那裏放著一張寬大的躺椅。


    \"傅淩鶴!放我下來!\"


    \"噓,\"他將她輕輕放在躺椅上,自己則單膝跪在她麵前,握住她的雙手,\"聽我說完。\"


    窗外的城市燈火如同星河,映在傅淩鶴深邃的眼中。他凝視著雲箏,聲音前所未有的認真:\"雲箏,我選你,不是因為你是誰的女兒,而是因為你是你。同樣,我家人喜歡你,也是因為看到了真實的你。\"


    雲箏的眼眶漸漸濕潤。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傅淩鶴——褪去了商場上殺伐決斷的冷酷,隻剩下赤誠的溫柔。


    雲箏忍不住笑出聲,眼淚卻滑了下來。傅淩鶴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的淚珠:\"所以,做你自己就好。搞砸了也沒關係,有我在。\"


    這句簡單的承諾像一把鑰匙,打開了雲箏心中某個緊鎖的盒子。她突然撲進傅淩鶴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脖子:\"謝謝你...謝謝你選擇我。\"


    傅淩鶴穩穩地接住她,手掌在她背上輕輕撫摸:\"傻瓜。\"


    夜色漸深,傅淩鶴最終還是沒有讓雲箏泡澡,而是親自去廚房煮了一杯安神的洋甘菊茶。當他回到臥室時,發現雲箏已經蜷縮在躺椅上睡著了,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珠。


    他輕輕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來。雲箏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往他懷裏蹭了蹭,發出一聲小貓般的嚶嚀。


    傅淩鶴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自己則靠在床頭,手指輕輕梳理著她的長發。窗外的燈火映在她安靜的睡顏上,他忽然覺得,就這樣看著她一輩子,似乎也不錯。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母親發來的消息:\"箏箏還好嗎?\"


    傅淩鶴回複:\"睡著了,今天累著了。\"


    沈蘭淑很快回道:\"明天別過來了,讓她好好休息。菜單和賓客名單我們定好再給你們看。\"


    傅淩鶴正要回複,又一條消息跳出來:\"對了,那套翡翠首飾我明天讓人送到檀溪苑,讓箏箏試試合不合適。\"


    他微微一笑,回了個\"好\"字,然後放下手機,俯身在雲箏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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