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戴有很大的問題?


    這個貌似不用想。


    戶部貪腐的驚天大案就是這家夥幕後籌劃出來的。


    不過,小朱常洵還是有些不解道:“父皇,李戴有什麽問題?”


    這家夥問題大了。


    萬曆耐心解釋道:“這些天查抄的賬本你應該看過了。


    戶部貪腐的官員的確很多,但是,他們貪腐的錢財卻都不是很多。


    你沒發現嗎,戶部官員家裏抄出來的錢財大多也就幾千上萬兩而已,數萬兩的都沒幾個。


    這本就不對勁,如果戶部隻是虧空了幾百萬兩,那這些戶部官員每人分個幾千上萬兩還正常。


    戶部這些年可是虧空了幾千萬兩,這些官員家裏卻隻抄出來總計兩三百萬兩的錢財,而且,他們也沒買多少田地。


    也就是說,這些年他們自己最多也就貪墨了三四百萬兩。


    他們腦子都有問題嗎?


    戶部虧空了這麽多錢,他們撈出來幾千萬兩,然後把九成都送給別人,自己就留三四百萬兩?


    正常人都不會這麽幹,他們的腦子明顯也沒什麽問題,所以,這個李戴有很大的問題。


    李戴當初還把戶部尚書陳省都招供出來了,說的好像陳省就是幕後主使一般,而且還說他大部分貪腐所得都孝敬給陳省了。


    陳省卻在詔獄裏喊冤,說自己沒有指使李戴貪腐,也沒有收李戴多少賄賂。


    結果,陳省府邸也就抄出來幾萬兩的錢財而已,而且,陳省家裏也沒見有多奢靡,老家也沒多少地。


    這就證明李戴在撒謊,如果陳省真是幕後主使,貪墨了最少上千萬兩,那家裏肯定過得奢靡無比。


    他是在故意誤導我們,陳省壓根就不是幕後主使。”


    陳省不是幕後主使,這家夥難道就是幕後主使不成?


    小朱常洵想了想,還是有些不解道:“父皇,李戴府邸好像也才抄出來幾萬兩的錢財啊,他應該不是幕後主使吧?”


    你看問題還是有點太浮於表麵了。


    萬曆微微搖了搖頭,隨即耐心解釋道:“陳省和李戴府邸雖然都隻抄出幾萬兩的錢財,但他們是有區別的。


    陳省應該是被李戴給忽悠了,收了點錢就給李戴行方便,他估計以為就是點小方便而已。


    畢竟,戶部所有倉庫都是歸總督倉場侍郎李戴管的,就連管銀庫的大使都是李戴的人,他壓根就不知道倉庫裏到底什麽情況。


    這家夥就是靠拍元輔張居正馬屁上位的,能力不行,人還有點懶,父皇當初就不該讓他當戶部尚書。


    李戴就不一樣了,這家夥好像一直在教戶部官員乃至地方官員貪腐,所有人好像都被蒙在鼓裏,就他心裏最清楚。”


    這家夥真是幕後主使!


    小朱常洵聞言,又細細想了想,還是有些不解道:“父皇,他既然是幕後主使,那為什麽家裏的錢財也才幾萬兩呢?”


    這家夥也不是幕後主使。


    幕後主使之所以稱之為幕後主使那就是躲在幕後使壞的,沒這麽容易被抓。


    李戴這家夥就是在台上唱大戲的,一旦出事必被抓,這家夥怎麽可能是幕後主使。


    萬曆又微微搖了搖頭,隨即耐心解釋道:“他不是幕後主使,他身後肯定還有人,隻是他身後的人不是陳省而已。


    至於他家裏為什麽也才抄出幾萬兩來,那應該是他事先就把貪墨的錢財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或者說,他也是受人指使的,他並沒有拿大頭,他應該是把大部分的錢都孝敬給真正的幕後主使了。”


    這家夥身後還有人?


    小朱常洵還是有些不解道:“父皇,他是戶部侍郎,他身後的人不是戶部尚書陳省又是誰呢?”


    這個查一查就知道了。


    萬曆想了想,隨即朗聲道:“傳禮部尚書呂坤。”


    呂坤貌似已經從那裏沈鯉聽說此事了,這家夥來得賊快。


    君臣一番見禮之後,他便有些氣喘籲籲道:“萬歲爺恕罪,宗藩祿米之事微臣屬實大意了,微臣不該聽李戴的。”


    李戴這家夥,果然到處教人做事啊。


    萬曆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問道:“李戴怎麽跟你說的?”


    呂坤回想道:“微臣剛上任就聽聞首輔沈大人說萬歲爺要削減宗藩祿米,把漕運的祿米漸漸給停了。


    當時微臣就去戶部找陳大人商議此事去了,結果,陳大人說戶部漕運儲糧的事不是他管的,是總督倉場侍郎李戴管的。


    微臣又跑去跟李戴商議去了,李戴跟微臣說什麽沒關係,漕運祿米停了就停了,他不會讓微臣為難,他會盡量安排就近征收就近轉運稅糧當宗藩祿米。


    這宗藩祿米本就是最令禮部頭疼之事,微臣當初還以為李戴是真在為微臣考慮呢。


    微臣當時也沒多想,戶部既然願意就近征收就近轉運稅糧當宗藩祿米那自然最好了,這宗藩祿米的發放就這麽定下來了。


    沒想到,李戴竟然會如此攀誣微臣,萬歲爺,微臣真沒收受宗藩賄賂啊。”


    朕當然知道你沒收受宗藩賄賂。


    萬曆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安慰道:“心吾,你放心,朕心裏有數。


    他們如此攀誣其實有一個很大的漏洞,那就是所有宗藩都發了九成以上的祿米。


    很明顯,不可能所有宗藩都向你行賄,你若是真的收了某些宗藩的賄賂,那就應該是某些宗藩發十成祿米,某些宗藩發七八成乃至五六成。


    你沒這麽做,那就證明你壓根就沒有收受宗藩的賄賂。”


    呃,這的確是個很大的漏洞。


    他這幾年都是盡量一碗水端平,免得有些宗藩因為收到的祿米少了上疏來鬧。


    若是他真收受了某些宗藩的賄賂,那就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了。


    呂坤聞言,不由連連點頭道:“萬歲爺英明。”


    你們就不夠聰明了,竟然誤解了朕的意思。


    萬曆微微點了點頭,隨即鄭重道:“朕說削減宗藩祿米不光是停了漕運祿米而是所有祿米一起削。


    今年開始,你每年削一成,削到沒有為止,明白了嗎?”


    啊?


    呂坤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道:“萬歲爺,微臣鬥膽,這麽削宗藩怕是會鬧事啊。”


    朕看誰敢鬧事。


    誰敢鬧事收拾誰!


    萬曆淡定道:“沒事,讓他們鬧吧,朕這兩年是沒空,等過兩年有空了,朕會徹底解決宗藩問題。”


    您要徹底解決宗藩問題?


    這宗藩問題怎麽解決?


    您不會想把宗藩全削了吧!


    算了,這是皇室自家的事,當臣子的還是不要多嘴了。


    呂坤聞言,不由暗自心驚。


    他想了想,還是拱手躬身道:“萬歲爺英明,微臣告退。”


    這家夥,竟然就這麽走了。


    小朱常洵愣了一下,還是有些不解道:“父皇,李戴身後的人到底是誰啊?”


    這個其實很好查。


    萬曆不答反問道:“你覺得誰會幹這種事?”


    這個我哪知道啊?


    小朱常洵聞言,又不由得皺眉沉思起來。


    萬曆卻是直接朗聲道:“傳駱思恭。”


    很快,駱思恭便疾步而來。


    君臣一番見禮之後,萬曆便直接拿起李戴的供詞,鄭重道:“思恭,你先好好看看這個。”


    駱思恭聞言,連忙雙手接過細看起來。


    他是真好好看了一陣這才抬起頭來。


    萬曆直接問道:“這裏麵有沒有浙黨?”


    駱思恭緩緩搖頭道:“好像沒有,至少我們查出來的都沒在這上麵。”


    萬曆又問道:“這裏麵有沒有東林?”


    駱思恭還是緩緩搖頭道:“好像也沒有,我們正在盯著的東林都沒在這上麵。”


    這兩幫家夥難道聯手了?


    萬曆想了想,又問道:“你覺得這李戴是浙黨還是東林?”


    這個您讓我猜?


    駱思恭聞言,細細想了想,隨即小心道:“李戴此人好像是那種特別喜歡鑽營的官員,他拜訪過的朝堂官員有不少,拜訪過他的朝堂官員也有不少。


    這些跟他來往的官員裏麵既有浙黨也有東林,他好像兩邊都靠。


    不過,微臣查過了,他是隆慶二年進士,沈一貫也是隆慶二年進士,他們原本私交還挺不錯的,隻是這幾年好像來往的少了。


    如果要微臣來判定,微臣覺得他應該是浙黨,因為他以前跟東林就沒什麽交集,隻是他們並非浙江的而是河南的。”


    這個是哪裏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著誰混的。


    李戴這家夥十有八九是浙黨。


    因為沈一貫最擅長的就是揣摩人的心思。


    這家夥就喜歡根據人的脾性來設計。


    而且沈一貫和沈鯉十分的不對付。


    曆史上妖書案的目標就是沈鯉,這一次李戴看似攀誣呂坤,目標其實還是沈鯉。


    沈一貫這家夥不簡單啊,這種看似沒有任何機會的絕境之下這家夥竟然還能利用李戴貪墨這麽多錢,而且李戴暴露之後這家夥還能利用李戴來攀誣沈鯉。


    或許,李戴就是沈一貫早已準備好的棄子,李戴遲早暴露這一點沈一貫估計都已經算到了。


    這就是個連環計。


    妖書案也是個連環計。


    沈一貫就擅使連環計。


    李戴背後的人必是沈一貫無疑!


    這家夥太毒了,必須盡快除掉。


    萬曆正在琢磨怎麽除掉沈一貫呢,小朱常洵卻又忍不住問道:“父皇,李戴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啊?”


    你需要學的還很多。


    這些別有用心的文官一個個都狡詐無比,朕不好好教教你,以後你怕是鬥不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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