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嘶吼聲遠去,法術、法器爆炸響動漸漸止歇。


    鳴風山仙城的城牆上,凝結著粘稠發黑的血汙。


    城牆下,堆迭著大量妖獸屍體,還有修士的。


    有些生命力頑強的妖獸還未完全斷氣,發出低沉的嗚咽。


    空氣中,飄蕩著焦糊味兒。


    在高階修士的指揮下,低階修士分成兩組,一組尋找戰鬥的幸存者,另一組處理遺留的妖獸屍體。


    有的修士四肢被妖獸咬斷,有的被撕裂肚腹,有的被風刃術之類的法術攔腰截斷。


    隻是受外傷的修士喂下療傷秘藥後精心調養,過些日子還是能夠繼續戰鬥的。


    林秋白淩厲的眼神中難掩疲憊,他心中長長歎了一口氣,吩咐道:


    “你們繼續打掃戰場,我去稟告老祖們。”


    今天是戰鬥爆發的第十天,妖獸的攻擊強度遠超大家原本的預料。


    攻擊從太陽升起的那一刻開始,到夕陽西墜天色漸暗才結束。


    攻勢如洶湧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至,根本沒有停歇的時刻。


    有朝元期妖獸隱藏在獸群中,不時城牆被妖獸突破。


    林秋白像是一個救火隊員,不斷施展大範圍攻擊,以解救城牆上的危局。


    其他朝元期修士如他一樣,做著同樣的事情。


    劍吟響起,他的人如一道光,掠向仙城之巔。


    他在山頂的某處洞府前停下,洞府的大門緩緩打開。


    “秋白呀,進來。”


    和善的聲音傳出,帶著特殊的磁性,聽之讓人如沐春風。


    林秋白大步進入洞府,即使已經非常疲倦,他的步幅依舊如同用尺規測量過。


    每步兩尺七寸,不多不少。


    如同富家翁一般的圓臉修士伸出手,示意弟子坐下,溫和的說道:


    “戰鬥結束了,你對此有何觀感?”


    修士不是別人,正是金靈宗的金丹修士玉霄真人。


    “戰鬥的激烈程度已經瀕臨低階修士的極限,雖然有輪換製度,但按照這樣的進攻強度推算,鳴風山仙城堅持不了幾個月。


    除非我們調動更多的弟子前來仙城,但這樣一來,後方相對就會空虛許多。”


    林秋白沉吟道,他現在對長期守禦鳴風山持悲觀態度。


    今天,他體內的法力消耗掉七成,已經達到一個臨界點。


    當法力的消耗繼續增多,隻憑吞服丹藥加上一晚上打坐修煉,無法將法力補充滿。


    他現在朝元期四轉,比大多數同階修士要強,其他修士必然麵臨更加嚴峻的形勢。


    “如果提高護山大陣的防禦強度,形勢會好上不少。


    如果接下來的幾天遭受的攻擊強度同樣如此大,我會和其他道友商議。”


    玉霄真人堅定的說道,他的眸光中隱有怒意閃過。


    按照以前妖災爆發的流程,中洲會派來元嬰修士坐鎮,西洲的金丹修士可以比較放心的出戰。


    再加上隨行前來的金丹修士,和抱著曆練廝殺目的的幾百名築基後期修士,形勢斷然不會如此被動。


    當年金靈宗遷徙西洲,數個大宗門是做出了保證的。


    現在強援未至,金丹修士們不敢妄動。


    他聽落楓穀修士講起上次妖災的情形,遇到大型仙城目標,妖獸的策略是先圍困消耗,持續數個月後才會展開猛攻。


    這次仙城遇到的情況完全不同,幾乎沒有圍困的階段,直接進入猛攻。


    他心中思索著這次妖災的變化,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靈舟穿過朝陽峰大陣,在山腰的藏寶閣上空懸停。


    一個身影從飛舟中躍下,隨手發出一道傳訊金劍。


    金劍騰空而起,宛如飛鳥掠向山頂。


    賈雨聽到聲音,走出大殿。


    “秦師弟,你怎麽回來了?”


    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對方前往鳴風山仙城執行的守衛任務,按理說一年半載是不會回宗門的。


    秦岩回頭看了一眼,苦笑道:


    “師兄,前線戰況比預想艱難的多。


    妖獸的進攻一波接一波,妖王還未曾出現,護山大陣已經全力開啟,幾位老祖開始坐鎮一線。”


    妖獸發瘋一般進攻,完全牽製住了鳴風山仙城中的修士。


    仙城周邊建立的中型據點,被一一攻破,無論是宗門修士還是散修,都有大量傷亡。


    除了極少數實力強橫之輩能夠衝出重圍返回仙城,其他修士都成了妖獸的腹中餐。


    計劃中以仙城為支點建立起的防線,在妖災全麵爆發半個月後就被突破小半。


    賈雨愕然:


    “妖王們瘋了嗎?難道它們的目的是為了將人族修士趕出西洲?”


    如果事實真的如此,意味著背後定然有元嬰期妖獸參與。


    秦岩長出一口氣,“誰知道呢,我們雖然突破到朝元期,在這樣的大戰麵前,也僅僅能夠做到自保。”


    心中泛起無力感,他不覺攥緊了拳頭。


    兩人正說話間,一道傳訊金劍從山頂飛下來。


    秦岩接過金劍探入神識,迅速讀取了其中的內容。


    “師兄,老祖召見,失陪了。”


    “師弟快去。”


    賈雨目送對方離開,良久後輕輕搖頭:


    “多事之秋,局勢要不安穩了。”


    他轉身回到大殿,留下一聲輕歎。


    殿外樹葉沙沙,幾片漸黃的葉子打著旋飄落。


    洞府中,正陽真人狀似平靜的聽完弟子的匯報,淡然說道:


    “求人不如求己,別人如果不給,我們就很被動。


    宗門和西洲的未來,終究還是要靠你們啊。”


    西洲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元嬰修士坐鎮,否則鳴風山仙城的局勢不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境地。


    如果有元嬰修士撐腰,金丹修士就敢於出城迎戰。


    “前線做了什麽安排,需要我們如何配合?”


    秦岩低聲道:


    “幾位老祖商議,各宗再派出一個金丹期的戰力和若幹高階修士,以穩定前線局勢。”


    說著,他拿出一枚玉簡,裏麵是玉霄真人親自錄入的信息。


    正陽真人拿起玉簡,用兩位金丹真人約定的密匙打開,而後貼在額頭。


    他麵上陰晴不定,最終喟然一歎:


    “這麽早就要動用底蘊,罷了,請隨我來。”


    鳴風山仙城花了三宗大量資源和心血,必須堅守足夠的時間,才算完成使命。


    隻要仙城屹立不倒,就是妖獸們繞不過去的坎兒,妖王們就不敢放心的進攻人族修士的腹地。


    按照最初的計劃,三宗的打算是拒敵於各宗輻射範圍之外。


    中洲的支援姍姍來遲,讓他們太多的努力化為烏有。


    現在隻能寄希望仙城能夠支持足夠久的時間,能夠堅持到支援的到來。


    這樣的話,雖然不能完全杜絕小股妖獸竄入腹地騷擾,但也能保住基本盤。


    正陽真人腳下生出一團如晚霞般絢爛的火雲,托舉著他和秦岩來到山腰的藏寶閣。


    賈雨立刻拱手道:


    “老祖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正陽微微頷首,沉聲道:


    “師侄,打開密庫。”


    賈雨心中大驚,愣了一瞬,側身道:


    “老祖,秦師弟,請!”


    他轉身大步向前,掐動法訣打開禁製。


    一部分牆體緩緩退後向兩邊分開,露出打磨如鏡的灰色石壁。


    光華閃過,石壁消失不見,露出一個丈許高,四尺寬的門戶。


    秦岩跟在最後走入其中,他還從未得幸進入過宗門密庫,心中思索密庫中到底有什麽東西能夠有金丹期的戰力。


    法寶?


    即使有法寶,動用一次恐怕也能將朝元期修士的法力吸幹。


    因為法寶的特性,禦使時不可能數位修士共同駕馭。


    再說了,宗門的兩位老祖好似都隻有一件法寶,宗門不可能有多餘的法寶可以動用。


    密庫的挑高足夠五丈,中聳立著一根根巨大圓柱形光幕。


    五顏六色的禁製光芒閃耀,迷亂人眼。


    看不清裏麵有什麽東西,也沒有任何標識。


    “不要觸碰到禁製的光幕,否則會引來陣法的攻擊。”


    賈雨回頭叮囑一聲,掐動法訣,光柱或向上或向下,沒入岩壁之中,密庫裏頓時變得空蕩蕩的。


    秦岩正疑惑的時候,隻見地麵石板上閃爍黃色光華,澎湃的妖力在密庫中回蕩,屬於金丹期層次的威壓肆意散發。


    強大的氣息衝擊下,他隻覺得呼吸為之一滯。


    一頭三丈多高,宛如大號穿山甲的妖獸出現。


    不同的是,妖獸的鼻尖長出白色的角,好似犀牛。


    秦岩的心髒撲通通狂跳起來,以前他還想,密庫中隻有賈師兄一人,有時候對方還會外出,僅僅靠陣法守禦,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現在看來,是自己的想法太草率了!


    一頭金丹境界的大妖在此守禦,賈師兄嘛,就是個擺設!


    正陽真人拱手一禮,沉聲道:


    “岩祖,為宗門事,還要請您出山。”


    他的態度很恭敬,因為在他突破金丹早幾百年,宗門豢養的這頭護山靈獸就已經突破金丹。


    這是秘而不宣的事情,是前輩祖師為宗門留下的底蘊。


    他凝音成線,將鳴風山的事情講述一遍。


    他講的很仔細,靈獸燈籠大的眼睛眨著,它能夠聽懂。


    “我不懂你們的布局,也懶的費心思揣摩。


    隻是去幫忙守護,我願意去。


    但是,如果形勢萬分危急,我是要撂挑子跑路的!”


    地龍獸口吐人言,鳴風山不是宗門祖庭,它不會真正拚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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