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一愣,然後點頭:“好,走。”


    她拖出了那隻為了去美國旅遊買的、隻用過一次的嶄新行李箱,開始往裏麵裝衣服和證件首飾。


    我也把居續的東西收了收。


    最後,我媽把櫃子上的兩張遺照用毛巾包起來放在衣服最上麵,合上行李箱說:“你想去哪兒?”


    我說:“隻要沒人認識,去哪兒都行。”


    我媽說:“那就去你姥姥家吧!你姥姥沒了以後,咱也十好幾年沒回去了,那邊認識的老人兒估計都死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老房子還能不能住人……不能住也沒事兒,咱有錢可以住酒店。”


    聽到最後一句話,我很讚同。


    是啊,有錢真好。


    要是能早點有錢就更好了。


    在晏落回來之前,我們推著兩隻大行李箱,背著沉甸甸的背包,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小區。


    姥姥家在南省,在我模糊的印象中,她是個瘦小的老太太,熬死那個喜歡吆五喝六的姥爺後,她就一個人在老家種地養花,最後死於爬蚱過敏——


    老人年紀大了,抵抗力差,又是獨居,自己摸了一小盆爬蚱油炸了,吃得過敏休克,第二天才被同村的老姐妹發現。


    我媽提起來就歎氣:“她以前吃也沒事兒啊!”


    這個點已經沒有去南省的高鐵了,我們去火車站買了兩張軟臥。


    在候車大廳裏等車的時候,居續拽拽我媽:“姥,餓。”


    我媽一拍腦袋,把我和居續留在位子上,自己小跑離開,沒一會兒端著兩桶熱騰騰的泡麵回來:“小荷,你吃紅燒的,媽和續續吃香菇的。”


    她這樣子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全家一起回南省走親戚的時候,她和我爸也是這麽一前一後端著泡麵走過來,我爸和我吃紅燒的,她和我姐吃香菇的。


    現在爸爸和姐姐都變成行李箱裏的照片了。


    我媽撕下紙蓋,疊成小碗,先喂居續。


    我說:“我來喂吧……”


    我媽說:“吃你的吧!一會兒麵坨了。”


    居續吃了小半桶麵,喝了幾口水,飽了。


    我媽端起紙桶,把剩下的往嘴裏一倒,然後抹抹嘴說:“哎,泡麵就得在車站吃才有味兒。”


    “是啊……”


    正說著,晏落的電話來了。


    他應該已經回家,知道我們走了。


    我掛掉電話,他又打來。


    我關了機。


    我媽看見,在他打來之前也關了機。


    我看到自己的手才想起一件事:“媽,訂婚戒指和結婚戒指我忘記還給他了。”


    我媽說:“還什麽還?那是你應得的!這倆戒指值不少錢,你就留著吧,他總不能跟居延一樣逼你還錢吧!”


    想想也是。


    不還了。


    又過了一會兒,火車到了。


    居續看見綠皮火車,終於露出了一點屬於小孩子的驚訝神色,她跟著我們,一路東張西望,到了軟臥車廂,她又攀著腳踏,試試探探的往上爬。


    晚上我媽睡下鋪看行李,我和居續睡上鋪。


    臥鋪很窄,為了不壓著孩子,我隻能側身躺著。


    居續蜷在我身邊呼呼的睡,小辮子紮了一天剛剛解開,這會兒還打著卷兒。


    我用手指給她梳了梳,她受用的哼了一聲,小手小腳架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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