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灃水河畔卻依舊人聲細細。


    孩童蹲在水邊,小心翼翼將一盞盞蓮花燈放入水中。


    那是村中婦人們用紙疊成的,外圈貼著香草與艾葉,中間是小紅蠟,蠟芯旁夾著折好的紙簽,寫著每一個人的心願。


    一盞、兩盞、百盞,蓮燈在灃水中緩緩流淌。


    遠遠看去,星星點點,如夜空墜落河中。


    小鯉魚化作人形,坐在一座石橋的橋墩上,晚間的風兒吹拂,他看著與星空仿佛都渾然一體的河流,內心平靜而安寧。


    他的指尖浮現出一抹玄光,隻刹那間,玄光便飛入天穹,在虛空中綻放開來,化作星星點點的流光,往四麵八方擴散。


    這大過節的,怎麽能不放一些煙火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世界雖然仙道昌盛,煉丹技術一流,但好似沒有點出火藥的技能樹,頗為遺憾。


    但眼前這場瑰麗而燦爛的煙火,給所有人帶來了一個如夢如幻的夜晚。


    也給這一次的上巳節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


    盛大的上巳節結束了,節日過後,娘娘廟的香火更盛。


    但是小鯉魚的日子,卻重新恢複了平靜。


    他每日裏除卻修行,便是睡覺,日子倒也安逸。


    “嗖。”


    遊鳴伸手一揮,一縷玄光在他的手心飛出,卻猶如水流一般倒卷而出。


    玄光瀲灩,猶如湖水蕩漾。


    但凡是玄光觸碰到的一切物質,卻都仿佛被某種奇異的力量擦除了一半,憑空消失了。


    “嗖嗖嗖。”


    遊鳴念頭轉動,他身前猶如湖水般的玄光,此刻分化出重重細絲,最細之處,竟然隻有毛發般纖細。


    但那看似脆弱的玄光,在觸碰到寒潭底部鍾乳石的時候,便瞬間收縮彈起,仿佛某種鋒利無比的利器,將石塊輕鬆切割。


    “在玄光生靈之後,以玄光驅使法術,可讓法術威能大幅度上升,這果然玄妙。”


    遊鳴張口一吸,這些散亂的玄光便紛紛揚揚收縮,最後化作了一顆圓坨坨的燦爛光華,沒入了他的腹中。


    當然,這還僅僅是普通的法術,隻是把介質從水流換做了玄光。


    卻不是真正的玄光法術。


    真正的玄光法術非常複雜艱深,而且不同道統的玄光法術還不盡相同。


    就比如有些劍修宗門,他們以玄光凝聚劍胎,等到成就陰神之後,劍胎映照而出,化作可在虛實之間變換的神劍。


    而【江海潮生寶冊】之中,同樣也有獨屬於法門的玄光法術。


    遊鳴現在每隔三日,便動用一次【等量調元】。


    在犧牲一部分意誌、靈性、福緣的情況下,換取悟性+6,用來參悟【江海潮生寶冊】中的十二個天數蟲篆。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成果還是顯著的。


    隨著他對於天書蟲篆的拆解,已經發現寶冊中共有三種玄光法術,分別為界、鏡、靈。


    所謂【界】,便是構築身外結界,遭遇敵人之際,釋放界域,則可以控製空間,壓製敵人。


    所謂【鏡】,便是構築玄光之鏡,映照自身,最終從肉身中將陰神照影而出,幫助修行者踏足修行第四重。


    而所謂【靈】,以玄光變幻化身,因為此時玄光已經有了靈性,這些玄光分化而出,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擁有本尊一部分的實力。


    不過,這玄光法術終究還是太難了。


    這些天以來,盡管陸鳴已經通曉了這三門法術,卻一門都沒有練成,這還是在他在悟性+6的情況下。


    難怪突破至第四重【陰神】的存在會被稱之為真人。


    這第三重和第四重之間仿佛隔著天譴。


    不說其他法術,至少如果他不能凝聚【玄光鏡】,他恐怕終其一生也無法把陰神照影而出,踏入第四重。


    但好在,在悟性+6的加持下,遊鳴還是能夠看到眉目的。


    他估計辛苦打磨個半年,便有望將其中一門法術成功練成。


    踏足玄光之後,小鯉魚壽命三百,整體的時間還是比較充裕的,他倒是也沒那麽急。


    “加油!”


    遊鳴深吸了一口氣,暗暗給自己打氣,然後非常熟練地就打開了控製台。


    “醜卯肆柒零貳壹玖捌捌。”


    他甚至都不用過腦,幾下轉動轉盤,再次使用了【等量調元】。


    嗯,容貌-1,福運-3,靈性+4……誒不對,我草,操作失誤。


    遊鳴本來是想靈性-1的,沒成想把容貌和福運減去的屬性點加在了靈性上。


    對了,這靈性屬性點是幹嘛用的。


    其他的屬性都很好理解,但是這【靈性】聽起來有些抽象啊?


    遊鳴之前也雖然沒有加過靈性,但卻減過靈性,他也沒發現身體出現什麽變化,就沒有再當回事。


    但此時此刻,他瞬間陷入了一種絕對冷靜的思緒之中。


    這種跟悟性增加的感覺完全不同。


    悟性是一種思維在急劇碰撞的躁動,是靈感每時每刻迸發的熱烈,是無數念頭與無數念頭串聯的焦灼。


    但此時此刻,他仿佛沉入了濃重的水流深處,他的身體是無比沉重的,是要向著下方沉寂的,而他的思維則緩慢地向著外麵飄逸而去。


    這些思維以一種緩慢的,堅定的速度,向著虛空、向著高處擴散。


    隻刹那間,小鯉魚的耳邊仿佛聽到無數了奇異的聲響,有些是持續性的低鳴叫,有些是起伏的音階,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聲音越來越多,並且越發的匯聚到一處,竟然形成了某種好似扭曲的聲響。


    “滋滋滋。”


    遊鳴忍不住按住大腦,這靈性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怎麽感覺這麽邪門,我不會變成瘋子吧。


    但是不應該啊,從其他的屬性來分析,這靈性應該也是什麽好的東西才對啊。


    “嗡。”


    但隨著他的耳邊陡然一靜,原本雜亂無序的那些怪異聲音,此刻忽然間排列有序,變得規整起來。


    “一念潮生,十念浪聚;千念不止,海不息也……”


    “什麽?”


    遊鳴忽然聽到了一段經文,一段似乎與【江海潮生寶冊】有關,但似乎更加高深,更加莫名的經文。


    這種經文不是以普通文字寫就,甚至也不是天書蟲篆,而直接是大道之音。


    “我身即潮,潮為氣;我心如江,江乃靈;潮起則動,潮息則靜。”


    “諸法不立於岸,修我者,不問源流,唯感其流,化於身,湧於念,破萬象壁……”


    一段段的聲音接連而來,遊鳴腦袋有些過載,整個人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噗通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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