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賽瘋了一樣拉扯,卻沒有力氣,拉扯不動黃苓。


    這時候,他看見了還插在黃苓後背上的剪刀。


    於是,大叫著直接撲上了黃苓的後背!


    “啊——!”


    病榻上仆倒了三個人。


    黃賽壓著後背插了剪刀的黃苓,黃苓壓著早就奄奄一息的雲緋月!


    然後~


    黃賽大叫著“母親”,卻不小心滾落在了地上。


    艱難地爬過去,再次拚盡洪荒之力,將黃苓的屍體搡到了旁邊。


    雲緋月早已經真正氣絕了。


    “母親!”


    黃賽趴在床邊,哀哀痛哭。


    “夫人,夫人!”是被事先支走的大丫鬟跑進來的聲音。


    “少爺,發生什麽事了?啊——”


    屋頂上的陸雲煙看一眼最終被黃苓扔在地上的藥丸,知道黃賽沒有性命之憂,於是麵無表情地原路回去。


    陸雲煙正在阪城的房頂上飛縱奔跑,突然心中一動。


    因為她想到了先前隱約看到的那個關於雲緋月靈堂的畫麵。雲緋月死了,黃苓死了,那麽另一個麵牆而立的男子會是誰?


    還有,黃苓所說,“姓風的很快就回去陪你”的話,很明顯,黃苓對風肅做了手腳。


    那麽……


    陸雲煙停了停,改變方向往風肅家跑去。


    “緋月,聽說你病得越來越重,大概是大限快到了吧。隻是我卻沒有這個勇氣再來看你最後一麵。……終究是我對不住你啊。”


    風肅喃喃自語的話語將陸雲煙直接帶到了風肅的書房。


    果然,如雲煙在幻象中所見,風肅麵牆而立,傷感歎息。


    想來,是深夜夢回,再難成寐,於是獨自一人跑到這裏來追悼往事,以及內心深處的點點愧疚了。


    也說不定是雲緋月死了,靈魂過來,跟他打了個招呼吧?


    向來不信鬼神的陸小六竟然有了這樣的想法……然後自己覺得可笑……可是在這上古的時代,什麽亡靈、魔靈,不也全都出現了嗎!


    傷感良久,風肅慢慢轉過了身,鐵青暗黑的臉上卻是滿滿的狠毒凶暴了:


    “隻可恨那黃苓自己不是個男人,生不出孩子來,還要處心積慮搶奪你我的孩兒。


    我隻有顏兒一個男兒,賽兒是我親生骨肉,本就該回歸我風家。他黃苓憑什麽要!


    隻可惜,我的權宜之計,用賽兒換來的消息,原指望借精絕古城的手,一舉滅了陸家,也變成了一場空。”


    蹲在屋頂上的陸雲煙暗暗冷笑。


    想滅陸家,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看你那滿臉發黴腐朽的陰濁之氣,黃苓也是在你的親近之人身上下足了慢性毒藥的功夫……你就要死了!


    正要起身離開。


    卻聽見風肅驚慌失措地大聲叫喊起來:“來人,快來人!”


    雲煙驚奇,再看。


    隻看見風肅正跌跌撞撞往外書房跑。


    一邊用手拚命地抓撓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卻依舊好像被擱淺在沙灘上的鹹魚,眼睜睜看著身體裏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卻沒有一絲絲辦法。


    然後,他還開始使勁兒咳嗽起來。


    然後~


    “昂——”吐出一口血來。


    “老爺,老爺——快去叫少爺!”下人們被驚動,從房間裏跑了出來。


    陸雲煙悄然離開,麵無表情。


    第二天一大清早,陸府的大門就被兩撥人給擁擠了。


    一乘肩輿上是黃賽。


    一夜之間原本活蹦亂跳的黃賽竟變得形銷骨立,瘦不堪言,幾乎都辨認不出來了。


    他陰沉了麵色,沉默不言。隻是由四個小廝抬著,站在府門前靜等陸府大門打開。


    遠處蜂擁而來一隊人。同樣一乘四人肩輿,上麵是奄奄一息的風肅。麵色已經變得紅黑焦幹,好似被火烤火燎了一般。


    身邊風風火火跟著焦慮不安的風顏。


    來到陸府門前,風顏也很好奇地看了一眼軟塌塌,半躺在毯子下麵的黃賽,卻愣是沒認出來。


    然後就急急地跑上前去,拍打起陸府的大門來了。


    “開門,開門!”


    隨著陸家地位的提升,日日見到的不是郡守就是將軍,甚至還是殿下之類的大人物,那門房,現在也是脾氣見長,眼高於頂了。


    於是~


    風顏使勁兒拍啊拍,又不敢使性子,太用力砸那大門。


    裏麵愣是~~你拍你的門,我睡我的覺!


    就不開門,怎麽的!


    那精明一世的風肅卻用他那垂死渾濁的眼神,認出了旁邊肩輿上的是黃賽。


    然後震驚於他的毀容般的大變樣。


    “賽兒!賽兒!”他朝著那邊拚命叫。


    聲音卻嘶啞低沉,似乎是喉嚨被痰堵住了的呼嚕嚕艱難呼吸聲。


    風顏的拍門聲也震天響亮。


    所以,不知是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


    那邊就是沒有任何反應。


    此時的黃賽,其實一看眼神就知道,正沉浸在自己的極度悲傷和莫可名狀的情緒中呢呢,哪裏還能聽得見額外的聲音!


    即便是聽見了,恐怕也是難以承受的沉痛,也是無法搭理的吧。


    不知過了過久,一直到大門都快要被風顏拍爛了的時候,大門才“吱吱呀呀”從裏麵給打開了。


    陸福剛剛將大門打開一個窄窄的縫兒,風顏就急慌慌地幫他推開了,然後衝著他直嚷嚷:“怎麽這會兒才開門啊,你聾了!”


    “什麽話呀。這不是每天開門的正點時間嗎!”陸福也是一肚子脾氣。


    “我敲門你聽不見啊?”


    “聽見又怎樣。我還沒怪你吵了我的瞌睡呢……這是老爺定下來的開門時間。你來早了,怪誰啊!”


    “得得得,……快去通報我家老大,風顏求見!”一向是阪城混世魔王的風顏,此時也實在是沒有了脾氣。


    “你家·老大?”陸福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三公子!”風顏不由咽一口唾沫。


    “我知道……”不管怎麽說,陸福還是蠻給風顏麵子的,“風公子,虧你還叫我家·三公子·做老大。你不知道嗎?”陸福看了看天色。


    “什麽?”風顏一時懵圈。


    “這個點兒,三公子還不知在那座仙山上神遊呢——等著吧,日上三竿,中午的時候,能醒來,就算是早起了!”


    陸福一副消息靈通,很得主人寵愛的機靈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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