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哥幫我媽找醫院那麽痛快,現在他說一起吃個飯,要是不去,好像把他用完就扔似的。


    我就跟著他去了。


    吃個飯又不可能吃出一頂綠帽。


    我開著家裏的小跑,跟上了起哥的小奧。


    他領我去了家新開的越南菜館,我一進門就下意識的在大堂裏找位置,起哥卻直接讓服務員帶路樓上雅間,還付錢讓她去買了幾隻發圈。


    雅間門一關,他說:“這裏安靜。”


    我說:“是很安靜……哎,屋裏還養了金魚呢。”


    我站在靠牆的魚缸旁邊,看著在水草中穿梭的小金魚。


    起哥笑了笑,放下手機,坐在圓桌對麵。


    服務員送熱毛巾和菜單時,也把發圈送來了。


    幾隻發圈又不貴,我就不客氣的裝包裏了,留下一隻綁頭發:“起哥,謝謝你啦。”


    他看著我,眼神柔軟:“不客氣……你怎麽燙了這樣的頭發?我第一眼看見還以為認錯人了。”


    我摸摸頭上的發卷:“很難看嗎?我就是想試試不一樣的風格,之前不是流行過一陣細卷和狗啃劉海嗎,那時候就想剪,沒敢,怕我媽打我。”


    他很善良的說:“不難看,頭發多了顯臉小。”


    “哦。”


    那就還是難看唄。


    他擦擦手,讓我點菜。


    我點了碎米飯和椰奶,他點了牛肉粉和咖啡。


    等服務員走了,我說:“起哥,今天我請你吧,謝謝你幫我媽找病房。”


    他說:“你還在找工作,哪能讓你花錢?阿姨的忙我很樂意幫,今天我是有別的事想問你。”


    他說到最後一句,臉色是嚴肅的。


    我看到他這樣,有點緊張:“什麽事啊?”


    他說:“你怎麽會從大堤上掉下去?”


    他果然也知道了!


    我低頭用熱毛巾一根一根的擦手指:“我站得離石牆太近了,當時的風也很大……”


    起哥說:“小荷,你當時是想尋短見嗎?”


    聽到這話,我停下了擦手的動作。


    那天晚上我衝動跳海,居延恨不得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不管我住院還是回家,他都一字不提。


    我也不能跟我媽訴苦,她隻剩下我一個女兒,要是知道我活不下去,她可能要發病。


    晏落變成哈嘍都還在堅強的活著,我怎麽好意思讓他反過來安慰我?


    我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但起哥今天舊事重提,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忘記那縱身一躍的悲憤與絕望。


    真想不管不顧的對著他嚎啕一場。


    他是“大哥哥”,是“自己人”。


    他一定會站在我這邊,一定會心疼我。


    但如果這麽做,我就踩到居延的雷區了——


    他說我想幹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讓他當王八。


    我還在忌憚那個起霧的夜晚,以及那座漆黑荒蕪的水泥大樓。


    於是我解釋:“沒有,真的是不小心,我不會尋短見的。”


    不等他說話,我把臉埋在熱度燙人的毛巾裏,滿頭滿臉的擦了一把,蹭去眼眶裏將出未出的眼淚,然後抬頭笑著說:“這個毛巾是香茅味兒的。”


    起哥沉默片刻,緩緩露出一絲微笑:“嗯,是香茅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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