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更怕來不及。


    鬱疾,瘋魔求死,性情大變……禦醫那些話言猶在耳,李世民胡亂裹了件鬥篷,就往外走。


    然而還是被攔。


    但他這次沒法生氣。


    他現在明白,杜荷攔他,不是和他過不去,隻是因為杜荷明白,承乾不想見他。


    駐足良久,李世民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朕不去見承乾,朕就在外麵看看,承乾到底受了傷,朕不放心。”


    杜荷沉默著讓開一步。


    殿下不想見他,但……他私心裏,還是想讓陛下知道,殿下不好受。


    他憑什麽一無所知,永遠要殿下為他退步。


    是該讓他看看的。


    李世民迫不及待邁步走進東宮,遠遠就在書房外聽到輕輕的哼唱,是承乾的聲音。


    於是遙遙看著模糊的人影。


    一人坐在案前,似乎在寫些什麽東西,一人趴在旁邊,側耳傾聽著。


    哼唱的是什麽聽不太清,但很輕快灑脫,


    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可卻更讓人酸澀。


    他以為承乾會躲起來哭,會想辦法去發泄,或者鬧脾氣,但沒想過是這樣的淡淡溫馨。


    是啊,為什麽不哭不鬧呢?因為沒有人在意,因為很難過很難過,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哄好自己,讓自己有欲望活著。


    ……怪不得,禦醫會說,可惜為時太晚,心病難醫。


    李世民聽到那個男寵的聲音。


    “殿下,奴今天能不練字了嗎?”


    “怎麽了?”


    “……奴寫的醜,浪費了殿下的紙墨。”


    “沒有,稱心,聚沙成塔,水滴石穿,沒有人一開始就能把事情做到完美,誰都需要一個積累和進學的過程。”


    趴著的那道人影於是也坐直了起來:“殿下今日還要不要走走?”


    “不了,等春日裏再說吧,而且,這些日子,也有些忙了。”


    “雖然奴有很多看不懂……但殿下是最厲害的殿下了。”


    青年的聲音便含上了些笑意:“也就你會這麽說了。”


    稱心很認真的重複:“殿下就是最好的殿下。”


    會對他伸出手,會考慮他的身體和心情,會在意他的感受和性命。


    李世民無聲的踉蹌一下,站穩,幾乎一刻也呆不下去,狼狽的往外走。


    承乾甚至需要在男寵那裏才能被誇讚嗎?隻是哄了一句語氣裏就開始高興了嗎?


    他……又有多久沒有去誇過承乾?


    ……他已經不記得了。


    他的記憶裏,除了國事,就是那些言官對於太子的批評,再加上承乾後來確實越來越失了分寸,屢屢要他去平息事件,給他收尾,給他壓下那些議論和後果,他也失望,他迫切的想要他變得正常。


    但他似乎用錯了辦法。


    如果……如果他能在那段時間,和承乾好好談一談,就像觀音婢還在時那樣,會不會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杜荷派來盯著李世民的下屬看著李世民往外走,默默跟上。


    殿內,殷靈毓放下筆暫歇。


    也不知道李治那邊進行的怎麽樣了,說起來,他還真是不讓人失望,明明比李承乾和李泰小上不少,但在李泰手底下照樣有自己人。


    腦子好就很好,有些事情和責任就可以放心交托。


    李治尚且不知道自己頗有些暗無天日的未來,隻緊鑼密鼓地籌備著陷阱。


    很快,魏王聲稱自己誠心悔過,願在長安城施粥一月,為太子祈福。


    這種占據著大義的話往出一放,朝臣中他的風評的確是又好了不少,更別說文人百姓了。


    李世民倒是覺得不太對,隻是對平民百姓來說到底是好事,所以也並未阻攔。


    讓青雀出點血,也算是為他自己積德積福了。


    站在李泰身後的世家很快開始出人出糧,倒不是他們真的真心追隨李泰到這種程度,而是李泰給他們送上了商鋪的地契作為抵押,並寫了欠條。


    李泰本來沒有很情願,但那龐姓門客說服了他,此舉不但能贏得民心,更是逢迎上意,說出去名聲更是好聽,隻是一些錢財罷了,李泰還不缺錢。


    世家有錢拿又有仁名賺,更是不會拒絕,當下就收下了那些東西,開始施粥。


    隨著各方態度的微妙變化,一直有種緊迫感的李泰終於鬆了口氣。


    ……鬆早了。


    世家手上的地契文書不知何時都成了張空白的紙,那叫一個氣急敗壞,他們糧食都出完了,魏王反手背刺他們?


    雖然不知道李泰是如何做到的,但不是他做的,又是誰做的?


    怎麽?到他們這兒來空手套白狼了?


    想的美!


    李泰雲裏霧裏的麵對著找上門來的眾人:“本王沒有!”


    他又不缺錢!


    至於給出去還需要再偷回來嗎?!


    麵對著手執欠條的世家眾人,李泰氣得要死,他要是真的派人去把東西調換出來,還留那張欠條做什麽?!


    愚蠢!貪婪!


    對,貪!世家有多能斂財他可也知道,好啊!敲詐勒索到他身上來了是吧?!把地契私吞了,還拿著欠條來找他要錢!


    雙方對峙,都覺得自己才是受害者。


    而李治,正拿著神秘失蹤的地契,和殷靈毓兌換金銀。


    有錢好啊!有錢能辦的事兒可太多了!謝謝大哥帶自己賺錢!


    沒想到大哥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大的!四哥八成要難受很久了!世家那邊當真能心無芥蒂的繼續跟著他?


    “大哥,那烏賊墨當真神奇!”


    殷靈毓勾起一個溫柔的笑:“想學嗎?”


    李治猶豫一下,終究抵不過這種仿佛掌握了神仙手段的誘惑,重重點頭:“學!”


    “好。”殷靈毓頷首,隨即翻開她寫的臨時教材:“首先,孤教你一個概念,叫做科學……”


    烏賊墨,寫到紙上放著也會慢慢褪色,如果潮濕加上高溫更是幾日便盡數消失。


    這叫做蛋白質的性變。


    李治迷迷糊糊,開始迎接數理化的洗禮。


    李泰那邊,去找那位龐姓門客,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李泰已經失去了耐性,冷冷的看向世家眾人:“本王說了!給你們的地契是好好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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