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水將兩枚琉璃球放回去,隻拿著至關重要的那一枚,慢慢走到桌子那裏坐下來,暗暗祈禱不要出事。


    然後,抽搐一下臉,將一束靈力灌注向琉璃球。


    琉璃球開始閃光。


    他便將琉璃球放在耳朵邊上,細細傾聽。


    這也是他的心思周密之處……提前說好的,隻有聲音,沒有圖像的來信!


    “夫君,我和孩子被綁票了!夫君,救我……”


    是娘子驚慌失措的哭訴聲……然後就被硬生生掐斷了。


    然後出現了一個溫和卻威嚴,不容反駁的男聲:


    “你放心,夫人和孩子都很好。但需要你保護一個人安全離開半鬼城。這個人叫陸雲煙或者三公子什麽的,但也或許會用別的名字……喜歡穿男裝。”


    劉水握著琉璃球垂下了手,憤怒異常,悲傷異常,也絕望異常。


    千防萬防,他的妻兒終究還是因為他遭遇了危險了。


    作為死士,作為臥底,他不該有家庭卻有了;不該有牽絆有軟肋,卻也有了!


    他知道他的妻兒在萊城,名義上是雲家在照顧,其實也有人質抵押的意思,為的就是防止他起異心。


    平日裏,他千小心萬小心,保護著他危如累卵的家,就怕雲家發現他的臥底身份。


    但現在,他似乎保護不了他的家了!


    家人無緣無故被綁了票,驚動了雲家,雲家說不定就會起疑心,就會一查到底。


    更絕望的是,這個讓他保護的人,就連綁票威脅他的人都不確定叫什麽名字。


    因為誰都知道,出門在外,尤其是在白厶兒城這樣的地方,沒有人會用一個真名字的!


    劉水下意識地慢慢拿起那枚琉璃球來看。


    卻發現,奇怪的是琉璃球竟還在兀自波光流轉……來信似乎還沒有終結。


    劉水疑惑地重新灌注了一束靈力進去……卻還是原先那段話。


    怎麽回事?


    他知道他的娘子隻是一個普通的凡界女子,沒有任何靈力修為的。


    他想了想,用了一半功力,連續兩次,大力且快速地將兩束靈力接連射向那枚小小的琉璃球。


    琉璃球開始流光溢彩,射出一束耀眼的光芒在半空中。


    裏麵出現了一個人來。


    正是走在路上,神情冷峻的陸雲煙。後麵跟著黑色短衣打扮的大粽子。


    這正是陸雲煙進白厶兒城前最後的影像……蘇秋的情報就追到了這裏,也截取到了這一段最後的影像,不能不說蘇秋還是很厲害的。


    這裏,劉水一看影像,很震驚。


    綁票的人,靈力修為絕對在他之上許多倍啊!


    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露出一個微笑來。


    這不就是那個雲煙小公子嗎……月鬆下的情人……他已經將她裝在納戒中離開了白厶兒城了!


    嗬嗬,你們費盡心機綁了我的家人,就想讓我保護這個已經不需要保護的人嗎,太可笑了。


    他簡直想要美美地哼上一個小曲兒了。


    門外傳來雜遝的腳步聲。


    他偷偷往外看。這也是他固定的習慣了。


    專門要了這間沒人要的對著客堂口的房間,看似心無城府,好好先生一個,卻是看準了這裏絕佳的偷窺位置。


    幾個打手正驅趕著最後一波瑟瑟發抖的肥羊們往客堂裏來。


    一邊小聲議論:


    “那小公子被家丁護得嚴嚴實實的,都沒挨到打呢就已經嚇得尿褲子了,哭爹喊娘的真不像個男人啊。”


    “長得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人家養大的傻兒子,肯定油水不少啊。”


    “對對對,我已經打聽過了,他們在城裏買東西的時候全用的金幣,出手很是闊綽!”


    “金幣啊,那我們也可以分到不少吧!”


    外麵的人垂涎欲滴,兩眼放光地站在了劉水的房間前麵。


    裏麵偷窺偷聽的劉水卻豎直了耳朵,緊張地往客堂裏看,卻被擋住了視線,什麽也看不見。


    隻聽見一個哭爹喊娘求救命的聲音。


    的確像那個媽寶男小公子的聲音。


    劉水渾身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


    趕緊出了房間,擠進去看。


    可不是!……真的是小公子雲煙在拳腳相加的挨打裏苦苦求救命呢。


    身在半鬼城這麽些年,卻從沒見過真鬧鬼的。


    今天這是開了眼,真鬧上了呀……不是親眼看著被裝進人貨納戒裏帶出去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劉水不由揉揉眼睛,懷疑是自己花了眼。


    然後變成了苦瓜臉,垂頭喪氣地耷拉了雙肩。


    然後冷汗淋漓。


    從不招惹是非,從不強出頭,是他這個臥底死士多年得以保全的秘密法寶。


    但今天,非得破例不可了!


    隻得硬著頭皮上前。


    “張四哥啊,這麽打,也不是個辦法啊……礦道那邊不是很缺人的嗎,再打可就又死要一個壯勞力了。”


    劉水一邊小心翼翼地暗示,一邊還故意看一眼旁邊地上那兩具死屍。


    死屍並沒有被抬走,是用來殺雞儆猴,嚇唬其他肥羊的……也是一個慣用且管用的手段。


    看看旁邊那些偷瞄著屍體和挨打的陸雲煙、大粽子,挨了打或者還沒有挨打,就已經戰戰兢兢,自動交出了身上所有財物的肥羊們,就知道了。


    “咦,大掌櫃,你不是從來不管我們這邊的閑事的嗎?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啦?”張五在旁邊很驚詫地插了話。


    “嗨……興許是老了,突然……就有點受不了小東西們哭爹喊娘的聲音了。”劉水趕緊抹把臉,有些尷尬地為自己開脫。


    “哈哈哈,你是想老婆孩子了吧。也是,你不像我們哥兒倆,樂得個……窯姐兒逍遙快活,哈哈哈哈……”張五繼續開玩笑。


    就在這時候,客棧大門被重重地拍響了。伴隨著低沉卻清晰有力的叫門聲:


    “店家開門,我們要投宿。”


    “這麽晚了,竟然還有人來!”張四皺著眉看了看劉水,對張五低聲下了命令,“去看看來的羊肥不肥。”


    陸雲煙這邊的打手便暫時停了手。


    “你這是何苦呢,你越是護著我,他們就越是打你打得厲害。”陸雲煙看著舊傷未愈,又被打得遍體鱗傷,鼻青臉腫的大粽子悄悄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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