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著雍涒灘正月,盡屠維作噩十二月,凡二年。


    諱哈尚,順宗達爾瑪巴拉之長子,母曰興聖皇太後鴻吉哩氏。至元十八年七月


    十九日生。成宗大德三年,總兵北邊。八年,封懷寧王,賜金印。十一年春,成宗


    崩,帝自阿勒台山至於和林,諸王勳戚皆勸進。五月,遂即位於上都。


    ○武宗仁惠宣孝皇帝至大元年(戊申,一三零八年)


    春,正月,辛酉朔,曲赦禦史台見係犯贓官吏,罪止征贓罪職。


    帝之在潛邸也,知樞密院濟爾哈圖有不遜語,至是將置之法。托克托諫曰:


    “陛下新正位,大信未立而輒行誅戮,知者以為彼自有罪,不知者以為報仇,恐人


    人自危。況濟爾哈圖習於先朝典故,今固不可少也。”乃宥之。


    甲子,以阿實克布哈為右丞相,行禦史大夫。


    初,阿實克布哈見帝容色日瘁,乘間進曰:“陛下八珍之味不知禦,萬金之身


    不知愛,而惟麹蘖是耽,嬪妃是好,是猶兩斧伐孤樹,未有不顛仆者。陛下縱不自


    愛,獨不思祖宗付托之重、天下仰望之切乎?”帝大悅,曰:“非卿,孰為朕言!”


    因命進酒。阿實克布哈頓首謝曰:“臣方欲陛下節飲,而反勸之,是臣之言不信於


    陛下也,臣不敢奉詔。”左右皆賀帝得直臣,遂有是命。帝嚐觀近臣蹴踘,命出鈔


    十五貫賜之。阿實克布哈頓首言曰:“以蹴踘而受上賞,則奇伎婬巧之人日進而賢


    者日退矣,將如國家何?臣死不敢奉詔。”乃止。


    己巳,紹興、台州、慶元、廣德、建康、鎮江六路饑,死者甚眾,饑戶四十六


    萬有奇。詔戶月給米六鬥,以沒入硃清、張宣財產賑之。時浙東宣慰同知托歡徹


    爾議行勸貸之令,斂富民錢一百五十餘萬,以二十五萬屬寧海縣主簿胡長孺藏之。


    長孺察其有乾沒意,悉散於民。既而果索其錢,長孺抱成案進曰:“錢在是。”托


    勸徹爾雖怒,不敢問也。長孺,婺州人,其在寧海,發奸摘伏,明斷若神。


    特授乳母夫壽國公楊燕嘉努開府儀同三司。自是因乳母推恩及其夫,沿為故事,


    名器益濫矣。


    甲戌,中書省言:“進海東青鶻者,常乘驛馬五百不敷,應重括民間車馬。兵


    部請以各驛馬陸續而進,勿括為便。”從之。


    戊子,皇太子請以阿實克布哈複入中書,托克托複人禦史台。


    巳醜,中書省言:“阿實特穆爾請詣河西地采玉,役人千餘,需馬四十餘匹。


    以不急之務勞民,宜罷之。”又言:“近百姓艱食,盜賊充斥,苟不嚴治,將至滋


    蔓。宜遣使巡行,遇有罪囚,即行決遣;與隨處官吏共議弭盜方略,明立賞罰;或


    匿盜不聞,或期會不至,及逾期不獲者,官吏連坐。江浙行者海賊出沒,殺虜軍民,


    其已獲者,例合結案待報,會官審錄無冤,棄之於市,自首者原罪給粟,能擒其黨


    者加賞。”帝曰:“弭盜安民,事為至重,宜即議行之。”


    西番僧在上都者,強市民薪,民訴於留守李璧。璧方詢其由,僧率其黨持白梃


    突入公府,隔案引璧發,捽諸地,箠撲交下,拽歸,閉諸空室,久乃得脫,奔訴於


    朝;僧竟遇赦免。未幾,其徒龔柯等與諸王妃爭道,拉妃墮車,毆之,語侵上;事


    聞,亦釋不問。時宣政院方奉詔言毆西僧者斷其手,詈者截其舌。皇太子亟上言:


    “此法昔所未有。”乃寢其令。


    二月,癸巳,立鷹坊為仁虞院,秩正一品。以右丞相托克托、遙授左丞相圖喇


    特穆爾、額克達嚕噶齊伊勒齊並為仁虞院使。


    乙未,中書省言:“陛下登極以來,賜賞諸王,恤軍力,賑百姓,及殊恩泛賜,


    帑藏空竭。請權支鈔本以周急用,不急之費姑緩之。”帝曰:“卿等言是。泛賜者,


    不問何人,毋得蒙蔽奏請。”


    壬演,從皇太子請,改詹事院使為詹事,副詹事為少詹事,院判為丞。


    太子近侍有以俳優進者,典收太監王結言:“昔唐莊宗好此,卒致禍敗。殿下


    方育德春宮,視聽宜謹。”太子優納之。


    中書省言:“陝西開成路前者地震,民力重困,已免賦二年,請再免今年。”


    從之。


    甲辰,發軍士千五百人修五台山佛寺。


    命有司市邸舍一區,賜丞相特因特穆爾。


    己未,以皇太子建佛寺,立營繕署。


    三月,庚申朔,中書省言:“鄃王徹圖南人戶散失,詔有司括索。昔阿濟奇括


    索所失人戶,成宗慮其為例,不許。今若括索,未免擾民,且諸王多必援例。請寢


    其事。”從之。


    時莊聖皇後及諸王呼托克托人戶散入他郡,哈都齊托歡輒降璽書括索。陝西行


    省及真定等路省臣複言:“百姓均在國家版籍,今所遣使,輒奪軍、驛、編民等戶,


    非宜。”帝曰:’彼奏誤也,卿等速追以還。”


    丁卯,建興聖宮。


    遣使祀五嶽、四瀆、名山、大川。


    戊寅,帝如上都。


    建佛寺於大都城南。


    巳卯,命翰林國史院纂修《順宗實錄》。


    是春,紹興、慶元、台州大疫,死者二萬六千餘人。


    夏,四月,戊戌,中書省言:“請依元降詔敕,勿超越授官,泛濫賜賚。”帝


    曰:’朕累有旨止之,又複蒙蔽以請。自今縱有旨,卿等其覆奏,罪之。”


    辛亥,樞密院言:“諸王各用其印符乘驛,使臣旁午,驛戶困乏。宜準舊製,


    量其馬數,降以璽書。”奏可。


    丙辰,高麗國王王昛言:“陛下令臣還國,複設官行征東行省事。高麗歲數不


    登,百姓乏食;又數百人仰食其土,民不勝其困,且非世祖舊製。”帝曰:“先請


    立者以卿言,今請罷亦以卿言,其準世祖舊製,速遣使往罷之。”


    五月,丁卯,禦史台言:“成宗朝建國子監學,迄今未成,皇太子請畢其功。”


    製可。


    召吳澄為國子監丞。國學自許衡後,漸失其舊法。澄至,旦然燭堂上,諸生以


    次受業;日昃,退燕居之室,執經問難者接踵而至。澄各因其材質,反覆訓誘之,


    每至夜分,雖寒暑不易。


    已巳,管城縣大雨雹,深一尺,無麥禾。


    丙子,以諸王及西番僧從駕上都,途中擾民,禁之。


    禁白蓮社,毀其祠宇,以其人還隸民籍。


    禦史台言:“比奉旨罷不急之役,今複為各官營私宅。請俟行宮及大都、五台


    寺畢工,然後從事為宜。”詔除亻瓜頭、三寶努所居,餘悉罷之。


    辛巳,中書省言:“舊製,樞密院、禦史台、宣政院得自選辟,諸官府必中書


    省奏聞遷調,宜申嚴告諭。”從之。


    六月,丁酉,隴西寧遠縣地震。雲南烏撒、烏蒙三日之中,地大震者六。


    帝欲以宦者李邦寧為江浙平章,邦寧辭曰:“臣以yan腐餘命,前朝赦而用之,


    使承乏中官,榮寵過甚。今陛下複欲置臣宰輔,臣聞宰相者,佐天子治天下者也,


    奈何辱以寺人?陛下縱下臣惜,如天下後世何!臣不敢奉詔。”帝大悅。戊戌,加


    邦寧大司徒,遙授左丞相,仍領太醫院事。


    辛醜,以沒人硃清、張宣田產隸中宮,立江浙財賦總管府提舉司。


    是月,以江淮大饑,免今年常賦及夏稅。益都水,民饑,采草根樹皮以食,有


    父食其子者;詔免今歲差徭,仍發粟賑之。


    秋,七月,庚申,流星起自句陳,南行,圓若車輪,微有銳,經貫索滅。


    敕:“以金銀歲入數少,自今勿問何人,以金銀為請奏及托之奏者,皆抵罪。


    又,各處宣慰使等官,多以結托來京師,今後非奉朝命毋赴闕。


    皇太子諭詹事庫春曰:“汝舊事吾,其與同僚協議,務遵法度,凡世祖所未嚐


    行及典故所無者,慎毋行。”


    壬戌,皇子和實拉請立總管府,括河南歸德、汝寧瀕河荒地約六萬餘頃,歲收


    其租。中書省言:“瀕河之地,出沒無常,近有伊瑪罕者,妄稱省委,括地蠶食其


    民,以有主之田指為荒地,所至騷動。被害之民六百餘人,相率來訴,方議其罪,


    遇赦獲免;今乃妄以其地獻於皇子。且河南連歲凶荒,人方缺食,若從所請,為害


    非細。”帝曰:“安用多言,其止勿行。”


    築呼鷹台於漷州澤中,發軍千五百人助其役。


    中都行宮成,立留守司兼開寧路都總管府。


    己巳,真定水溢,賑之。


    癸酉,詔諭安南國。


    癸未,樞密院言:“世祖時樞密臣六員。成宗時增至十三員。今署事者三十二


    員,宜汰之。”敕罷塔斯岱等十一人。


    甲申,太師淇陽王伊徹察喇請置王傅;中書省謂異姓王無置傅例,不許。


    乙酉,以豢虎人徹爾集斯為監察禦史。


    是月,以左丞相塔斯布哈為中書右丞相,太保奇塔特布濟克為中書左丞相。敕:


    “內外大小事務,並聽中書省區處,諸王、公主、駙馬、勢要人等,毋得攪擾沮壞。


    近侍臣員及內外諸衙門,毋得隔越聞奏。各處行省、宣慰司及在外諸衙門官,非奉


    旨及中書省明文,毋得擅自乘驛赴京,營幹私事。”


    八月,丙申,禦史台言:“奉敕逮監察禦史薩都鼎赴上都。按世祖、成宗迄於


    陛下,累有明旨,監察禦史乃朝廷耳目,中外臣僚作奸犯科,有不職者,聽其糾劾,


    治事之際,諸人勿得與焉。邇者鞫問刑部尚書烏喇實贓罪,蒙詔獎諭,諸禦史皆被


    賜賚,台綱益振。今薩都鼎被逮,同列皆懼,所係非小,宜寢其命,申明憲台之製,


    諸人勿得與聞。”製可。


    九月,丙辰,以內郡歲不登,諸部人馬之入都城者,減十之五。


    中書省言:“夏秋之間,鞏昌地震,歸德暴風雨,濟寧、泰安、真定大水,民


    居蕩析。江浙饑荒之餘,疫癘大作,死者相枕藉;父鬻其子,夫離其妻,哭聲震野,


    所不忍聞。是皆臣等不才,猥當大任,以致政事乖違,陰陽失序,害及百姓,願退


    位以避賢路。”帝曰:“災害事有由來,非爾等所致也,但當慎所行耳。”


    高麗國王王昛卒。


    召山東宣慰司劉敏中為翰林學士承旨。時災異薦臻,帝召公卿集議弭災之道。


    敏中疏列七事,帝嘉納之。未幾,以疾還鄉裏。敏中義不苟進,進必有所匡救,每


    以時事為憂,或鬱而勿申,則戚形於色。嚐與同儕各言誌,曰:“自幼至老,相見


    而無愧色,是吾誌也。”


    壬戌,太慰托克托奏:“泉州大商進異木沈檀可構宮室者。”敕江浙行省驛致


    之。未幾,泉州商複進珍異及寶帶、西域馬。


    丙寅,蒲縣地震。


    乙亥,帝至自上都。


    帝嚐奉皇太後燕大安閣,閣中有故篋,指以問內侍李邦寧,對曰:“此世祖貯


    裘帶者。臣聞聖訓曰:‘藏此以遺子孫,使見吾樸儉,可為華侈之戒。’”帝命發


    篋視之,歎曰:“非卿言,朕安知之!”時有宗王在側,遽曰:“世祖雖神聖,然


    嗇於財。”邦寧曰:“不然。世祖一言無不為後世法,一予奪無不當功罪。且天下


    所入雖富,苟用不節,必致匱乏。自先朝以來,歲賦已不足用,又數會宗親,資費


    無算,旦暮不給,必將橫斂掊怨,豈美事耶?”太後及帝深然其言。


    庚辰,以高麗國王王璋嗣高麗王。


    冬,十月,癸巳,蒲縣、陵縣地震。


    甲午,以阿實克布哈知樞密院事。


    甲辰,以西蕃僧嘉勒斡巴勒為翰林學士承旨。


    中書省請以湖廣米十萬石貯於揚州,分江西、江浙海漕五萬石貯硃汪、利津二


    倉,以濟山東饑民,從之。


    敕:“凡持內降文記買河間鹽,及以諸王、駙馬之言至運司者,一切禁之。持


    內降文記不由中書者,聽運司以聞。”


    十一月,己未,中書省言:“世祖時,自中書以下諸司,官有定員。邇者諸司


    遞升一級,一司多至二三十員,事不改舊而官日增。請如大德十年員數,冗濫者悉


    汰之。又,今中都築城,大都建寺,及為諸貴近營造私第,軍民困敝,倉廩空虛,


    而用度日廣,每賜一人,動至巨萬,恐將不斷,宜暫節縮。”又言:“百司之事,


    每與中書有幹預者,請申禁之。”帝曰:“嚐令諸人勿幹中書之政,他日或有乘朕


    忽忘,持內降文記至中書者,其執之以來,朕加之罪。”


    己巳,以奇塔特布濟克為右丞相,托克托為左丞相。既又從托克托言,以塔斯


    布哈與奇塔特布濟克俱為右丞相。


    中書省言:“國用不給,請沙汰宣徽、大府、利用等院籍,定應給人數。其在


    上都、行省者,委官裁省。又,行泉院專以守寶貨為任,宜禁私獻寶貨者。又,天


    下屯田所,由所用者多非其人,以致廢弛;除四川、甘州、應昌府、雲南為地絕遠,


    餘當選習農務者往,與行省宣慰司親至其地,可興者興,可廢者廢,各具籍以聞。”


    並從之。


    癸未,皇太後造寺五台山,摘軍六千五百人供其役。時太後欲幸五台。言者請


    開保定五迥嶺以取捷徑,遣使偕總管吳鼎視地形,計工費。鼎言:“荒山陡入,人


    跡久絕,非乘輿所宜往。”還報,太後為寢其役。


    宣徽使特們德爾,出為江西平章政事,旋拜雲南行省左丞相。時特們德爾猶未


    用事也。


    閏月,乙醜,以大都米貴,發廩,減其價以糶賑貧民。民有鬻子者,命有司贖


    之。


    乙未,厚恤故丞相鄂勒哲之家。


    丙申,罷江南進沙糖;止富民輸粟賑饑補官。


    丁酉,禁江西、湖廣、汴梁私捕鴐鵝。


    乙巳,中書言:“回回商人,持璽書,佩虎符,乘驛馬,各求珍異,既而以一


    豹上獻,複邀回賜,似此甚眾。虎符,國之信器,驛馬,使臣所需,今以畀諸商人,


    誠非所宜,請一概追之。”製可。


    罷順德、廣平鐵冶提舉司,聽民自便,有司稅之如舊。


    甲寅,太傅哈喇哈斯薨。


    哈喇哈斯之在和林也,帝賜以大帳,如諸王、諸籓禮。及寢疾,語其屬曰:


    “吾不複能佐理國事矣。行省之務,汝曹勉之,毋貽朝廷憂!”帝聞其歿,驚悼曰:


    “喪我賢相!”詔歸葬昌平,贈太師,追封順德王,諡忠獻。


    是歲,太師伊徹察喇言:“察巴爾諸王之在邊境者,素無悛心,倘諸部合謀,


    必為國患。請撫安都爾斡之子庫春及處諸部來歸者於金山之陽,遣軍屯田山北,脫


    彼有謀,吾已搗其腹心矣。”帝稱善,趣進軍攻之。察巴爾等果欲奔庫春,庫春不


    納,遂相率來降,漠北悉平。


    ◎至大二年


    春,正月,乙醜,從皇太子請,罷宮師府,設賓客、諭德、讚善如故。太子知


    禮部尚書王約之賢,乞以自輔,帝以約為詹事府丞。


    庚寅,越王圖喇有罪賜死。


    圖喇居常怏怏,有怨望意。去年秋,帝幸涼亭,將禦舟,圖喇前止之,言涉不


    遜,帝由是銜之。及禦萬歲山,圖喇醉,起,解腰帶擲地,瞋目謂帝曰:“爾與我


    者止此耳!”帝疑其有異誌,命省臣鞫之,辭服,遂伏其辜。


    禁日者、方士出入諸王、公主、近侍及諸官之門。


    辛卯,皇太子、諸王,百官上尊號曰:“統天繼聖欽文英武大章孝皇帝。


    乙未,恭謝太廟。太廟舊嚐遣官行事,至是複欲如之,李邦寧諫曰:“先朝非


    不欲親致享祀,但以疾廢禮耳。陛下繼成之初,正宜開彰孝道以率先天下,躬祀太


    室以成一代之典。循習故弊,非臣所知也。”帝稱善,即日備法駕,宿齋宮,且命


    邦寧為大禮使。親饗太廟自此給。


    丙申,詔天下弛山澤之禁,恤流移,毋令見戶包納差稅。


    己亥,封知樞密院容國公綽和爾為句容郡王。


    初,帝在海上,綽和爾請急歸定大業,帝納其言。及即位,封為公。至是入朝,


    晉封王。帝曰:“世祖征大理時所禦武帳及所服珠衣,今以賜卿,其勿辭。”翌日,


    又以世祖所禦安輿賜之,且曰:“以卿有足疾,故賜此。”綽和爾叩頭涕泣固辭曰:


    “世祖所禦,非臣所敢當也。”帝顧左右曰:“他人不知辭此。”命有司別置馬轎


    賜之,俾乘至殿門下。


    乙巳,塔思布哈、奇塔特布濟克言:“諸人恃恩徑奏,璽書不由中書,直下翰


    林院給與者,今核其數,自大德六年至至大元年所出,凡六千三百餘道,皆幹田土、


    戶口、金銀鐵冶、增餘課程、進貢奇貨、錢穀、選法、詞訟、造作等事,害及於民,


    請盡追奪之。今後有不由中書者,乞勿與。”製可。


    丙午,定製:大成至聖文宣王春、秋二丁釋奠用太牢。


    二月,戊午,賜真定路饑。


    癸亥,皇太子如五台佛寺,以王約從。既至,約諫不可久留,太子然之,即還


    上京。


    罷行泉府院,以市舶歸之行省。


    乙醜,以和林屯田有收,給賞官吏軍士有差。


    壬申,令各衛董屯田官三年一易。


    甲戌,弛中都酒禁。


    三月,己醜,遼陽行省右丞洪萬訴高麗國王王璋不奉國法、恣暴等事,中書省


    請令洪萬與璋辯對。敕中書毋令辯對,令璋從太後之五台山。


    以梁王在雲南有風疾,命諸王婁都爾代鎮雲南。


    庚寅,帝如上都。禦史台言:“京師工役繁興,加之歲旱民饑,狂愚易惑,今


    乘輿行幸,請命丞相一人留守京師,著為令。”從之。


    甲辰,中書省言:“國家歲賦有常,頃以歲儉,所入曾不及半,而去歲所支,


    鈔至千萬錠,糧三百萬石。陛下嚐命汰其求芻粟者,而宣徽院勃克遜竟不能行,視


    去歲反多十三萬石,請用知錢穀者二三員於宣徽院佐理之。又,中書省斷事官,大


    德十年四十三員,今皇太子位增二員,諸王庫庫楚等亦各增一員,非舊製。臣等以


    為皇太子位所增宜存,諸王者宜罷。”並從之。


    乙巳,中書省言:“中書為百司之首,宜先汰冗員。”帝曰:“百司所汰,卿


    等宜定議;省臣去留,朕自籌之。”


    夏,四月,甲寅,中書省言:“江浙杭州驛,半歲之間,使人過者千二百餘;


    有桑烏保赫鼎等進獅、豹、鴉、鶻,留二十有七日,人畜食肉千三百餘斤。請自今


    遠方以奇獸異寶來者。”依驛遞;其商人因有所獻者,令自備資力。”從之。


    辛酉,立興聖宮江淮財賦總管府。


    癸亥,摘漢軍五千,給田十萬頃,於直沽沿海口屯糧。


    壬午,詔中都創皇城角樓。中書省言:“農事正殷,蝗蝝遍野,百姓艱食,請


    依前旨罷其役。”帝曰:“皇城若無角樓,何以壯觀!先畢其功,餘者緩之。


    以建新寺,鑄提調、監造三品銀印。


    益都諸路蝗。


    五月,丁酉,以陰陽家言,自今至聖誕節不宜興土,權停新寺工役。


    六月,癸亥,選辟督捕蝗。


    從皇太子言,禁諸賜田者馳驛征租擾民。


    庚午,中書省言:“奉旨即停新寺工役,其亭苑鷹坊諸役,請並罷。又,太醫


    院遣使取藥材於陝西、四川、雲南、費公帑,勞驛傳。臣等議,事幹錢糧,隔越中


    書徑行,宜禁止。”並從之。


    以大都隸儒籍者四十戶充文廟樂工。


    從皇太子請,改典樂司提點、大使等官為卿、少卿、丞。


    甲戌,以宿衛之士比多冗雜,遵舊製,存蒙古、色目之有閥閱者,餘皆革去。


    皇太子言:“宣政院文案不檢核,於憲章有礙,遵舊製為宜。”從之。


    安西王阿南達既以謀逆誅,國除,其秦中版賦入詹事院。至是大臣請封其子複


    國,太子以問王約,約曰:“安西以何罪誅?今複之,何以懲後!”議遂寢。


    乙亥,中書省言:“宣政院奏免僧道田租;臣等議,田有租,商有稅,乃祖宗


    成法,不當免。”詔依舊製征之。


    秋,七月,癸未,河決歸德府境。


    己亥,河決汴梁之封丘。


    四川肅政廉訪使趙世延修都江堰,民便之。蒙古軍士科差繁重,而軍士就戍往


    來者多害人,軍官或抑良為奴。世延悉正其罪,除其弊。


    八月,癸酉,複置尚書省。


    初,帝從托克托、嘉琿、帕合哩鼎言,欲複置尚書省,分理財用。至是約蘇言


    鈔法大懷,請更之,令工役畫新鈔式以進,又與保巴議立尚書省,帝命與塔斯布哈


    集議。保巴言:“政事得失,皆前日中書省臣所為。今欲舉正,彼懼有累,孰願行


    者!臣請舊事從中書,新政從尚書。其尚書省辟,請以奇塔特布濟克、托克托為丞


    相,三寶努、約蘇為平章,保巴為右丞,王羆參知政事。以畫新鈔式者為印鈔庫大


    使。”並從之。塔斯布哈言:“此大事,遽爾更張,乞與老臣更議之。”帝不從。


    三寶努言:“尚書省既立,更新庶政,變易鈔法,用官六十四員,其中宿衛之士有


    之,品秩未至者有之,未曆仕者有之。此皆素習於事,既已任之,宜勿拘例,授以


    宣敕。”製可,仍改各行中書省為行尚書省,條畫頒示天下,敢有阻撓者罪之。


    己未,置太子右衛率府,命左丞相托克托、禦史大夫布琳尼敦領府事,取河南


    蒙古軍萬餘人隸之。


    王約曰:“左衛率府,舊製有之,今置右府何為?諸公深思之,不可以累儲宮


    也。”太子又命取安西軍器給宿衛士,約謂詹事鄂勒哲曰:“詹事移文千裏取兵器,


    人必驚疑。主上聞之奈何?”鄂勒哲愧謝曰:“實慮不及此。”又命福建取繡工童


    男女六人,約言曰:“福建去京師六七千裏,使人父子相離,有司承風動擾,豈美


    事耶?”太子即命止之,稱善再三。家令薛居言陝西分地五事,命往理之,約不為


    署行,語之曰:“太子,潛龍也,當勿用之時,為飛龍之事,可乎?”遂止。太子


    喜,諭群下曰:“事未經王彥博議者,勿啟。”一日約方啟事,一宦官侍側,太子


    問曰:“自古宦官壞人家國,有諸?”對曰:“宦官善惡皆有之,但恐處置失宜耳。”


    太子深然其言。彥博,約字也。


    是月,司徒、加平章政事石天麟薨。


    天麟在世祖時,以忠直見稱。江南道觀偶藏宋主遺像,有僧素與交惡,發其事,


    將置之極刑。世祖以問天麟,對曰:“遼國主、後銅像在西京者,今尚有之,未聞


    有禁令也。”事遂寢。世祖嚐以所禦金龍頭杖賜之,曰:“卿年老,出入宮掖,杖


    此可也。”歿年九十二。追封冀國公,諡忠宣。


    九月,庚辰朔,詔:“朝廷得失,軍民利害,有上言者,皆得實封以聞,在外


    者赴所屬轉達。各處人民,饑荒轉徙複業者,逋欠並行蠲免,仍除差稅三年。田野


    死亡,遺骸暴露,官為收拾。”


    頒行至大銀鈔,詔曰:“昔我世祖皇帝,始造中統交鈔以便民用,歲久法隳,


    亦既更張,印造至元寶鈔。逮今又二十三年,物重鈔輕,不能無弊,乃循舊典,改


    造至大銀鈔,頒行天下。至大銀鈔一兩,準至元鈔五貫,白銀一兩,赤金一錢。隨


    路立平準行用庫,買賣金銀,倒換昏鈔;或民間絲綿布帛,赴庫回易,依驗時估給


    價。隨處路府州縣,設立常平倉以權物價,豐年收糴菽麥米穀,青黃不接之時,比


    附時估,減價出糶,以遏沸湧。金銀私相買賣及海舶興販金、銀、銅錢、絲錦、布


    帛下海者,並禁之。中統交鈔,詔書到日,限一百日盡數赴庫倒換;諸色課程,如


    收至大銀鈔,以一當五頒行。至大銀鈔二兩至一厘,定為一十三等,以便民用。”


    元之鈔法,至是凡三變雲。


    監察禦史張養浩言立尚書省不便;既立,又言變法亂政,將禍天下;台臣抑而


    不聞。養浩曰:’昔僧格用事,台臣不言,後幾不免。今禦史既言,又不以聞,台


    將安用!”


    江南治書侍禦史敬儼,以議立尚書省不便忤宰臣意,適兩淮鹽法久杯,乃左遷


    儼為轉運使,欲陷之。儼至,黜貪厘弊,課役增羨至二十五萬引。河南省臣來會鹽


    筴,欲以所增羨為歲入常額。儼以民罷已甚,以羨為額,是病民以為己也,不可。


    乃止。


    癸未,尚書省言:“古者設官分職,各有攸司。方今地大民眾,事益繁冗。若


    使省臣總挈綱領,庶官各盡厥職,其事豈有不治!頃歲省務壅塞,朝夕惟署押文案,


    事皆廢弛。天災民困,職此之由。請自今省部一切皆令從宜處置,大事或須上請,


    得旨即行,用成至治;上順天道,下安民心。”又言:“國家地廣民眾,古所未有。


    累朝格例,前後不一,執法之吏,輕重任意,請自太祖以來所行政令九千餘條,刪


    除煩冗,使歸於一,編為定製。”並從之。


    以大都城南建佛寺,立行工部,領行工部事三人,行工部尚書二人,仍令尚書


    左丞相托克托兼領之。


    丙戌,帝至自上都。


    詔訪求先朝舊臣,特除耶律希亮翰林學士承旨。希亮,鑄之子也,先事世祖為


    符寶郎,累遷吏部尚書,屢進讜言,為世祖所嘉納,以足疾謝事,家居二十餘年,


    至是複召用。尋命知製誥兼修國史。希亮以職在史官,乃類次世祖嘉言善行以進。


    癸巳,以薪價貴,禁權豪畜鷹犬之家不得占據山場,聽民憔采。


    丙申,禦史台言:“頃年歲凶民疾,陛下哀矜賑之,獲濟者眾。今山東大饑,


    流民轉徙,請以本台沒入贓鈔萬錠賑救之。”製日。


    又言:“比者近侍為人奏請,賜江南田一千二百三十頃,為租五十萬石,請拘


    還官。”從之。


    巳亥,始製錢。先是行鈔法,雖皆以錢為文,而廢錢弗鑄。至是始於大都立資


    國院,山東、河南、遼陽、江淮、湖廣、四川立泉貨監六,產銅之地立提舉司十九,


    鑄錢。曰至大通寶者,每一文準銀鈔一厘,曰大元通寶者,準至大錢十文,與曆代


    錢通用。其當五、當三、折二,並以舊數用之。既而禦史台言:“至大銀鈔始行,


    品目繁多,民猶未悟,而又兼行銅錢,慮有相妨。今民間拘收銅器甚急,民殊不便,


    請與省臣調議。”不報。


    尚書省言:“三宮內降之旨,曩中書奏請勿行,臣等謂宜仍舊行之。倘於大事


    有害,則複奏請。中書之務,請以盡遍臣等。至元二十四年,凡宣敕亦以尚書省掌


    之,今臣等議,宜從尚書省任人,而以宣敕散官委之中書。”從之。


    詹事院啟太子,金州獻瑟瑟洞,請遣使采之。太子曰:“所寶維賢,瑟瑟何用


    焉!若是者,後勿複聞。”先是近侍言賈人有獻美珠者,太子曰:“吾服禦雅不喜


    飾以珠璣,生民膏血,不可輕耗。汝等當廣進賢才,以恭儉愛人相規,不可導以奢


    靡蠹財也。”


    丁未,三寶努言養豹者害民為甚,詔禁之,有複犯者,雖貴幸亦加罪。


    冬,十月,庚戌朔,以皇太子為尚書令。


    初,帝從塔特布濟等言,凡中書宣敕,皆以尚書掌之。至是太子言:“舊製,


    百官宣敕皆歸中書,以臣為中書令故也。自今敕牒宜令尚書省傍降,宣命仍委中書。”


    從之。


    以郝彬為參知政事。彬見尚書省諸同列生事要功,殺無罪之人,務積誠意相開


    引,或從或違,橫不可製。旋命兼大司徒,不拜。彬見皇太子,懇辭至力,因稱疾


    篤,遂得歸。


    丙辰,約蘇言:“江南平垂四十年,其民止輸地稅、商稅,餘皆無與。其富室


    有蔽占王民,奴使之者,動輒百千家,有多至萬家者。請自今有歲收糧五萬石以上


    者,令石輸二升於官,仍質一子為軍;所輸之糧,半入京師以養衛士,半留於彼以


    備凶年。富國安民,無善於此。”詔如其言行之。


    辛酉,弛酒禁,立酒課提舉司。


    尚書省以錢穀繁劇,增戶部侍郎、員外郎各一員;又增禮部侍郎、郎中各一員,


    凡言時政者屬之。


    立太廟廩犧署,設令、丞各一員。


    乙醜,以皇太後有疾,詔釋天下大辟百人。


    癸酉,尚書省言:“比年揀汰冗官之故,百官俸至今未給,請如大德十年所設


    員數給之,餘弗給。”從之。


    加知樞密院事圖呼魯左丞相。


    戊寅,禦史台言:“常平倉本以益民,然歲不登,遽立之必反害民,罷之便。”


    又言:“歲凶乏食,不宜遽弛酒禁。”詔與省臣議。


    是月,右丞相阿實克布哈薨。


    阿實克布哈忠直廉介,嚐命出太府金分賜諸王、貴戚及近侍。方出朝,見一人


    倉皇若有所懼狀,曰:“此必盜金者。”召詰之,果得黃金五十兩,白金百兩,以


    聞;就以金賜之,命誅盜者,辭曰:“盜誅固當,金非臣所宜得,願還金以贖盜死。”


    帝悅而從之。有以左道惑眾者,大室多信之,捕置於法。後追封順寧王,諡忠烈。


    十一月,庚辰朔,以徐、邳連年大水,悉免今歲差稅;又以東平、濟寧薦饑,


    免差稅之半,下戶悉免之。


    增吏部郎中、員外郎、主事各一員,令考功以行黜陟。


    八百媳婦及大小徹裏諸蠻作亂,詔遣雲南右丞索勒濟爾威往招諭之。此至,為


    賊所賂,複肆攻掠,遂以敗還,命嚴鞫之。


    乙酉,尚書省及太常禮儀院言:“郊祀者,國之大典。今南郊之禮已行而未備。


    北郊之禮,尚未舉行。今年冬至祀天南郊,請以太祖配;明年夏至祀地北效,請以


    世祖配。”製可。


    辛醜,尚書省言:“國之糧儲,歲費浸之,而所入不足。今歲江南頗熟。欲遣


    和糴,恐米價倍僧,請以至大鈔二千錠分之江浙、河南、江西、湖廣四省,於來歲


    諸色應支糧者,視時直予以鈔,可得百萬;不給則足以各省錢。”從之。


    丁未,擇衛士子弟充國子學生。


    十二月,乙卯,帝親饗太廟,上太祖聖武皇帝諡、廟號及光獻皇後諡,又上睿


    宗景襄皇帝諡、廟號及莊聖皇後諡。


    武昌婦人劉氏,詣禦史台訴三寶努奪其所進亡宋玉璽一,金椅一,夜明珠三。


    詔尚書省臣及禦史中丞雜問。乃三寶努謫武昌時與劉往來,及三寶努貴,劉托以追


    逃婢來京師,至三寶努家,見逃婢所竊物,以問,三寶努不答,劉忿,訴於台。獄


    成,以劉氏為妄,杖之歸籍。時三寶努已晉太保,而素行不孚於眾如此。


    丙辰,並中書省左右司。


    遣使往諸路分揀逋負,合征者征之,合免者免之。


    辛酉,申禁漢人執弓矢、兵仗。


    壬戌,陽曲縣地震,有聲如雷。


    丁醜,詔:“封贈內外百官,三品以上者許請諡。凡請諡者,許其家具本官平


    日勳勞、政績、德業、藝能,經由所在官司保勘,與本家所供相同,轉申吏部考覆


    呈都省,都省準擬,令太常禮儀院驗事跡定諡。若勳戚大臣奉旨賜諡者,不在此例。”


    商議遼陽行中書省事洪君祥卒。君祥自少受知世祖,許為遠大之器。從南伐,


    戰功較多,及退居,則絕口不言時事。


    浦江鄭文嗣家,十世同居,凡二百四十餘年,一錢尺帛,無敢私者。文嗣卒,


    從弟大和繼主家事,益嚴而有恩,家庭中凜如官府,子弟稍有過,頒白者猶鞭之。


    每遇歲時,大和坐堂上,群從子侄皆盛衣冠雁行立左序下,以次進拜跪,奉觴上壽


    畢,皆肅容拱手,自右趨出,足武相銜,無敢參差者。見者嗟慕,謂有三代遺風。


    有司以狀聞,詔表其門,複其役。


    大和方正,不奉浮屠、老子教,冠婚喪葬,必稽硃熹《家禮》而行,執親喪,


    三年不禦酒肉。子孫從化,皆孝謹,雖嚐仕宦,不敢一毫有違家法。諸婦惟事女工,


    不使預家政。宗族、閭裏,皆懷之以恩。家蓄兩馬,一出則一為之不食,人以為孝


    義所感。


    初,李孟既逃去,有譖於帝者曰:“內難初定時,孟嚐勸皇太子自取。”帝弗


    之信。一日,太子侍夜宴,飲半,忽戚然改容,帝曰:“吾弟何不樂?”太子從容


    起謝曰:“賴天地、祖宗神靈,神器有歸。然成今日母子、兄弟之歡者,李道複之


    功為多。適有所思,不自知其變於色耳。”道複,孟之字也。帝感其言,即命訪孟,


    得之許昌陘山,遣使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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