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時竟有一個禦史,名叫王倍佑的上了一個封奏,硬說義和拳是忠君愛國。端王見大喜,便將王倍佑的奏摺呈與太後看。太後立刻召見王倍佑,問他知道義和拳的事麽。王倍佑奏道:“臣家中的兒子,多習義和拳,所以知道他們,是忠義之民,一定可以為國家出力的。”


    太後聽了甚喜,過了三兩天,就將王倍佑升為順天府丞。這個消息傳出去,那義和拳的首領李來忠更為得意洋洋。裕祿對於李來忠,又特別優待,準他們設壇練拳。各村各鎮,義和拳的黨羽,都布滿了。居然敢焚燒教堂,殺戮教士,參害教民,拆散鐵路,割斷電線,辱打官府。漸漸逼近了京畿,聲勢更為浩大。山東巡撫袁世凱又飛電奏請剿辦,都被端王一人壓住。不多些日子,那義和拳竟敢鬧到蘆溝橋,眼看要鬧進北京來了。便有近支王公,奏知太後。太後大怒,就下了一道上諭派趙舒翹剛毅前往查辦。端王見了諭旨,便請趙剛二人到府。見麵之後,端王問道:“你們二位,奉旨去查義民,有什麽辦法呢?”


    趙剛二人,聽端王開口就稱義和拳為義民,就知道端王與義和拳定有勾結。當時不敢說別的話,隻得陪著笑臉。向端王道:“王爺有何訓示呢?”


    端王道:“聽說這些義民,已有好幾十萬了,現在涿州一帶就有十餘萬,你們二位此番前去千萬不可將義民看成了土匪才好。”


    趙剛二人連連答應:“喳,王爺的訓示,我等是一定遵守的。”


    端王笑道:“將來大事若成,你們兩位,定有特別的升賞。”


    趙剛二人忙叩頭謝恩各退回宅。次日趙舒翹、剛毅入宮請訓,太後說道:“這些義和拳乃是忠君愛國之人,雖是其心可嘉,但恐有匪人混雜在內。況且他們果能槍炮不入,那便是國家的義卒,所以派你二人前去調查,事關緊要。爾等必須詳細考查,實地察看,瞧瞧他們的,是不是真有把握,若是真的,我自有辦法,爾等去吧。”


    趙剛二人退去,又去拜見端王,端王向他二人說道:“你們二位請訓之時,老佛父有何諭旨。”


    趙舒翹道:“老佛爺的聖意,卻是很和平的,並無剿辦之意。”


    端王笑道:“如何,我料到老佛爺必定是嘉獎這些義民的啊。”


    剛毅道:“老佛爺固然是嘉獎,但怕他們沒有避槍炮的真本領。”


    端王道:“這是什麽話,我昨天接到神機營虎神營的報告,說武衛中軍楊統領不服義民,開槍轟擊大師兄,大師兄用手一指,楊統領就倒地死了,大師兄並未損傷毫發,這豈不是真的嗎?還有一件事。天津有一個大師兄,被聶士成捉去,縛在樹上,用槍亂擊數十下子,居然連一槍也沒中,後來還是朱統領向他燒香,將那位大師兄請下來,大師兄才哈哈大笑而去。這一件事更是人所共知的了,你們此去須要格外小心的才是。”


    趙剛二人道:“王爺的意旨,我二人謹遵就是,請王爺放心。”


    端王點頭,趙剛二人辭出。次日出京,端王派了一營虎神營的兵,沿途保護。趙剛二人到了盧溝橋,此時正有勇隊十餘營攔住,不許義和拳過河,趙剛二人一商議,必須親到涿州,才能查得真確。遂在馬家堡用了午飯。繞道過了長辛店,當晚住在良鄉。良鄉縣知縣吳祿和,忙到行轅稟見。趙剛二人傳見之後,便問義和拳的實在情形。吳知縣稟道:“這些拳民,都是由外縣來的,卑縣也曾遵旨出示禁過,至於真像,就不甚了然了。”


    剛毅頓時大怒,說道:“這些都是義民。”


    知縣又抗稟道:“欽差大臣不曉得啊,那些義和拳,目無法紀,擾害地方,勒索官府,真是非常利害。若有人稍為抵抗,他便指為奉教之人,就叫做二毛子,縛起來焚香拜表,立刻就殺,請大人恕情,那是拳民能這樣胡鬧嗎?”


    趙舒翹道:“他們三尺之童,竟能執幹戈以衛社稷,掃滅洋人,保全國土,比那刮地皮的官兒,總要好的多呢。”


    知縣一聽,簡直是罵他了,忙轉過話頭答道:“誠如大人所說,那些拳民,真是義民內中很有些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就能拿刀殺人,若是義民,焉能這樣呢。”


    剛毅又道:“明天我們要傳喚他們,他們肯來嗎?”


    知縣道:“卑職聽說那被殺的楊統領,就是因為傳喚大師兄的。大人們若要傳喚他們,必須先派一個妥人去聲明較為穩當些。”


    趙舒翹問道:“他們在何處設壇,離這裏有多少路?”


    知縣道:“琉璃河關帝廟內就有壇,離此地約二十多裏。”


    趙剛二人命知縣退下。次日就派了兩位虎神營的營總,到竇店去探聽消息。再去請大師兄來。那兩位營總到了竇店,向村正一打聽,才知那義和拳中,有什麽黎山老母,洪鈞老祖,黃蓮聖母等等的名稱,又有什麽紅燈照的名目,人數約有兩萬多人,聲勢真是不小。據說他們團中尚有七八歲的小孩子,能舞大刀,那些小孩子,也都有名稱,什麽哪吒啦,金吒啦,木吒啦,十三太保李存孝啦,小神童勝公保啦,都是從小說書上取下來的名子。又說前幾天涿州縣太爺去焚表,大師兄說縣太爺是賊官,非殺他不可。後來紳士力求罰了縣太爺五百石小米,才算饒他的性命。又有一教官,人極正派,一焚表可糟透了。大師兄說他曾強姦過婢女,又非殺他不可,後來那教官磕頭,把頭上的血都磕出來了,大師兄方才放了他去。又有涿縣的營把總,也去焚表,大師兄說他專扣兵餉,非殺他不可,那營把總苦苦哀求,大師兄割了他兩個耳朵而去。虎神營的營總二人,探聽明白,就求著村正領他二人到琉璃河關帝廟壇上來。營總等進了廟門,先將趙舒翹、剛毅二人的大紅名片遞上去。裏麵出來一人。村正對兩位營總道:“他說是賬房,要先交請見禮二百兩銀子。營總便交了一張四百兩的銀票,原來這些規矩,端王在京,早已密告趙剛二人,叫他們預備好了的。那賬房接過銀子,便叫村正與兩位營總候著。賬房先走進去,不多一刻,又來喊道:“諸位師兄,大師兄升壇了。”


    這聲音怪叫,那廟裏的團匪,一個個拿著兵器,嘴裏吹著氣簡都進了大廟。大師兄身穿紅袍,走上壇來。那賬房忙叫他三人跪下。大師兄問村正道:“你不是張善嗎?今天又帶了什麽人來了?”


    村正道:“那兩位是奉命皇帝老子的欽差大人的命令,親來奉請大師兄,前往良鄉縣有事麵談的。”


    大師兄道:“呸,胡說,吾神乃玉皇大帝的欽差,豈能與那賊官見麵,但不知那狗官是誰。”


    賬房聽了大師兄的話,忙將趙舒翹、剛毅兩張大紅名片呈上。大師兄一瞧,又喝道“趙舒翹、剛毅本是貪官,你們快回去,對他們說,吾神已察知了,他二人從前賣缺貪汙殃民害國,要叫他二人痛改前非。如果不改,吾神一怒定要他二人的狗頭,你再對他們說北京城裏,有一龍二虎三百雙綿羊,都是二毛子。所幸他二人不在此數。吾神這幾天就要進京,先滅了洋人,再殺這些二毛子,你們若不回去說實話,吾神知道了,一定要你們的腦袋瓜子使用。你們要小心了,哈吾哈,小心了,去吧滾你媽的蛋,哈哈哈!”


    那兩位營總被這位大師兄嚇得魂飛魄散,幾乎嚇得尿屎交流,爬起來就跑。跑了七八裏,才定住了神兩人商議一番,回去見了趙剛二人。兩人便說道:“可了不得啦,我們二人到了壇上。包文公忽然臨壇,附在大師兄的身上說,我們是忠心愛國的人,不該派趙舒翹、剛毅前來。剛毅不毅,子良不良,乃誤國誤民之人,快派國民捉了他來,用照心鏡照他二人的心。”


    趙剛二人回道:“這是實話嗎?”


    兩位營總問道:“大人在上,小人們那敢說謊。”


    趙、剛二人便命他們退出。一想這事不好,不如我二人回京,替義和拳說些好話,回奏太後也就完了這個地力,不是久留之所,快些走吧。趙、剛二人議定,就星夜回京。趕到宮,見了太後,扯了一番謊話,說:“義和拳真是義民,忠心愛國,立誌扶清滅洋。”


    太後大喜,便信而不疑。那趙剛二人又去見端王,照樣扯了一番謊話。端王笑道:“好呀咱們的大事快要成了。”


    趙、剛二人辭出之後,便各回府休息。這且不提。再說各國公使見拳匪鬧得太利害了,到處殺人放火,焚燒教堂,各國公使急了,就嚴重抗議。端王指使總理衙門,拖延不理。各國公使無可奈何,隻得調外兵上岸保護自己使館。端王便乘機捏造了一個偽抗議書,去見太後。請安已畢,端王從袖中取出那偽抗議書,呈給太後閱看,隻見上麵寫著:(一)請清政府於二十四小時內,將大沽炮台,完全讓與各國聯軍,暫行管理。(二)限十日內,將國內拳匪,盡數剿滅,以保外人之生命財產,及地方治安。(三)請貴國皇太後將政權完全交與貴國大皇帝掌管,以符名實。(四)大阿哥溥俊即行廢去皇儲名號,以釋貴國人民之疑慮。(五)所有外國人民及傳教教士與貴國教民之損失,應由貴國政府擔任賠償。(六)於北京適當地點,另辟地段,充作各國公使之用地。太後見了,異常震怒,把桌子拍得如雷聲一般的響,狠狠罵道:“反了,反了,外國人敢幹預我國的內政了,這還了得!我歸政與否,與他們外國人有什麽相幹,他們既這樣的放肆,我非滅他們不可。”


    端王忙奏道:“奴才已飛電去調董福祥的甘勇了,諒董軍日內可到,那時一鼓而下,將使館圍住,把他們一齊趕出北京就完了。”


    太後聽了端王的話,連連點頭,榮祿在旁,雖然不表讚成,也不上前攔阻。太後立刻便叫李蓮英傳旨,召各王公大臣,六部九卿等入宮會議。眾位大臣入宮之後,太後便將端王遞呈的偽抗議書,交與各大臣閱看。各大臣閱畢。太後便宣布了自己的意思。端王奏道:“太後之言甚是,奴才以為洋人百般欺辱中國,與其坐而待亡,不如孤注一擲,況且全國人民都激於義憤,誰不以死報國,奴才以為與其貪生而辱國,不若捐軀以報國,所以奴才對於太後的意思,是極端敬佩的。”


    徐桐忙奏道:“現在義民熱心救國主張扶清滅洋,自應招撫重用,對於洋人自當屏之於中國之外。”


    徐桐話尚未完,王文韶許景澄一齊奏道:“甲申甲午兩役,乃前車之鑒,請皇太後審慎從事。”


    肅親王又奏道:“日本一個小柄,我們以全國之兵,尚且打他不過,現在要屏各國於國外,若各國不依,都調兵前來,我國縱然落個眼前快意,隻怕不出十天,各國聯軍一到,祖宗的大業,可就危急萬分了。況且我國的軍隊,以海軍而論,簡直可以說是沒有了。就說陸軍,可用的究有若幹,究竟那一支兵,可以稱為勁旅,可以獨當一何況還有南北洋的軍隊呢?”


    袁昶奏道:“剛毅所奏,完全不實,臣曾微服到天津,親眼看見洋人開槍打死拳匪當時就有十餘人之多,足見拳匪是無用的了。”


    太後問道:“是真的嗎?”


    袁昶道:“臣不敢妄奏。”


    端王道:“那是土匪並非義民,義民能避槍炮,豈有中槍之理嗎?”


    曾廣漢奏道“臣曾在外國,親見德國克虜伯炮廠,所造的大炮,能擊破山頭,請想一個血肉之軀,怎能抵得住呢?”


    趙舒翹道:“義和團有避槍之法,能使槍炮不能出火,或者可以失其效用。”


    徐用儀奏道:“義和拳若能避炮,為什麽又被袁世凱擊斃無數呢?”


    徐桐道:“此事極易證明請太後派端親王,送出能避槍炮的義和團幾名,試用槍炮射擊,看他能避不能避,就可以明白了。”


    端王道:“何必試驗,涿州楊統領用槍射擊義民,義民不但未死一個,那楊統領反被曹大師兄,用手一指,就倒地而死,這件事是眾目共睹的,又何必試驗呢?”


    肅王道“既然義民有這種神奇的本領,他們何不到外洋去,殺了洋人,又何必到京城來呢?”


    太後道:“你們不要互相辯論,我且問你們,這仗是打呢,還是不打。”


    啟秀忙上前幾步跪奏道:“昨日各國公使又來一個照會,比前次更利害了。”


    說著就由懷中取出一本奏摺來。”


    太後見了,兩手發抖,當時怒氣衝天,對眾王大臣說道:“外國人欺辱中國,無理至此,我實在不能忍了。”


    袁昶、徐用儀、許景澄、聯沅、立山等一齊奏道“請皇太後息怒,臣想外國人決無照會我國請太後歸政之理,或恐有人偽造出來,臣等請派大員,前往各國使館去查問明白,有無此事,然後再定辦法。”


    太後怒道:“你們隻知袒護外人,可知道他們欺本朝太甚麽?”


    端王亦大怒喝道:“袁昶等本是漢奸,皇太後切莫信他們的鬼話。”


    袁昶尚待分辯,太後已喝令將袁昶交到刑部議處。袁昶推出去之後,端王乘機奏道:“袁昶等曾私通外國人,證據確實,若不給他們一個儆戒,將來保不住又有繼起之人,這種漢奸,斷不可留。請太後諭旨定奪。”


    太後喝道“將他們斬了,就命你去監斬。”


    端王領旨即刻下朝,就將袁昶等綁赴萊市口,立時斬決。滿朝文武,就無人再敢發言了,太後便用皇帝的名義,下道宣戰的上諭,一麵將義和拳召進了北京,這義和拳進了北京,又鬧出了一場大禍來。後人有詩歎道:“巷議街談說拳勇,妄言神術助威猛,一朝黨羽遍京師,狼奔豕突何洶湧,設壇豈能降神靈,謬語荒誕尤不經,皇帝浩蕩頒將賞,大臣敬教如尊親,義筆號召建太平,圍攻使館滅洋族,隻知目前少數人,不慮海外有萬國,從此戰禍自我開,外兵如麻卷地來,血染征衣臣工死,堂堂天子蒙塵埃,妖婦紅燈火焰焰,炮火能禦鐵甲船,事急忽然竄若鼠,剩此愚民受熬煎。正是:國亡妖孽皆齊出,病入膏肓不可醫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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