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晉安侯府死寂一片,唯有沈策州書房的燭火搖曳。他疲憊地癱坐在椅上,腦海中不斷重演著白日的混亂場景。


    趙書晴端茶走進書房,打破寂靜:“侯爺,曲夫人回去了。”茶水放置在沈策州手邊,柔聲問道:“這事您打算怎麽處理?”


    策州撐額緩抬眸,光影交錯間,趙書晴的麵容在他眼中顯得有些虛幻:“你已經許久沒有喚我夫君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落寞與探究。


    趙書晴手指微微一顫,麵上鎮定自若,說道:“嗯,之前心中有些不快,便改了稱呼。後來覺得這樣在外也不會失了分寸,便沒再改回來。”


    沈策州伸出手握住趙書晴的手,趙書晴想要抽回來,又怕會激怒沈策州,也就沒有動。


    沈策州緊緊攥著她的手,像是要從她身上汲取力量:“今日之事,明日定會被那些人拿來大做文章。”


    趙書晴手被捏得生疼,垂眸道:“事已至此,得想辦法挽回局麵。朱驁不能輕易回朱府,得讓朱家給個說法。”她掙脫沈策州的手遞上茶,“未婚女子不能入祖墳,朱驁說要以平妻之位娶曲家姑娘,那就讓他娶。”


    沈策州皺眉:“朱家恐怕不會答應。”


    “侯爺,穩住朱家沒用,您那些老部下還在朝中。”趙書晴提醒道,“朱驁娶曲家女,既能堵住禦史的嘴,又能給老兵們一個交代。”


    沈策州放下茶盞,沉吟片刻,覺得有理。沈家軍因他受傷而分散,曲副將舊部有的駐守在外,有的在京中任職。


    “就按你說的辦。曲夫人那邊怎麽說?”


    “曲家如今隻剩寡母幼子,處境艱難,侯府理應……”


    沈策州抬手打斷她:“明日叫曲夫人來府中,問問她需要什麽賠償。”


    趙書晴臨走前提醒:“侯爺,朱家老太爺可能會來要人。”沈策州聽了,頓感頭疼。


    這時,長鶴院內傳來沈老夫人的怒斥:“我讓你辦事,怎麽弄成這樣?我不是讓你先回朱家,再去曲家求親嗎?”


    張嬤嬤跪地哭訴:“老奴去朱家勸說,他們鬆了口,可曲家人太刁蠻,一開口就不依不饒。”


    沈老夫人不耐煩:“行了,別哭了。給朱驁送飯了嗎?”


    “送了,侯爺不讓送。”


    沈老夫人心急如焚,在屋內來回踱步:“這可如何是好?我爹要是知道了,肯定又會發病。”


    沈老夫人趕忙派張嬤嬤去朱家安撫老太爺,可話還沒落音,就有下人匆匆來報:“朱家老太爺到了!”


    推著老太爺是朱家現在的當家,也是朱驁名義上的父親,朱耀光。


    沈策州得到消息,立刻趕了出來。隻見老太爺滿臉怒容,顫抖著手指向他:“把人交出來!”


    沈策州強壓著心中的怒火,耐著性子解釋,可朱家眾人仗著老太爺的輩分,言辭愈發無禮。沈策州終於忍無可忍,猛地拍案而起:“你們沒能管教好朱驁,如今捅了這麽大的簍子,還妄圖讓我交人?簡直是白日做夢!我沒把他送進衙門,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你們朱家好好想想,能有今日的風光,靠的究竟是誰!”


    老太爺被氣得一口氣沒喘上來,身子向後一仰。


    沈策州看都不看,甩袖離開:“請府醫來!”老太爺可以死,但絕對不能死在侯府。


    沈老夫人本想上來勸勸,可是看到沈策州真的動怒了,也就不好再說什麽。


    隨著夜色漸深,這份混亂與喧囂似乎被黑暗吞噬,逐漸蔓延到了淩府。


    淩華霜慵懶地躺在搖椅上,淩府府醫正專注地為她診脈。一旁的下人小心翼翼地將打聽到的消息說給她聽。


    淩華霜聽完,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冷冷地吐出一句:“沒用的廢物!”她口中的廢物,指的正是沈策州。


    原本十拿九穩的內閣之位,就被一個朱驁給搞沒了!


    回想起上次,自己以身入局,利用鄭成禮引出安高韻,雖說聖上狠狠責罵了沈策州一頓,但實際上此事對沈策州極為有利。


    安高韻這般算計與謀劃,正是新皇所不喜的,文閣老也會對安高韻這般的手段頗有微詞。


    所以這文閣老提交上去的名單一定會是沈策州。


    可如今,一切都毀了。


    想到這裏,淩華霜隻覺一股怒火直衝腦門,腹中突然一陣抽痛。


    大夫見狀,急忙說道:“小姐切勿動怒,以免動了胎氣。”說著,轉身端來一碗安胎藥。


    淩華霜強忍著怒火,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不斷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著急,千萬不能著急。


    若不是身懷六甲,不能動武,她真想立刻拔劍,殺了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朱驁。


    淩華霜被氣得胸口痛,沈策州也一夜無眠。


    次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沈策州便起身整理朝服。他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清晨的冷空氣,心中清楚,今日早朝,必定是一場硬仗。


    趙書晴親自送沈策州出門,她靜靜地站在門口,目送沈策州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視線盡頭。


    轉身時,她的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蕭慕止。


    此刻的蕭慕止正在垂眸整理自己的袖子,早晨的冷風把他的發絲與衣擺緩緩吹了起來,趙書晴餘光掃了一眼,便徑直走進侯府。


    一個時辰後,在城中一處幽靜的茶樓裏,茶香嫋嫋。趙書晴將一本泛黃的兵書輕輕放在蕭慕止麵前,神色平靜地說道:“這便是我承諾給王爺的東西。”


    蕭慕止接過兵書,手指輕輕撫摸過上麵的字跡,語調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說道:“夫人可真是對令兄的遺物,物盡其用啊。先是給了安平公主,如今又給了本王。”


    “兄長走了,這些便是死物。能物盡其用,也是它們的價值。”趙書晴神色淡然,目光平靜地回應著。


    蕭慕止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輕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話鋒一轉:“昨日之事,夫人真是讓蕭某大開眼界。”


    趙書晴神色未變,眼中卻閃過一絲警惕,故作不知:“我不知蕭王爺所言何意。”


    “夫人聽聞曲家一事後,想著便是如何把侯爺的內閣之位給弄沒吧。”蕭慕止目光緊緊鎖住趙書晴,似要從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一絲破綻。


    趙書晴依舊保持鎮定,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迷茫:“王爺所言,我一概不知。我隻是一名內宅女子,朝政中的事情,所知甚少。”說罷,她緩緩起身,“東西已經給了王爺,日後還請王爺莫再催促了。”


    蕭慕止也站起身,目光深邃,聲音低沉卻有力:“夫人,這朝堂之事,錯綜複雜,一不小心,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蕭某知道你心中有氣,夫人忍了這麽久,為何不繼續忍下去呢?”


    趙書晴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恢複了平靜:“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一介女流,實在不懂王爺的意思。若是無事,我先行告退。”


    說完,她便快步離開,從她背影能看得出來,她動怒了。


    蕭慕止撚起一旁的茶壺,給自己優雅倒了一杯茶,和石從門口走進來:“主子,夫人是不是生氣了?”


    蕭慕止:“與我何幹。”


    和石:“……”那您幹嘛故意惹人家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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