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沒想到,凶手居然會想出用屍臭來掩蓋迷香的氣味!”


    破解了關鍵的謎團,黎玉英臉頰泛紅:“有機會在屋內點燃迷香的,就是凶手啊!”


    海玥道:“根據管事來福交代,方威當晚嚴令下人不準接近他居住的院落,那晚表麵上確實隻有鄭逸書與他抵足而眠,但也給凶手製造了可趁之機,無論是府中的下人,還是有點輕身術的外人翻進來,都可以作案!”


    黎玉英啊了一聲:“照此說來,破解了行凶的手法,對於擒獲凶手並沒有什麽幫助啊?方威貪墨了那麽多錢財,府中就沒有大量的護衛麽?”


    “這等人驕狂自大,對外自稱吏部尚書的愛侄,自然認為廣州府內無人敢動他,寧願把錢財花在納妾和請戲班上,也不會多加護衛,嚴加防備……”


    海玥對此並不奇怪,多少大人物被刺殺前都是疏於戒備,相比起來,方威算什麽。


    黎玉英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死者的噩夢又是怎麽來的呢?”


    海玥目光閃爍:“其實已經有了一個解釋……”


    黎玉英等了等,見他沒有和盤托出的意思,就猜到案情的真相還不完整,伸手打了個小哈欠:“小女子今夜睡哪裏啊?”


    海玥一怔:“錦衣衛沒有安排?”


    黎玉英咬著嘴唇:“他們連一位婢女都沒有帶來,哪會安排妥帖?婢女我倒是不需,過了一段顛沛流離的逃亡日子,不講究那些了,可我一個人還是會怕的!”


    海玥聞言不假思索:“我來為你找一個住處吧!你住在內間,我居於外間,錦衣衛不在,我確要好好保護你,萬不可重蹈方威大意的覆轍。”


    黎玉英眸中閃過一絲喜色,唇角微揚,隨即斂衽一禮,聲音如清泉般柔和:“多謝公子!”


    說罷,又神出鬼沒地抽出一物:“我帶了西遊!已經看第三遍了~”


    “那睡前就聊這個吧,不過我是不會劇透的。”


    “何為劇透?”


    “透露後麵的劇情……”


    “那當然是不允許的!絕對不允許!”


    ……


    一夜有話。


    等到第二早,黎玉英起床洗漱,海玥從錦衣衛那裏取來了早膳,兩人在屋內用了,結伴走了出去。


    迎麵就見陸炳走了過來,應是熬了一夜,雖然習武之人不至於一晚上就出黑眼圈,但眉宇間也難免帶出幾分疲倦之色。


    見到海玥和黎玉英從屋中走出,陸炳怔了怔,露出揶揄之色:“兩位早!神采奕奕啊!”


    “見過陸舍人……”


    黎玉英被他那眼神一瞧,不禁俏臉一紅,低聲招呼一句,就匆匆避開。


    陸炳目送郡主離開,湊了過來,笑吟吟地道:“這麽快就成了?”


    海玥無語地看著他:“成什麽了?”


    “你懂的!”


    陸炳擠眉弄眼:“安南女子能有這般美貌,可稀奇得很,又是一位郡主,這等風流韻事,任誰都羨慕啊!可惜娶不得妻,也納不了妾,終究隻是露水姻緣……”


    海玥仿佛回到後世,出去跟個漂亮女同學說話,回來室友就圍過來起哄,一時間既感到熟悉,又有些難受,自己終究是回不去了,卻和一個曆史上著名的錦衣衛頭頭扯這些:“行吧!你還真別說,我確實有些動心!”


    “你真想啊?”


    陸炳失聲,他方才所言,難免帶有幾分調侃,畢竟就連他都不敢動這種念頭。


    黎玉英身份特殊,作為安南使節團死剩下的獨苗,又是一位郡主,宮中的蔣太後肯定會接見的。


    相比起空有虛名,實則早就被天子厭惡的張太後,蔣太後是宮中真正一言九鼎之人,宮中女眷,朝臣命婦無不敬服,由她出麵考察,再看安南內亂是否真的有利於大明,敲定後續發展。


    如此一來,這位郡主看似是女兒之身並不方便出使,說不定反而可以憑借女子的弱勢,走太後的路子,陸炳豈敢無禮?


    此時他再看這位瓊海士子,愈發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感覺,驚異過後,就是期待滿滿,連連拍手:“好!好啊!我拭目以待!”


    說完這些男人最喜歡的話題後,海玥也將昨晚和黎玉英通過現場氣味,破解的殺人手法告知。


    陸炳正色起來,二十歲的弱冠少郎,又變成了威風凜凜的錦衣衛:“好手段啊!如此說來,方威之死,是滅口無疑了?”


    海玥道:“是殺人無疑!要重新排查那晚的嫌疑人麽?”


    陸炳有些為難:“人手不夠了,當地衙門的決不可信,我又派了錦衣衛去縣裏,再仔細排查方府內的仆婢,哪來的人呢?”


    海玥目光微動:“得做出取舍?”


    “不錯!”


    陸炳點了點頭:“直接動手的那個凶手其實不重要,遊俠子亡命徒就能辦到,關鍵是幕後的指使者,錦衣衛要抓到這個欺天的賊子,查清貪墨貢品的大案,盡量追回貪墨的珍珠和財物!”


    他沒有說兩廣巡撫林富的名字,但語氣顯然是以那位為目標的,海玥問道:“陸舍人準備如何查證?”


    “別陸舍人,陸舍人了,稱我‘文孚’吧!”


    陸炳微笑,一般關係到了一定程度,才會互稱表字,他顯然就覺得是時候了。


    海玥拱手道:“文孚兄!”


    陸炳咧嘴一笑,旋即正色道:“我已經散出人手,調查寶珠的買家,倘若真的查不到,那佛郎機人買下的可能就大增,這確實很難查證,不過這中間肯定還有人,我就不信了,如此大筆的買賣,他們能做得密不透風!”


    這是要從中間人入手,拔出蘿卜帶出泥!


    而陸炳也不是無的放矢,看向府外:“你可知,這幾日外麵多了不少人,鬼鬼祟祟的?”


    海玥道:“我昨日出去,感覺有人跟蹤……”


    “這就是了!一場竊珠大案,會有多少人上下其手?現在我錦衣衛駐紮在方府,不知惹得多少人大為不安呢!”


    陸炳冷笑道:“這些人我不會驅趕,讓他們接近打聽,方可引蛇出洞!”


    海玥暗暗點頭。


    嘉靖從小在王府長大,玩伴也不隻是一兩人,陸炳未來能執掌錦衣衛大權,風光數十載,絕不僅僅是靠著與嘉靖同吃一奶的交情,還有極為出眾的個人能力。


    交情是機遇,才能是根基,兩者缺一不可。


    而陸炳既然有了安排,海玥也不會多說什麽。


    實際上案情到了這裏,對於“隱霧村傳說”的真相,他已經有了頭緒,隻是對於導致這起案件的凶手,還不能肯定。


    正準備回去跟郡主暢談西遊,不過轉念一想,院試還沒考呢,似乎不該這麽墮落,得積極備考。


    再轉念二想,備考個屁,他又不準備連中小三元,郡主不香麽?


    天人交戰之際,錦衣衛洪七走了過來,嗓門洪亮:“海小相公,外麵有個市井小子尋你,還帶來了此物。”


    看著遞過來的五兩銀子,海玥眉頭一揚:“人在哪裏?”


    到了後門,就見一位滿是機靈勁的少年,正朝著自己揮手:“海少爺!海少爺!我家哥哥讓我來尋你!”


    海玥道:“令兄尋我何事?”


    小川眼珠滴溜溜轉了轉:“可否借一步說話?”


    海玥想到那時這位小酒保當麵跟燕修嘀咕,自己居然聽不清他具體說什麽,微笑道:“就在這裏講吧。”


    小川幹笑了一下,嘴唇輕顫,果然一道細如蚊呐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們想知道方府內發生了什麽,海少爺若願告知,必有重謝!”


    海玥沉默少許,看向洪七:“我跟這位小兄弟出府聊一聊天,你不要跟著了。”


    洪七臉色微變,似要阻止:“海公子,這恐怕……”


    “這是文孚兄允許的!”


    然而海玥丟下一句話,就令這大漢露出敬畏之色,退到一旁,大搖大擺地朝著街對麵走去。


    等到了錦衣衛聽不見的地方,他這才似笑非笑地看過來:“你們這些地頭蛇,還真是無孔不入啊,想發展我當線人?”


    小川則大為動容:“沒想到海爺這麽有麵子,連錦衣衛都乖乖聽你的話!嘿嘿!我家哥哥說了,隻要能賣個好價錢,絕不會虧了海爺!”


    海玥冷哼一聲:“我雖得那位陸舍人看重,但也不敢用自家性命開玩笑,錦衣衛是能招惹的麽?你給的價錢再高,我怕沒有命享受啊!”


    小川心知肚明,這番話翻譯過來,就是三個字,得加錢!


    對方是情報的來源,當然一切好談,他趕忙堆起笑容:“海爺若有為難處,隻要我們能幫到的,盡管吩咐!”


    海玥沉吟片刻,這才緩緩地道:“也罷!我有一事要問你家兄長,幫我帶個口信,先看看你們的誠意!”


    “好嘞!”


    小川細細聆聽,末了彎了彎腰,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海玥目送他離去,立刻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恍若未覺地轉身,回到了方府。


    洪七在門口等著,等到海玥進了院子,外麵人絕對聽不見了,才甕聲甕氣地道:“海公子剛剛是故意的吧?”


    ‘又是一個外粗內細的漢子!’


    海玥看了看這位陸炳身邊的心腹:“引蛇出洞是陸舍人的安排,我剛剛所為,也是讓外麵那群窺探的人看到,府內有可趁之機。”


    洪七咧開大嘴:“從俺們身上找不出空子,就會來找公子,畢竟公子是當地人,他們認為公子更容易收買,泄露出消息呢!”


    “是啊!此案證據難尋,但錦衣衛一日待在方府,做賊心虛之人就一日心驚膽戰,就看哪邊先按捺不住了……”


    海玥笑了笑,去尋香香郡主了。


    果不其然,接下來前來拜訪的人不止一波。


    布政使司衙門、按察使司衙門,乃至廣州府衙,都有官吏到此,嚐試用各種借口與海玥見上一麵。


    而錦衣衛起初想要不耐煩地驅趕,但似乎顧忌到海玥入了陸炳的眼,又不太敢做得太過,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頻頻出府,且出去的時間越來越長。


    海玥出去歸出去,對於這些官吏卻沒有透露出任何事情,隻是模棱兩可地回答,錦衣衛正在調查方威的死因。


    對方有些焦急,也不敢問得太深,這般你來我往地試探,氣氛越來越緊張。


    而在這群來客裏,燕修是唯一的市井之輩,時隔兩日再度出現時,卻帶著一個和小川差不多大,卻儒雅許多的少年郎。


    雙方見禮,海玥奇道:“這位是?”


    “海公子的口信裏,要打聽的事情多是三司老爺們才知道的事情,我終究是街頭混日子的,這不就露了怯?”


    燕修說得很謙虛,但語氣裏又難掩驕傲:“所以我這幾日絞盡腦汁,終於請來了這位少爺,林巡撫嫡親的孫子林兆恩,有他出麵解答公子的疑慮,應該可稱一句幸不辱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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