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青玉月華琉璃壁~價值千兩~砸不得!”


    “碧海如意自鳴鍾~這等大小的,足夠城裏買下一套宅院!”


    “雪落琉璃赤琥珀,一瓶足以在秦淮河上瀟灑一晚~”


    管家不斷勸說“砸不得,砸不得啊~~~”


    寧晉伯劉允極,忿忿放下了手中的紅酒瓶。


    以世子慘死為由,劉允極搶到了來查抄聚寶樓的肥差。


    帶著府上仆役,氣勢洶洶的闖入聚寶樓,先聲奪人的想要打砸一番。


    可這裏的東西,每一件都是價值不菲。


    劉允極想打砸哪個,他府上的管家就會連聲反對。


    這些東西是真的很值錢。


    就算是想瀉火,也不能砸銀子啊。


    畢竟這年頭,爹親娘親,也沒銀子親。


    “伯爺~~~”


    管家尋了個琺琅竹紋銀花火過來,滿臉肉疼的奉上“這個自來火便宜些,砸吧。”


    劉允極也是被氣笑了。


    剛進門的時候,的確是怒氣衝衝,恨不得將這聚寶樓給拆了。


    可管家三番兩次的阻攔,火氣也是鼓而歇,現在反倒是沒那麽生氣了。


    管家說的也對,這些東西都是價值不菲。


    泄憤砸掉太虧了。


    “這自來火,少說能換幾石糧食。”


    劉允極熟練的擺弄著手中的自來火,順手塞進衣袖裏“算了,不砸了。”


    他掃了眼被仆役們製服的樓中夥計“把人拖出去打。”


    果然,相比價值昂貴的貨物,還是拿人泄憤來的更輕鬆。


    畢竟這年頭,人最不值錢。


    負手而立的劉允極,認真打量著展示廳內的眾多精美商品。


    這裏的每一件商品,都代表著一份巨大的財富。


    “可惜,不能都搬家裏去。”


    這次諸勳貴們一起動手,對付閹黨黨羽。


    聚寶樓裏的好東西,自然也是勳貴們一起分。


    魏國公拿了大頭,剩下的大家再分。


    勳貴這麽多,他寧晉伯也分不到太多。


    之前不要顏麵的求來抄家的差遣,為的就是趁著現在,好生黑些好東西。


    諸勳貴們都盯著,不能太過分。


    黑下什麽東西,就有講究了。


    他很眼熱那照相機,就是不知聚寶樓內有沒有。


    身後樓外街道上,傳來淒厲的慘叫聲,這讓劉允極很是滿意。


    兒子的仇,還是要報的。


    這聚寶樓上上下下,一個都不能留!


    “嗯?”


    劉允極放下手中一瓶做工精美,本打算收起來,回去給房中寵妾的紫玉累絲薔薇露。


    外麵的慘叫聲,聽著有些不太對勁啊。


    這可不像是挨打的。


    而且叫聲裏,怎麽感覺還有熟悉的聲音?


    好像是自己府上的仆役的叫喚。


    “救命啊~~~”


    一聲淒厲的哀嚎,驚醒了劉允極。


    這是自己長隨的聲調!


    往日裏閑來無事,拿長隨耍弄的時候,就是個調兒。


    劉允極猛然轉身!


    入目所見,奔逃入店內的一名寧晉伯府仆役,身後挨了一刀撲在了地上。


    其身後從頭到尾都包裹在鐵甲之中的甲士,渾身浴血拎著刀大步入內!


    劉允極呆立當場,神色劇變宛如見鬼。


    這是金陵城,哪裏來的甲士?!


    他不敢置信,用力揉著雙眼。


    揉了眼睛再看,眼前的甲士越來越多,湧入樓內的多達十餘人。


    甲葉振動,鏗鏘聲刺耳。


    待到甲士們將自己圍了起來,劉允極麵上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


    “你們,想造反?”


    “伯爺這話說的有趣。”林道邁步入內,徑直來到了他的麵前。


    取下麵甲,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我等甲胄在身,手持利刃當街斬殺伯府仆役。”


    “若不是造反,難不成是與伯爺過家家?”


    “你~”劉允極第一次見著林道,卻大悟般懂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你就是林道?”


    “教習。”


    有甲士上前,遞過來一台對講機。


    “我是01,說。”


    “上方門守軍已被控製,城外各部正在入城。”


    對講機內傳來了話語“請教習軍令。”


    林道按住對講機“奇兵營去大小校場與火器營,解除守軍武裝看管,封鎖河道。”


    “援兵營兵分兩路,一部至江畔,與江淮衛,濟川衛匯合封鎖江麵,封鎖各處渡口。”


    “另外一部奪取新江口大營,解除守軍武裝。”


    “遊兵營封鎖全城,控製所有城門,武庫,糧庫,各府縣衙門中軍都督府等要地。”


    “正兵營封鎖皇宮,拿下各處衛所,第一部與第二部去魏國公府與我匯合。”


    “輜重營守備城外各處軍營輜重眷村,封鎖驛站官道,進占勳貴莊園。”


    “從現在開始,全城戒嚴,許進不許出。”


    放下對講機,林道再度看向劉允極。


    此時這位伯爺,麵如白紙,連連搖頭“不可能的,你在胡說。”


    “你怎麽可能有這麽多兵!”


    這裏是金陵城,當著這麽多的人的眼皮子底下,林道怎麽可能弄出來這麽多的兵馬。


    他一定是在嚇唬自己!


    驚恐之間,劉允極就連林道手中的千裏傳音,都沒有過多的關注。


    林道隻說了三個字。


    “勇衛營。”


    劉允極恍然。


    勇衛營的事情,他自是知曉。


    可~~~


    “勇衛營都是流民,飯都吃不上,哪來的兵?”


    一群流民而已,走路都搖晃了,這也能稱之為兵?


    這就是印象固化了。


    這是勳貴們的印象,卻無人知曉真正的實情。


    林道嗤笑一聲,懶得與他解釋。


    揮揮手,自有甲士上前,先是一拳砸在了劉允極的臉上,砸的他滿臉開花。


    跟著抬腿踹在他的膝蓋上,讓其跪地。


    旋即拽頭發架胳膊,直接架出門外。


    望著街道上躺滿了自己府中仆役,鮮血浸透石板。


    滿口鮮血,牙齒破損的劉允極,福至心靈般恍然。


    “聚寶樓賺取的財貨,你都用來養兵了?!”


    雖不中,差之不遠矣~~~


    “哈哈哈哈~~~”


    劉允極噴著血沫大笑“韓讚周那條閹狗,說你類張江陵。”


    “我呸!”


    “他就是個瞎子!”


    “你分明就是老奴,李闖般的賊人!”


    “遺言說完了?”林道皺眉“話可真多。”


    他揮了揮手,甲士猛拽劉允極的頭發,將其脖子拉起。


    一側甲士握緊手中腰刀。


    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林道翻身上馬,掃了眼角落裏瑟瑟發抖,目光迷茫的掌櫃田文。


    “關門閉店,安靜等著。”


    調轉馬頭小跑前行“去魏國公府!”


    今日是一場屬於勳貴們的饕餮盛宴。


    金陵城內的勳貴們,幾乎都集中在了魏國公府上。


    大家喜氣洋洋,歡聲笑語商談著如何瓜分聚寶樓。


    “那林子厚雖可惡,然其操持生意倒是一把好手。”


    有人提議道“若是肯衷心效力,倒是可留他一命。”


    “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首先得把貨源交出來!”


    勳貴們最為眼熱的,就是林道手中那些奇珍異寶。


    尋常一件兩件,都是引起巨大轟動的寶物。


    可在那林子厚的手中,卻宛如貨物般要多少有多少,甚至直接開啟批發生意。


    這就是會下金蛋的母雞!


    魏國公徐弘基,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


    聽著這幫蠢貨的言語,也是翹起了嘴角。


    能分給你們一些財貨,就算是不錯了。


    竟然還敢打貨源的主意?


    真是笑死本公了,你們也配!


    至於林道,徐弘基是打算收攏為己所用。


    觀此人所作所為,不像是個死腦筋。


    鎮守太監能幹幾年?


    跑去當閹黨,也就幾年的風光罷了。


    跟了魏國公府,才是正道。


    待到那林子厚在牢中吃些苦頭,鎮守太監也未能將其撈走,想必就會明白,誰才是金陵城真正的主人。


    到時候派一管事,即可收服此人。


    這才是前往金山大門的鑰匙。


    隻能說,徐弘基的思緒還停留著初級階段,類似於女頻的思路。


    一切都在規則之中,按照規則就可以直接碾壓,為所欲為。


    他並未考慮過,林道實則是男頻出身。


    規則?


    男頻能有什麽規則?


    大軍在手,天下我有。


    兵馬刀鋒所向,砸碎一切的規則!


    “公爺~~~”


    國公府的管家,急匆匆的上前。


    躬身附言“府外來了許多兵馬。”


    徐弘基眼都沒睜開“去問問是誰帶的隊。”


    “不過是拿一奸商,應天府三五捕快足矣,用不著他們來搶功勞,表衷心。”


    “賬房支一百兩銀子,讓他們各自回去。”


    管家猶豫。


    他想說,府外的那些兵馬不對勁,不像是金陵城的。


    畢竟那些人身披甲胄,眼神凶狠暴虐,看一眼就讓人心驚膽顫。


    與往日裏所見,那些溫順如羊的兵,完全不一樣。


    猶豫了番,還是沒敢再進言。


    一路小跑著來到賬房,支了一百兩銀子,帶著幾個仆役急忙來到門外。


    門外街道上的甲兵,更多了。


    管家出來的時候,正好見著眾甲兵,正向著一騎在馬上的鐵甲人行禮。


    “教習!”


    “萬勝!”


    聲振如雷,驚的管家手中銀子灑落一地。


    有銀元寶翻滾著下落,跌至雄壯戰馬身側。


    管家下意識的看向了馬背上之人。


    通體奪目鐵甲,雲紋雕形,青墨幽光。


    長長的白綢披風垂下,遮擋了大半馬臀。


    一手持韁,一手扶著刀柄,身挺如鬆。


    鐵甲人側首望過來,甲麵猙獰猶如金剛怒目。


    管家額頭冷汗直流。


    雙腿一軟,跪在了門前台階之上。


    這絕對不是金陵城的兵!


    魏國公府,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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