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韓力再次敲響了田林的門,在屋外喊道:“想一個月內成為宗師,那就要多吃寶藥。要多吃寶藥,不掙錢睡懶覺可不成。”


    其實他敲響田林房門前,田林已經起床了。


    幾乎就在田林開門的同時,問道山上的道鍾敲響了起來。


    鍾聲一響,一幫人從屋子裏跑出,各拿著背簍和布袋翻身跳下吊腳樓。


    這些雜役弟子看起來普通,可個個都是宗師境界,憑田林如今的實力,是沒法兒跟他們爭先的。


    “韓大哥先走,我跟在後頭就來。”


    田林說完一句,帶上背簍,直接提著布袋翻身跳下木樓。


    等他趕到河邊時,前麵已多了四排雜役弟子。


    田林在韓力身後入河,做了第五排的淘礦人。


    “過幾天就是開市的日子了,大夥兒都給力些,多掙些銀子,到時候就可以睡華花娘了!”


    前麵的漢子隻一句話,一幫人渾身都充滿了幹勁兒。就連喜愛骨牌的那幾個人,今日也沒有躲懶,那尖嘴猴腮的雜役弟子,光著腿跳在了河裏,笑著喊道:


    “有沒有人跟我賭,看看今天誰掙的水靈礦最多?”


    “賭銀子算什麽事兒?你胡三如果有種,就拿你媳婦兒出來賭。如果你輸了,這個月讓你媳婦兒跟我睡怎麽樣?”


    “呸!”


    說笑間,第一排的華花郎已經紮入了水中,舀起了第一鏟泥沙。


    昨天本來清幹淨的河底,經過一夜的瀑流,又積攢了許多從月池山上帶出來的泥沙。


    但可惜田林排在第五排,一鏟下去並不見能攢多少沙石。


    “小崽子,你行不行啊,不行就讓爺爺來!”


    後麵的胡三跟田林有些不對付,他三番五次邀請田林上賭桌,但田林性子太‘孤傲’了些,不肯給他麵子。


    他又饞過田林兩次肉,田林又太‘吝嗇’了些,從沒邀請他嚐過一口。


    平日他輕易不下河淘沙,今日田林算是撞在了他手裏。


    可惜,韓力在做監工,卻不允許胡三欺負新人。


    就見前麵的韓力從河裏冒出頭來,扭頭瞪了胡三一眼道:“行不行是別人的事兒,你崽子最好嘴巴放幹淨點兒。”


    胡三不好跟韓力強嘴,裝作沒聽到韓力的話,自己把頭先埋進了河裏。


    不多時他又笑著叫嚷起來說:“前麵的該上岸了,你們掙錢,也該留口湯給咱們喝!”


    “誰讓你們來的慢了些?淘靈礦各憑本事,想要多掙錢,下次自己跑快點兒吧!”


    話是如此,前麵的人在裝滿一背簍後,還是上岸給第二排騰出了位置來。


    韓力注意到田林把背簍扔在了岸上,不再往河裏鏟沙了,皺眉道:“怎麽?胡三惹你生氣了?”


    田林搖頭道:“我沒事,我隻是覺得直接在河底撿水靈礦更方便些。”


    他一句話,旁邊的雜役弟子們都笑了。


    “你要是能在河底撿到水靈礦,我媳婦兒送給你睡。”


    胡三一句話,所有人都爆笑了起來。


    田林也沒有同別人爭執,他把布袋拴在自己的脖子上,等前麵又三排的人都積滿了水靈礦上岸後,他一個猛子紮進了河中。


    在第二三排淘沙,經常因為前麵的人鏟沙帶起泥沙,攪得河水裏滿是沙石十分礙眼。


    但在第一排,前麵沒有人攪動沙石,就顯得清澈了許多。


    田林一個猛子下去,幾乎可以清晰的看到河底的動靜。


    他鼓著嘴憋著氣,睜大著眼睛看著河底的提示詞。


    隨著他雙手輕輕攪動,一些藏在地下的提示詞也都清晰顯現。


    田林對提示詞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一般普通的東西並不會出現提示詞。譬如普通的石頭,普通的沙子,這一類東西沒有任何功效。


    但有毒的、或是能治病的、包含靈氣的稀有物,則會出現提示詞。


    他在河底終於看到了‘黑鐵石’,憑借著一流高手的武境,準確無誤的將那水靈礦從砂礫中取出。


    旁人看不清田林的動作,隻看到田林在河裏一陣狗刨,一幫人都笑了起來。


    “你們說,咱們礦院有多少年沒出過這麽個樂子了?”


    “小孩子總有些奇思妙想,等玩兒夠了也就老實了。”


    一幫人看著田林玩兒了半個多時辰,終於有人不滿道:“小兄弟,你這樣占著第一排,也該輪到咱們了吧?”


    田林不鏟沙,袋子永遠也裝不滿,所以不需要上岸。


    但這樣一來,他這麽霸占位置,第二三排的人如何甘心?


    田林也不說話,一直到了靠近瀑布,他才站起身子不往水裏潛了。


    耳邊‘轟轟’的瀑布激流聲接連不斷,從田林的視角看上去,整個月池山就像是一把劍直插九霄。


    而在半山腰中,一個巨大的黑色洞穴裏,瀑布如同白練一樣倒掛向下麵的潭底。


    “這瀑布是從‘月池洞’裏流出來的,月池洞裏有小月潭,是咱們邀月宗唯一的福地。”


    不知何時,韓力出現在田林身旁,一臉豔羨的看著高掛空中的洞穴道:“據說,小月潭是水靈氣積成的潭水。在那裏修煉一天,抵過別人在外麵修煉一年。”


    說完,他也不等別人反應,便叫道:“好了,所有人下工,都不許再淘了。”


    在商家的礦場做事兒時,隻有監工催著人上工的。


    而在這裏不一樣,監工好像生怕把水靈礦淘光了一般。


    一群人興高采烈的上了岸,可很快接二連三罵罵咧咧了起來。


    “今天怎麽回事,我已出了第三篩了,卻連一錢的水靈礦也沒篩到。”


    倒是有人說:“我運氣好些,但也隻得了二錢的水靈礦。”


    他們開始分析:“難道月池洞裏的水靈礦不多了,所以帶出來的泥沙裏,水靈礦的產量變少了?”


    隻有韓力沒說話,拿著田林給他的布袋出神;


    按照規矩,礦院的雜役弟子們當天淘出來的水靈礦必須交給監工,是絕不能自己帶回住處的。


    所以田林今天淘到的水靈礦,在臨走時交給了韓力。


    韓力在裏麵翻了翻,發現田林裝進袋子裏的一小捧‘泥沙’,竟然全是水靈礦。


    這些個水靈礦,足有五六兩之多。


    “這些水靈礦,都是你今天在河底找的?”


    中午吃飯時,韓力問了一句。


    “我現在修為不夠,找東西也不夠熟練,所以隻找了幾兩水靈礦。”


    聽了田林的話,韓力眼皮跳了跳,張了張嘴,到底還是什麽也沒說。


    下午,田林再次出工。


    下午的河裏的泥沙顯然不如早上的多,田林翻找的仔細了一些,卻也隻找到四兩左右的水靈礦。


    “不應該啊!如果是月池洞的水靈礦在減少,咱們早該有所察覺了吧?”


    有個雜役弟子把簸箕一丟,問旁邊的幾個雜役弟子說:“老幾位,你們今天淘了多少?”


    大家臉都都很難看,其中一人道:“不用問了,我今天隻得兩錢不到。”


    “那也不錯,總比那個挨了小月一鞭子的趙四強不少。他這一鞭子,且得休息幾天才能好得了。買藥花費了不少銀子不說,這幾天是不能下河淘沙了。”


    一群人打打鬧鬧,罵罵咧咧,隻有韓力默不作聲的篩著簸箕。


    等下午吃飯時,他同田林道:“今天淘沙的人怨氣很重,如果他們知道是你‘搶’了他們的水靈礦,恐怕會很不高興。”


    田林吃著帽兒根,問韓力說:“我分一點兒水靈礦給韓哥怎麽樣?”


    韓力臉色微變,道:“我不是想跟你要好處,隻是要你明白,你這樣下去,往後不好同大夥兒相處了。”


    田林麵無表情,頭也不抬的道:“我進邀月宗,不是為了和大家打好關係的。就像韓大哥你說的,我隻是個華花郎,我進來是為了求仙來的,不是為了和大家吃喝玩樂的。”


    聽了田林的話,韓力沒再勸,隻是道:“好,今天晚上,我先帶你去問道山登一登仙梯。”


    ——


    ‘咚~咚~’


    悠揚的鍾聲敲響,礦院的雜役弟子們便開始備油燈和蠟燭了。


    雖說今天的淘沙成果並不理想,但一幫人在賭桌麵前,所有人都變得開心快活了起來。


    韓力同田林換了一身裝束,配著刀,‘踩’著鍾聲下了吊腳樓。


    田林雖然緊跟著韓力,但目光卻望著問道山。


    夕陽下的問道山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田林再次看到了問道峰頂,那涼亭下撞鍾的人影。


    “你也看到那個撞鍾人了嗎?”


    韓力突然在前麵問了一句,見田林點頭後,他道:“我得來消息並不確切,隻聽說山上那個撞鍾的,是咱們邀月宗的開山祖師!”


    “祖師?”


    田林驚訝道:“撞鍾這種事兒,隻要一個雜役弟子就可以做,何必他親自動手?”


    韓力卻笑道:“這你就錯了,你以為那仙梯易登嗎?自邀月宗開宗以來,好像沒有人能登上問道山峰頂的。你往常看到邀月宗的飛舟,也都是繞過問道山而行——


    宗裏雜役弟子都說,那是因為祖師爺在山上,所以不好讓飛舟從他老人頭頂過。但我曾看到,飛鳥橫渡問道山頂時,便炸成一蓬血霧徹底神魂湮滅了。”


    兩人說話時已到了問道山腳,這時候鍾聲也已經停了。


    韓力指著崎嶇的山道說:“想要上問道山,不止這一條路。但上了半山腰,就必須經過山門的牌坊,登天梯上問道山。”


    田林發現,比起其它山野,問道山不比月池山高,不似漣水峰陡。


    但它有其他山峰所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問道山有一種別樣的死寂。


    這裏除了花草樹木外,既沒有鳥鳴又沒有獸吼,仿佛是一座沒有生機的假山,而周圍的花草樹木也是上了顏料的塑料裝飾物。


    兩人誰也沒說話,一前一後沿著小徑到了山腰。


    不多會兒,田林看到了那熟悉的牌坊,還有牌坊對麵的斷崖。


    他走到了牌坊前,伸手抓住了牌坊上纏著的鐵索。


    就在他扯斷鐵索時,韓力道:


    “每年都有一些華花郎跑到這裏來,靠著鐵索或者長木連接兩岸的天塹路過這山門。運氣好的人,沒有登仙梯,而是直接沿著咱們來時的山徑到了邀月宗,然後做了雜役弟子。


    但大部分人運氣都差,他們以為隻要登上了這石梯,就能進入邀月宗;卻不知道,這看起來普通的石梯,其實除了祖師爺外,曆代掌門都不能登上峰頂。”


    “這問道山,是誰取的名字,又是誰‘創造’的呢?”


    田林不相信這仙梯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力,因為那仙梯人工雕鑿的痕跡實在是太明顯了。


    “都說是祖師爺造的——你看這山門,這八個字,也是祖師爺所書。”


    田林看著牌坊兩邊柱子上的字,正是‘仙凡永隔,人鬼莫入’八個字。


    當初老頭兒就是從這八個字中間走過,最後死在了石階下。


    不過,如今老頭兒的屍體早已不見。


    當田林的目光看向石階時,韓力同田林道:


    “這石階上九十九級會出現第一個平台,第一個平台下是凡人的仙梯;又九十九級第二個平台,是練氣士的仙梯;最後一個平台是築基老祖的仙梯。


    咱們現在要做的,是登向第一個平台。不過有一點,不可冒進要知難而退。因為每一層石階,都有一段殺伐!”


    田林看韓力上了石階,見韓力穩步拾級而上。


    想了想,他自己也走到了石階前,踏出了第一步。


    當他上了第一層石台時,麵前的韓力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六歲多的小男孩兒站在自己對麵。


    田林心頭疑惑,等他看到小男孩兒拿著匕首衝向自己時,他手中長刀一揮,小男孩兒屍首分離。


    那小男孩兒一死,田林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石階上。


    不過,上方的韓力此時已走了十幾層石階,身影漸漸要隱入雲霧當中。


    田林沒再猶豫,繼續踏上了第二層石階。


    第二層石階場景又是一變,他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處官道上。


    官道有人打馬而來,為首的官差一鞭子朝著自己落下。


    田林長刀再次一揚,那官差整個人倒地不起了。


    場景再次一換,這次田林出現在了一個集市上。


    他人在比武場,對麵站著個拿著長槍的大漢。


    田林的目光沒有看著大漢,而是注意到了漢子身後的集市牌坊。


    看著牌坊上的字,田林神情微微動了動:“這地方,不正是‘我’的家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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