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這件事情除了下官便是候大人跟您了,再無任何人知曉。”


    “你能保證嗎?”


    仇鸞見時義說的堅定,心裏多少輕鬆了一些。


    “下官能保證,畢竟當時就隻有大人您跟候大人,還有下官一起商議的。”


    “但如今……外麵有風聲傳出,說是有人知曉了這件事情。”


    “不太可能吧?”


    時義皺眉搖頭,認真的想了下還是堅定道:“這不可能,旁人是不可能知曉的,除非是俺答那邊……。”


    “小心無大錯。


    這樣,明日你便去跟那些人交涉一番,告訴他們如今京城不是很平靜,再找個合適的理由,讓他們從那座廢棄的宅子搬到外城去。


    就說……開通互市一事兒我已經跟皇上說了,但就算是朝廷同意了,也得等到明年開春才能施行了,他們留在京城毫無意義。”


    “大人,您看要不要幹脆……。”


    時義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其他事情對於仇鸞來說都還好一些,但唯獨這件事情,若是真敗露,那麽可就不止是一個人,或者是幾個人掉腦袋那麽簡單了。


    到時候別說是自己全家老小,怕是如今聖眷正隆的仇鸞仇大人,抄家問罪都是輕的了。


    “殺了那幾個人就能保證消息不被泄露了嗎?俺答必然還留有後手,眼下也不宜跟俺答撕破臉皮,還是要穩妥一些才是。”


    “大人英明,下官目光短淺了。”


    時義謙卑的說道。


    “還有一件事情。”


    仇鸞拿出讓洪澄寫好的地址,推給了時義。


    “此人叫徐孝先,跟俺答一戰殺了五十四名韃靼人,軍功被洪澄留下了。這件事情我記得當初也是你經手的,以免夜長夢多,以及日後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來,就讓此人跟他嫂子消失吧。”


    時義看了看上麵的地址,而後遲疑下了問道:“大人的消失是指永久……還是送回南邊……。”


    “眼不見不一定心就不煩,一勞永逸吧。”仇鸞淡淡說道。


    “好,下官明白。下官明日處理好韃靼人的事情後,便立刻著手此事兒,給下官三日時間就足夠。”


    時義痛快的說道。


    “時候也不早了,回去歇著吧,明日之事兒別出差錯。”


    “大人放心。”


    見仇鸞端起了茶杯,時義也拿起紙條站起來行禮道。


    仇鸞為以表重視,還是把時義送到了書房門口,在時義謙卑的大人留步聲中,目送時義離開。


    不一會兒洪氏便走了進來,伸手指了指那邊荒棄宅院的方向,心慌道:“聽下人說剛才那邊鬧哄哄的,好像是打起來了,而且還有女人的聲音……。”


    “不必理會。”


    仇鸞煩躁的擺了擺手,這種被人訛上的感覺尤其讓他心煩意亂。


    走了兩步又回頭耐心安撫著洪氏:“蠻夷之人喝完酒哪天不鬼哭狼嚎一陣子?夫人你不必擔心。至於女人……昨日我給支了一千兩銀子,此刻怕是色迷心頭了。”


    洪氏默默的點了點頭,但還是不放心道:“要不要找個人過去看看?”


    仇鸞搖頭:“無需如此,剛才我已經交代時義了,明日就讓他們搬到外城去,內城人多眼雜免得讓有心人生疑。”


    洪氏長出一口氣,連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畢竟,那些人賴在那裏不走,他們兩口子心裏就沒有一天踏實過。


    要不然洪澄一提起大同的事情,仇鸞第一時間就想到他重金賄賂俺答一事兒呢。


    ……


    明月閣,如今子時已過。


    陸炳跟朱希忠換到了明月閣後麵更為清淨、雅致的小閣樓內。


    此時除了朱希忠跟陸炳外,還多了三個中年人。


    其餘五人均坐著,隻有陸炳背手站在一處半開的窗戶前,清冷的寒風讓他此時格外的清醒。


    “若是今夜事成,各位覺得明日早朝時當該如何?”


    陸炳轉過身看著朱希忠等人問道。


    “此事兒若是借他人之口說出來或許比陸大人你更為穩妥一些。”


    其中一個中年人捋著胡須思索道。


    “此話怎講?”


    “你跟他之間的過節不能說已經是滿朝皆知,但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所以此事若是由你來親自稟奏皇上,怕是會適得其反。”


    “若是有證人證詞呢?”陸炳問道。


    那相貌清臒的中年人思索道:“還是不妥。


    仇鸞如今聖恩正隆,就算是有證人證詞,皇上那裏難免不會多想。比如證人是否有被買通之嫌?從而認為你是在公報私仇呢?”


    “徐大人所言極是。”


    另外一個中年人附議道:“而且陸大人把這麽大的事情交給了一個小小的軍匠,下官擔心今夜會不會打草驚蛇?從而讓仇鸞私下裏有了準備?”


    陸炳搖著頭,腦海裏浮現出徐孝先的身影。


    他還是很看好這個年輕人的,即便是拋開殺敵五十四名韃靼人的軍功不談,這個年輕人給他的第一印象,還是很靠得住的。


    尤其是那種果決的態度,敢於壓上自己的腦袋,並且把事情敗露的後果全部扛下,這種擔當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有的。


    甚至可以說,正是徐孝先身上這種敢於擔當的勇氣,才讓他決定相信這個年輕人。


    “陸大人的本意是要打仇鸞一個措手不及,但要是在之前便事情敗露……怕是會連累陸大人您。”


    那中年人補充道。


    “這個無需多慮。”


    朱希忠適時接話解釋道:“若是提前敗露,那麽這一切都是那軍匠所為,與陸指揮使無關,與在座的各位更是沒有半點兒關聯,一切後果都由那軍匠來扛就是了。”


    “就算是由他來扛,總需要有個原因吧?難道也不怕他臨時倒戈……?”


    “仇鸞的小舅子貪了此子殺敵五十四名韃靼人的軍功,所以這軍匠攜私報複、汙蔑仇鸞,這個理由還不充分嗎?”


    那三名中年人具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其中還有這樣子的隱情啊。


    “即便如此,但還需小心行事、從長計議。”


    姓徐的中年人站起身,走到陸炳旁邊,道:“陸大人跟宮裏熟,找個人先在皇上跟前透個風不是難事吧?”


    “這個自然。”


    陸炳自信道。


    滿朝文武有一個算一個,若論起誰跟宮裏最為熟悉,他陸炳若是說第二,怕是沒人敢說第一。


    “宮裏有陸大人來給皇上遞話,這朝堂之上……明日一早,若是今夜事成收到消息,那便由我來跟嚴大人商議吧,如何?”


    “需要讓他進來嗎?”陸炳皺眉。


    從內心深處來講,他是不願意跟嚴嵩在朝堂之上有過多交集的。


    即便他的次女嫁到了嚴家。


    而且他是錦衣衛指揮使,也不宜跟嚴嵩私下裏走的太近。


    “我的意思是最好不給仇鸞翻身掙紮的機會。”


    姓徐的中年人淡淡說道。


    陸炳了然的點點頭。


    不得不承認,有了嚴嵩加入陣營,仇鸞可就是失去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如今朝堂之上仇鸞跟嚴嵩之間確實是不睦。


    但若是明日仇鸞狗急跳牆,再委身嚴嵩膝下求情的話,那麽……一切結果還真是不好說了。


    所以把嚴嵩拉過來,隻要他不幫仇鸞就足夠了。


    “既然你同意了,那麽做戲就要做全套。”


    姓徐的中年人坦然自若繼續道:“那軍匠若是今夜不負眾望,陸大人你還需要想著給他升調才是。一個小小的軍匠,即便是有你指揮使的手令,但也不具備抓捕叛將嫌犯的權利。”


    “崔元此人我清楚,這一次升他為千戶,本以為是可用之才。但如今看來,也就是一個頗為機靈的跑腿打雜的,一些大事情怕是還指望不上,往後還需調教。”


    陸炳思索著該給徐孝先如何升調。


    百戶好像足夠匹配他所立下的軍功,但顯然不能匹配今夜事成的首功。


    但若是千戶的話……動靜就大了。


    而且他如今還隻是個錦衣衛軍匠,從南鎮撫司那便調籍不難,難的是千戶需兵部審核。


    看著陸炳在沉思,這一次姓徐的中年人並沒有給建議。


    畢竟,錦衣衛指揮使是陸炳,他可以給一些適當的建議。


    但若是越權來影響陸炳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對麾下升調,怕是眾目睽睽之下就不合適了。


    就在陸炳還在想給徐孝先升什麽官時,嚴嵩的府邸裏,捧著書的嚴嵩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


    旁邊侍奉的丫鬟,立刻把手中一個薄厚適當的棉毯蓋在了其腿上。


    嚴嵩滿意的點著頭。


    與此同時,徐孝先也在打了一個噴嚏後,看著吳仲家後院的地窖滿意的點了點頭。


    “也就三五天的時間而已,這幾日就辛苦老吳你了。”


    徐孝先從地窖裏爬了上來,陳誌允跟蕭芹被捆綁的很結實,完全不用擔心會逃走。


    “這你放心,我這幾天會天天守著的。”


    吳仲說道。


    對於吳仲的謹慎徐孝先還是很了解的,相信隻要有吳仲在,便不會出什麽差錯。


    跟吳仲交代了幾句,接下來他們便要趕往時義的府邸,看看有沒有機會把時義也給抓了。


    如此一來,明日一旦仇鸞得知後,猝不及防之下必然會方寸大亂,如此也能夠給陸炳他們爭取到更多扳倒仇鸞的空間。


    吳仲本還想一同跟著去偷抓時義,但想了想後院地窖兩人的重要性,最終決定聽徐孝先的。


    這幾日就守在家裏,哪也不去了。


    走出吳仲家時,徐孝先把那隻在懷裏睡得沉沉的小奶狗先交給了吳仲來照顧。


    而後看向崔元,問道:“接下來去偷抓時義,這比剛才殺韃靼人,抓蕭芹、陳誌允不止要難還更危險,崔大人您看您是回去歇息歇息,而後率人直奔蘇州巷那座宅子,還是跟我倆一起去抓時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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