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林緊跟在刑山平身後出了穀去,此時穀外的大火隻有零星的一點兒火舌。


    滿地的焦炭伴隨著升騰起的煙霧,昔日熱鬧的山穀如今變成了一片廢墟。


    此時,穀外還圍著一些各宗屬家族的人。


    但田林發現,那些人中並沒有見到趙康,和那幾個出宗的煉氣士。


    等他和刑山平走向那群人時,那群人裏走出個宗師同刑山平作禮道:


    “好叫刑仙長得知,我們少爺去見鶴仙長去了。另外鶴仙長有話傳來,請刑仙長出穀後,立刻去見他。”


    刑山平點頭,帶著田林跟著這人往山裏走了一路。


    過不多會兒,前方出現一個臨時搭建的大木屋。


    大木屋中,趙康幾個出宗弟子果然也在其中。


    田林聽得一個高亢的聲音在木屋外響起,就見鶴長老的那隻仙鶴振著翅膀,一麵跑一麵叫著:“通通殺光!”


    田林還沒進木屋,果然就聽見木屋裏也響起鶴長老的聲音說:“依我看,留王家的婦孺們做什麽?通通殺光為好。”


    屋裏響起趙康的回應聲:“鶴長老說的極是,等刑師兄回來,咱們就把王家活著的人都處決了。”


    田林望了刑山平一眼,就見刑山平沉著臉進屋道:


    “邀月宗執法,豈能憑個人喜好?又怎忍學世俗朝廷,行株連無辜之事?那些王家人,隻要沒有修煉血真氣的,統統放掉。”


    因為刑山平一句話,木屋裏的人全都望了過來。


    田林照著規矩,同坐在中間的鶴長老作禮。


    那鶴長老卻理也不理田林,隻把酒壺放下後,怒然看著刑山平說:“咱們倆誰是舅公,誰是長老?”


    刑山平回答的很硬氣:“你這長老平時不理俗務,而我卻是執法堂的人。執法之事,當然要聽我的。”


    鶴長老聽言把酒壺往桌上一放,背過身去說:“好,你是執法堂的人,那就把你執法堂在峰弟子的屍體領回去吧。”


    隨著刑山平動身,田林這才注意到鶴長老旁邊還放著一具幹屍。


    他起初沒有注意看,但仔細看了兩眼幹屍身上的服飾和腰口的刀後,忍不住同刑師兄道:“這是我漣水峰的四管事,他半個月前出門辦事沒有回宗。”


    刑山平看了屍體兩眼,扭頭望向鶴長老道:“這屍體是在哪兒發現的?”


    鶴長老捋著胡須,道:“我知道你們乘飛舟來王家集速度不會很快,所以先禦劍往臨安縣城打了點酒。可巧碰到臨安縣衙的人,他們認得我是邀月宗的,於是把這屍體交給了我。”


    “看樣子,清河、臨安兩縣都被血教滲透了。”


    刑山平說著話,銳利的目光卻看向了趙康一幫人。


    田林也暗中打量了幾個出宗弟子的臉色,發現這些人形色如常,看起來沒人裏通血教。


    可這些家族在各地方紮根,血教的妖道進了他們的地盤,他們就真的沒有半點察覺嗎?


    “臨安縣城既然也鬧妖道,那就多派幾個執法堂的弟子過去。”


    刑山平說完,鶴長老反駁道:“你執法堂的執法弟子幾乎都外派出去了,哪兒還有執法弟子幫你辦事?”


    刑山平看了一眼四管事的屍體,說:


    “劉雲風死了,漣水峰便空出個坐峰弟子的管事來。需要再補一個坐峰弟子,接替劉雲風監察各宗屬家族的任務。”


    “選誰?選你旁邊那個小家夥嗎?”


    鶴長老一句話,田林便感受到了十數雙眼睛的注視。


    他心頭一緊,絕不想沾上監察各族的任務。


    這種任務不但得罪這些世家,而且還會被血族盯上。


    想想劉雲風,煉氣八層的強者,不明不白的被人吸成了人幹。


    而自己,隻是個煉氣二層,又隻有一部下品法術傍身。


    若真的做了這在峰的執法堂弟子,如何活得性命?


    田林立刻道:“弟子既沒有執法的經曆,又沒有服人的實力,這坐峰的執法弟子之位,半點不敢覬覦。”


    “你小子,你知道邀月宗最好的職位是什麽嗎?不提執法堂弟子的身份——”


    鶴長老喝了口酒,說:“做了坐峰的執法弟子,每月能多領兩顆下品靈石呢。”


    田林真有些心動,但想到現在是‘戰時’,為兩顆下品靈石賣命屬實不合算。


    他正想著如何拒絕,旁邊思索了良久的刑山平倒是遂了他的意。


    “他不行!”


    刑山平道:“我執法堂弟子不看重修為實力,卻絕不要心思歹毒之人。”


    田林抬起頭看了刑山平一眼,見刑山平這句話不似開玩笑。


    他實在有些費解,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他?


    又或者說,自己哪個地方讓他覺得自己心思歹毒了?


    田林很快想起自己出穀時的一番話,大概是自己的那句話讓刑山平對他感官不好了。


    “師兄既然對我不滿,那這漣水峰坐峰弟子的位置,我更是坐不得了。”


    “這個姓田的做不得,那就在你帶來的這些外門弟子裏隨便挑一個吧。”


    鶴長老說完,刑山平卻再次搖了搖頭:


    “既然是漣水峰的坐峰弟子,當然要找漣水峰的弟子;我記得漣水峰有個叫商譽的,是他帶了韓力的屍體來的執法堂,他為人品性在漣水峰中應該是最好的了。”


    一旁的田林張了張嘴,還是把滿肚子的話給憋了回去。


    他懷疑商家與血教有牽連的事兒畢竟沒有證據,若查出來還好,查不出來怎麽說?


    再者,刑山平對自己印象不好,到時候再說自己嫉賢妒能、為謀坐峰弟子職位而不擇手段,自己去哪兒說理去?


    最為重要的是,漣水峰除了商少爺外就是自己。


    想來刑山平看不上自己,更看不上二管事和三管事。


    隻有商少爺上任了,自己才不用出宗到處監察那些宗屬家族,也不用冒險,更不會耽誤修行。


    “既然你自己都安排妥當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鶴長老重新引回先前的話題,怒然道:“你說王家的人不能殺,那你告訴我,該如何安排這數百還活著的王家人?”


    刑山平扭頭看向了田林:“這裏距離邀月宗也不遠,我要你先帶那些婦孺回去。”


    田林也不怕刑山平怪他膽小,索性直言道:“我擔心路上會有血教妖道,而我隻有煉氣二層的修為。若遇上這些妖道,能不能自己先逃?”


    刑山平臉一黑,咬牙道:“你的任務是護送他們回宗,若貪生怕死,遇敵就逃,那我帶你出宗做什麽?”


    田林聽言道:“那好,我要馬匹;這王家集說是離咱們邀月宗不遠,但也要翻幾座山過幾條河,帶上數百婦孺同行,沒有腳力恐怕不行。”


    刑山平便望向了旁邊的幾個出宗子弟,就見趙康起身道:


    “我們既然是宗屬家族,宗門有需要,我們當然要出力——也因為鬧血教,我們各州許多地方都走不了馬幫了,所以餘下些挽馬來,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刑山平這才同趙康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勞趙師弟了!”


    按照規矩,外門弟子不論修為高低也不論年齡大小,對內門弟子都以‘師兄’相稱。


    田林是外門弟子,趙康在邀月宗做外門弟子時,他還沒進邀月宗呢。


    因而田林也同趙康拱手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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