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吞嶽突覺體內真氣如逆潮翻湧,龍吟劍在掌心重若千鈞,雙腿竟深深陷進冰麵。


    墨辰見狀,率先擲出腰間震天雷。“轟隆!”鏡心處炸開蛛網般的裂痕,巨大的水晶球驟然迸射出萬千冰針。蘇墟塵玉笛急轉,音波凝成的屏障與冰針相撞,爆發出刺耳的轟鳴。這位白衣劍客身形踉蹌,鮮血順著吹孔滴落,卻仍死死撐住防線。


    楚吞嶽趁機強提真氣,將手中僅剩的震天雷朝著鏡心擲去。二次爆擊下,鏡麵轟然龜裂。迸發出的氣浪將他掀飛數丈,後背重重撞在冰岩上的刹那,他聽見自己鎖骨發出悶響,喉間腥甜翻湧,眼前陣陣發黑。


    “轟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巨大的水晶球轟然炸裂,化作萬千流光消散在漫天火光裏。冰淵應聲掀起百丈巨浪,碎冰如暴雨傾瀉而下,將雪原砸成一片狼藉。待硝煙散盡,暗紅血水與冰晶凝結成詭異的紋路,在慘白的雪地上蜿蜒如咒。


    楚吞嶽單膝跪地,擦拭著龍吟劍上的血跡。劍脊的赤金龍紋黯淡無光,仿佛耗盡了最後一絲力量。他望向不遠處指揮士兵救治傷員的父親楚懷瑾。老人銀槍斜倚身側,鬢角的白發被血汙黏結,卻仍腰背如鬆。


    “玄陰閣也許還有後手。”楚吞嶽扶著劍勉強起身,聲音低沉如鐵,“而我們......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傳令下去!”楚懷瑾闊步走來,披風上的冰碴簌簌掉落,“城門即刻封鎖,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千機翁!巫蠱教在冰瘴城必有暗樁,給我查——從祭壇到民居,一塊磚都別放過!”


    三日後,玄甲軍如鐵篦般掃過冰瘴城每一寸土地。楚懷瑾站在巫蠱教祭壇廢墟前,靴底碾碎一枚泛著熒光的蠱蟲卵,轉頭對楚吞嶽道:“任何與巫蠱教相關的符咒、機關零件,哪怕是半片鱗片,都給我收進鐵箱。”他頓了頓,望向街角蜷縮的流民,“再開三倉粟米,摻上驅寒藥粉——百姓遭了太久罪。”


    第四日清晨,楚懷瑾望著整裝待發的大軍,指尖撫過腰間銀槍的血槽。“李源,”他轉身看向正在檢查玄甲軍糧草輜重的李源將軍,“冰瘴城與寒溟城地勢險要,你深諳機關術,留你鎮守再合適不過。我隨墨辰的神機營先行回朝複命,盡快補充火器。”


    李源立刻挺直腰板,抱拳單膝跪地,聲如洪鍾:“卑職遵命!定當死守兩城,不負將軍重托!”說罷起身,目光如炬地投入到最後的軍務部署中。


    楚吞嶽抬手替父親整理染血的披風,掌心觸到他後背的箭傷結痂,語氣冷硬:“父親征戰多年,也該卸下重擔。此番回朝,不如順勢請辭,也好安享餘年。”楚懷瑾眉峰微動,剛欲開口,楚吞嶽已冷笑著轉身。


    他指尖撫過龍吟劍的赤金龍紋,劍鞘與冰麵摩擦出刺耳聲響:“冰瘴城的軍務,李源自會妥善處置。至於朝堂風波......”話音未落,他猛地將披風甩向身後,露出腰間半截寒光凜凜的虎符,“兒臣鎮守極北,自會冷眼旁觀。”


    寒風卷起滿地碎雪,楚吞嶽握緊懷中楊烽臨終前拚死送來的密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泛黃的紙頁上,“玄陰閣與北境王庭勾結”的字跡被血浸透,在風雪中顯得格外刺目。


    楚吞嶽握緊龍吟劍,望著蒼茫雪原。劍脊的赤金龍紋忽明忽暗,仿佛在警示著更深的危機。他心裏清楚,這場看似勝利的戰鬥,不過是更大陰謀的序章。而此時在暗處翻雲覆雨的,正是三十年前...


    早在三十年前,千機翁遭未婚妻與陸承鈞合謀毒殺,冰冷的屍體被隨意丟棄在荒郊野嶺。寒風呼嘯,烏鴉盤旋,就在生死一線之際,他被詭智狐所救。


    此後三年,千機翁在暗夜裏輾轉反側,心中複仇的火焰從未熄滅。他七次精心設計刺殺陸承鈞,卻均以失敗告終。


    詭智狐望著他布滿傷痕的身軀,神色淡然開口:“陸承鈞氣數未盡,你殺不了他。”緊接著,一雙泛著幽光的眸子凝視著千機翁,拋出誘人誘餌——隻要他肯當遊戲人間的棋子,依從謀劃行事,不僅能手刃仇敵,更能以凡人之身登臨宗師巔峰,甚至入聖,享千年壽元。


    詭智狐要他做的事實則極簡單——二十七年後,隻需按其謀略攪亂朝堂風雲、挑起邊疆動蕩,便可令大乾王朝搖搖欲墜。因一切布局皆由詭智狐謀劃妥當,又賜他通天本領,此事於他如探囊取物。唯有天下陷入混亂,幽冥教方能趁機擴張勢力,直至顛覆大乾。


    為確保千機翁俯首聽命,詭智狐立下嚴苛約束:一旦違背約定,即刻收回所有賜予的力量,甚至連當年救下的性命也一並回收。


    千機翁經不住凡人成聖、千年壽元的誘惑,當即答應條件。雖不知詭智狐為何扶持幽冥教,但他清楚對方算出約三十年後大乾將改朝換代。


    按照謀劃,每次中原王朝更迭,他都需參與其中——扶持預言中的真命天子,暗中推波助瀾,事成後讓新帝將自己的長生牌供奉在皇帝太廟密室之中。


    在千機翁眼中,詭智狐堪稱逆天般的存在——既能生死人肉白骨,又能將凡人淬煉成宗師強者,如此神通,容不得他生出半點反抗之心。


    然而他全然不知,眼前這位詭智狐,不過是白無痕以“幻化術”偽裝的身份。而白無痕,正是傳說中千麵玲瓏的“人皇始祖”,其真實目的與謀劃,遠比千機翁所見更加深不可測。


    當墨辰與楚懷瑾剛踏入京城大門,急促的馬蹄聲便由遠及近傳來。一名小太監騎著快馬,滿臉焦急,見到二人,立刻翻身下馬,氣喘籲籲地說道:“楚將軍、墨統領,陛下急召!”


    二人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一緊,來不及多問,立刻翻身上馬,朝著皇宮疾馳而去。宮牆飛掠而過,楚懷瑾握著韁繩的手微微收緊——冰瘴城之戰雖勝,可巫蠱教與玄陰閣的暗樁未除,朝堂之上又不知生出了何事端。


    禦書房內,氣氛凝重如鉛。鎏金獸爐中龍涎香嫋嫋,卻化不開滿室寒意。女帝端坐在龍椅之上,臉色陰沉如水,手中緊緊攥著一份奏折。見到墨辰和楚懷瑾匆匆趕來,她猛地將奏折拍在案幾上,沉聲道:“看看吧!”


    墨辰上前拿起奏折,細細閱讀起來。原來,大國師雲清逸在江南雲錦城推行新政,減免稅賦、興修水利,本是利國利民之舉,卻突然被人誣陷為采花大盜。奏折上言辭鑿鑿,稱多位女子指認雲清逸在夜間潛入閨房,行不軌之事,文末還蓋著雲錦城知府的官印。


    “荒謬!”墨辰讀完,不禁皺起眉頭,怒聲說道。他與雲清逸雖交集不多,但也曾在朝會上見識過其高瞻遠矚的治國之策,那等心懷天下的人物,斷不會做出這等齷齪之事。


    楚懷瑾接過墨辰手上的奏折,目光如炬般鎖定“雲錦城”三字。腦海中瞬間閃過冰瘴城廢墟裏那些泛著詭異熒光的巫蠱教密信——泛黃的紙頁上,相似的江南地名赫然在列,仿佛一條隱秘的絲線,將看似無關的事件悄然串聯。


    女帝微微歎了口氣,鳳目低垂時閃過一絲憂慮。她自然清楚,所謂“采花賊”之說不過是無稽之談。雲清逸表麵是治國安邦的大國師,實則女扮男裝隱於朝堂,這個秘密一旦泄露,莫說新政再無推行可能,整個朝局都會因“牝雞司晨”的非議而大亂。


    “墨辰。”女帝指尖叩擊著龍椅扶手,金護甲與檀木相撞發出清脆聲響,“如今有人故意設局陷害,朕命你即刻趕往雲錦城,暗中查明真相,還雲卿一個清白!”


    墨辰單膝跪地,玄色披風掃過青磚:“臣遵旨!”他抬頭時目光如鷹隼,將女帝眼底不易察覺的焦灼收入心底——看來這樁公案,遠比表麵的栽贓更棘手。


    第二日清晨,殘月尚未隱去,城門在吱呀聲中緩緩開啟半扇。墨辰已帶著神機營十名精銳策馬而出,馬蹄踏碎薄霧,濺起的晨露沾濕了玄色披風。


    他握緊韁繩,昨夜楚懷瑾塞來的半卷密函在懷中發燙——泛黃的紙頁上,朱砂勾勒的雲錦城輿圖旁,寥寥數語寫著“巫蠱教分舵或藏城西”。


    寒風卷著細沙掠過耳畔,他望著天邊翻湧的烏雲,心中暗忖:難道冰瘴城的餘孽,真的與國師被陷害之事有關?


    三日後,雲錦城的飛簷翹角終於撞入眼簾。這座江南名城依舊畫舫穿梭、遊人如織,但空氣中卻隱隱浮動著緊張氣息。綢緞莊的老板娘關門時多看了路人兩眼,茶館說書人講著“采花大盜”的段子,桌下卻有人悄悄傳遞密信。


    墨辰將鬥篷壓得更低,帶著喬裝打扮的神機營拐進城西的破舊客棧。當他推開斑駁的木門時,牆角蜷縮的乞丐突然塞來一團油紙——展開後,竟是半朵玄陰閣的冰紋印記。


    墨辰將油紙湊近燭火,看著紋路邊緣若隱若現的磷粉,冷笑一聲揣入懷中。窗外細雨漸密,他招來心腹侍衛低語幾句,自己則披著蓑衣消失在雨幕裏。


    他首先找到了幾位在奏折中指控雲清逸的女子。這些女子年齡不一,身份各異,有綢緞莊的繡娘、茶樓的歌女、賣菜的村婦、藥鋪的學徒……但提及被“采花”的經曆時,眼中都流露出恐懼之色。


    然而,墨辰端著粗陶茶盞坐在昏暗的繡房裏,聽著繡娘顫抖著複述,指尖卻在桌下掐算時辰——以她描述的路線,即便是宗師境的自己,也無法在更鼓聲間隙往返雲錦衙府與繡樓,何況雲清逸不過九品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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