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修飾的白雲點綴蒼穹,慵懶陽光透過玻璃窗折射進房間內。


    夏天的清晨,熏風輕拂濃密的綠葉,帶起一陣悅耳的“沙沙”聲,整個世界都被鍍一層美好濾鏡。


    江晴笙醒來後看見岑淮予邀約一起吃晚飯的消息,心情也如外麵的天氣般,瞬間放晴。


    餐廳內,張姨將各式早餐端上桌。


    “笙笙,都是你愛吃的,多吃點。”


    章知雨將一碗燕窩遞到女兒麵前,溫柔叮囑,“寶貝,把燕窩喝了。”


    “對了,媽媽約了美容師上門做護理,你也好久沒做了,一起吧。”


    江晴笙慢悠悠喝著碗裏的燕窩,“好呀。”


    岑淮予將餐廳地址發來的時候,美容師正好上門。


    江晴笙簡單回複幾句,就和媽媽一起進了三樓的美妝間。


    美容師是章知雨常年都在約的,技術高超,人也得體大方,很有氣質。


    江晴笙不常做美容,有時候跟著母親做幾回。


    美容師今日見到許久未見的江晴笙,眼眸驟然一亮,一個勁兒誇讚。


    “女大十八變,笙笙真是越來越好看了,美得叫人挪不開眼。”


    江晴笙謙卑一笑,“您謬讚了。”


    母女倆皮膚底子都很好,給她們做完臉後,美容師簡單叮囑幾句後續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剛做完臉不易上妝,江晴笙準備素顏赴晚上的約。


    繁瑣的化妝步驟被省略了,穿搭成了一道難題。


    閨蜜程思言出現的時候,江晴笙正在衣帽間挑挑選選。


    作為江晴笙戀情的唯一知曉者,程思言僅一眼就可以斷定,“怎麽?要跟你那位男友約會?”


    江晴笙一手提一條裙子,在閨蜜麵前比劃著。


    “對啊,你快幫我看看哪件好看。”


    程思言看都懶得看,敷衍地指了指右手那件。


    隻見江晴笙秀眉微擰,輕“嘖”了聲,嗔怪道:“你認真點呀。”


    “姐妹,真不是我說你。”程思言兀自在衣帽間的沙發上躺下,“你這戀愛談得不憋屈嗎,你還能在這兒開開心心選衣服?”


    “怎麽,地下戀情給你們談上癮了?以後不準備公開了?”


    靈魂拷問。


    江晴笙將手中的裙子放下,略顯蒼白地辯駁幾句:


    “他說會盡快的。”


    程思言:“......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個戀愛腦啊。”


    “就你這長相,怎麽看都像是可以肆意玩弄人感情的女海王,結果你倒好,你反著來。”


    江晴笙斟酌半晌,苦澀地回:“其實也不是。隻是蒙了一層名為喜歡的濾鏡,就願意自欺欺人地多走一段路。”


    年少時萌芽的心動,大多不摻雜質,且勇敢無畏。


    她奔赴在愛岑淮予的這條路上,盈滿了太多單刀赴會的決心。


    不退,也不悔。


    她鮮少有這樣情緒外露、頗為感慨的時候。


    程思言從沙發上坐起來,懵懵的,“什麽呀,笙笙,你別把話題搞這麽沉重,咱們還年輕,勇敢去愛就是了,等到——”


    她頓了幾秒,沉沉呼出一口氣:“等到失望攢夠,也要勇敢地離開。笙笙,我希望你永遠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


    江晴笙和程思言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家住得近,雙方父母關係匪淺。


    閨蜜之間的溫情時刻不會持續太久,江晴笙率先打破此刻氛圍:


    ——“對了,你怎麽突然來我家了,找我有事?”


    程思言雙手抱胸,佯裝生氣模樣,輕哼了聲。


    “這不是想找你約飯嗎,可惜某人今晚有約咯。”


    腦海裏有想法乍現,江晴笙望向她的眼神,狡黠又明亮。


    “言言~”


    程思言:“有話直說。”


    “一會兒跟我一起出門,我跟我媽說和你約的晚飯。”


    程思言:“......妥妥工具人一枚。”


    -


    岑淮予昨晚和朋友們散場得晚,睡在附近的公寓裏。


    老宅那邊的電話打來時,他接得並不情願。


    岑老爺子打來的,讓他抓緊回家一趟。


    該來的,都要來。


    岑父岑佑年婚內出軌女明星的消息早些年間就鬧得沸沸揚揚。


    女明星恃寵而驕,挑釁岑母的事情沒少做。


    岑母孟南汐常年鬱鬱寡歡,在岑淮予小學的時候就不堪重負,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岑孟兩家本就是商業聯姻,岑父忌憚孟家,不敢再婚。


    但他和女明星始終沒斷。


    前段時間傳言——岑佑年外麵養的那位懷孕了。


    車停在老宅門口,岑淮予臉上沒有熬過夜的疲態,但似有濃雲密布,算不得好。


    他下了車,抬眸望著這座占地麵積廣袤的宅邸。


    高大莊嚴,極盡奢華,繁複且冷冽。


    他有時候也會想,這座有如囚牢般的的樓宅,困死的難道隻有他的母親嗎?


    雨絲飄下來,逐漸下大,他不躲,任由雨水襲來。


    家裏的保姆小跑著過來給他撐傘,語氣頗為心疼:“阿予,快進去呀,這麽淋要感冒的。”


    雨幕裏,外廊閃過幾道人影,保姆推著岑淮予進屋避雨。


    他周身濕漉漉的,裹挾著潮濕雨霧。


    偏廳坐著兩個男人,一老一少,是對父子——


    岑老爺子在外的私生子和私生子的兒子,前幾年才被認回岑家,改姓岑的。


    父子倆穿著得體的正裝,眼中有不加掩飾的欲望。


    岑淮予從房間裏換了衣服出來,將換下的衣物遞給門外等候的保姆。


    保姆盡心盡力,“快去書房吧,你爸和你爺爺都在了。”


    偏廳裏那對父子聽了個全,臉色微變,麵麵相覷。


    這種岑家看似“推心置腹”的家庭會議,永遠輪不到他們。


    雨沒停,無休止地下著,大有瓢潑之勢。


    大雨衝刷著院子外那些精心嬌養的名貴花枝,幾度摧殘,溫室的花終究捱不住風暴。


    可院落外的籬笆上爬滿藤蔓,他們瘋狂生長著,像是鉚足了勁兒要翻出籬笆。


    因為籬笆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


    岑淮予那位名義上的堂兄弟,名叫岑皓,終究是個沉不住氣的。


    他看不慣岑淮予那副孤高、諸事不在乎的樣子,陰陽怪氣地起了個調子——


    “爺爺還是最偏愛你了,什麽好事都想著你。”


    終歸不是養在自己身邊的,岑老爺子對岑皓的父親都沒幾分感情,遑論這位近幾年才認祖歸宗的孫子。


    不過是年事已高,心境淡了,假模假樣地求個“家和萬事興”。


    岑淮予懶懶地輕掀眼皮,聲線鍍一層寒冰:“哦是嗎?你這麽稀罕,給你就是了。畢竟——”


    “畢竟你苦心經營都得不到的東西,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到手,也能慷慨地送出手。”


    “你......”岑皓麵上不好看,在一旁父親的眼色下,終是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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