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首行動?可我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具體位置。”


    望著遠處被心靈幹擾後故障的衛星雷達,譚雅很清楚想在偌大的s區找到伊裏奇,難度不亞於大海撈針。


    況且,現在他們用來追蹤的現代科技手段又受到了克製,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伊裏奇的蹤跡,可謂是難上加難。


    “難道你們就沒有基因能力跟追蹤有關的高階兵種嗎?比如獵犬態的弗蘭克斯坦什麽的。”


    秦淮想到大本鍾研究院那顆代表無數基因能力的卡巴拉之樹,開口問道。


    “的確有,不過沒有相關的四階兵種,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從c區調來一支獵犬小隊。”


    譚雅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追蹤效率很難保證,畢竟伊裏奇消失了這麽多年,誰也不知道他手裏會有什麽稀奇古怪的基因兵種。”


    “講講伊裏奇這個人吧,我聽危月燕說,你跟他可是老相識。”


    “沒問題,東西我都準備好了,跟我來。”


    譚雅帶著秦淮走進冷白色調的綜合辦公樓,隨便找了間沒被槍炮波及的會議室,然後扯下掛在胸前的u盤,直接插進了會議室的電腦。


    “讓我想想,從哪開始講嗯,就從他的家庭說起吧。”


    譚雅滑動鼠標,屏幕上閃爍過尖塔時鍾標誌,然後出現的是一位須發皆白,戴著係帶眼鏡的斯拉夫長者,盡管隻是黑白照片,可秦淮依舊能從他的動作神態中看出,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科學家。


    “舊曆1870年,伊裏奇·格裏高裏夫維奇·伊萬諾夫出生於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之後隨他父親,當時的沙俄公使回到庫爾斯克生活。由於他父親回到沙俄後擔任的是庫爾斯克省財政部門的高官,所以伊裏奇的童年相當幸福,不僅接受了全套的歐式精英教育,還作為莫斯科大學的優秀人才進入了帝國高層的視野,後來他又進入了巴斯德所進修細菌學和基因學,憑借過人的才幹和完美的履曆,他畢業後就進入了帝國實驗研究所任職,成為了巴甫洛夫先生的得意門生。”


    “作為一個官二代,伊裏奇非常熟悉官場的規則生態,長袖善舞的他憑借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在帝國高層之中如魚得水,利用自己的技術積攢下雄厚的資金、人脈和學術界的聲望。當時的帝國實驗研究所和沙俄科學院都對他鼎力支持,舉國之力傾注在三十多歲的他身上,期望他能利用新的技術,為國家做大蛋糕,創造收益,裱糊爛攤子.至於結果嘛,不算太好。但他卻利用阿斯卡尼亞諾瓦自然保護區的諸多物種進行基因研究,積累下了許多寶貴經驗。後來大本鍾研究院成立,他作為舊蘇維埃首屈一指的摩爾根派科學家,自然也加入其中,參與了基因研究算法的最初驗證和次輪驗證,並在蘇靈院長的啟發下,提出了無盡的雅克計劃。”


    講到這裏,譚雅有些感慨:“也正是在大本鍾研究院,我作為蘇靈院長的警衛員,第一次見到了伊裏奇,那時他已經六十多歲了,看起來卻仍然精神矍鑠,擁有一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給人的初印象很深刻。”


    “原來你曾經是蘇靈的警衛員?怪不得你注射的基因藥劑我之前沒見過,你一定付出了很多,才讓他出手幫你調製藥劑吧?”


    秦淮有些驚訝的看著譚雅,他有想過三大強權是大本鍾研究院的白手套,但沒想到關聯會有這麽深。


    “隻有付出更多,才能獲得更多。事實證明,這句話是對的。”


    譚雅微微一笑,並沒有過多談及當年的崢嶸歲月,隻是道:“秦先生,您看看是否還有什麽缺漏,我可以盡量補充。”


    秦淮拿起電子筆,翻了翻屏幕中浮現出的文件資料,想了想,問道:“我記得,戰爭爆發前後,舊蘇維埃盛行的是李森科主義和米丘林學派,伊裏奇作為摩爾根學派的中流砥柱,難道沒有受到政治迫害嗎?”


    “確切的說,那位紅色沙皇的確因為某些政治原因,用伊裏奇年事已高的理由勒令其退休,將他送到了東西伯利亞的某處不凍港,美其名曰讓他安享晚年。而在外界看來,這不過是掩人耳目、欲蓋彌彰的手段,真正目的是流放這個老人,讓他看好的李森科上台主持蘇聯科學院。但”


    譚雅說到這裏,似乎陷入了回憶,神色一時難以形容:“但實際上,伊裏奇研發的戰場急救技術和標準化戰場手術係統在戰爭中挽救了許多士兵軍官的生命,加上布爾什維克給予了科學家最大程度的優待,伊裏奇在舊蘇維埃兢兢業業了十幾年,在軍政學三界擁有難以想象的聲望。李森科作為烏克蘭農民出身的後進,即便拍馬屁的手段高超,也無法跟長袖善舞的伊裏奇相比,更何況李森科隻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廢物,科研能力完全無法跟當時在學界已成為泰山北鬥的伊裏奇相比。可那位紅色沙皇,就是那麽做了,簡直像是被李森科灌了迷魂湯一樣。”


    “或許正是因為他農民的出身,才讓那位鋼鐵慈父做出這樣的安排吧。”


    生在春風裏,長在紅旗下的秦淮自然比譚雅這個英國女人更理解李森科主義的複雜,緩緩道:“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讓伊裏奇去東西伯利亞養老,應該是另有隱情。說不定是將計就計,借助國際社會對他的刻板印象,用一紙調令完美地把伊裏奇和他主持的研究項目隱藏起來,至於目的嘛.”


    秦淮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譚雅,繼續道:“我記得戰爭爆發前幾年,在凡爾賽條約簽訂後沒多久,世界各地就開始出現了很多無法解釋的異象,極光,長夜,天上傳來巨大回響。這些現象,是卡文迪許實驗室、巴斯德所這些頂尖科學機構也無法解釋的,然後末日的說法開始甚囂塵上,病毒論,宗教論,隕石論,還有最普遍的洪水說,這些論調出現在各國領導人的桌上,一批又一批生存基地開始建造。我覺得,伊裏奇去東西伯利亞,很有可能就是為了主持某處生存基地,也許是為了培育基因編輯的超級士兵,也許是想末日來臨時,能為人類保留最後的火種。總之,如果我的猜測無誤,這一切,那位紅色沙皇應該是清楚的,但大本鍾不知情,隻能說明一件事。”


    “他在提防大本鍾。”


    聽秦淮這麽一講,譚雅將幾個關鍵的時間節點連起來,也咂摸出了點東西:“這麽看,那位紅色沙皇確實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動機。”


    說著,譚雅拿起電子筆,從u盤中又翻出了幾份從舊日遺跡中找到的文件。


    秦淮抬起頭,看向這些資料被著重標紅的部分。


    原載自《蘇維埃科學院學報193年2月日期刊:“我們當然無法否認大本鍾研究院對人類科技爆發式的推動作用,以及其在世界範圍內的廣泛影響力。但在世界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巨變的今天,尤利烏斯·羅伯特,阿爾伯特·烏爾姆,馮·卡門,艾倫·麥席森,這些大本鍾研究院的巨匠,代表的卻幾乎都是資本主義盛行的西方國家,自從伊裏奇·格裏高裏夫維奇·伊萬諾夫先生因病退出大本鍾後,具有革命正義的蘇維埃,推選出一位新的代理人來主持無盡的雅克計劃,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原載自《共和國紅星報193年10月日期刊:戰爭到來!“曼哈頓計劃”“無盡的雅克”“譚雅超深鑽探開采”“時空穿梭機器”.大本鍾研究院的研究課題,至少領先整個世界一到兩個時代。無疑在這場決定全人類命運的戰爭當中起到關鍵性作用,他們對技術攻克的速度,將直接影響勝利天平的傾斜。其中,由祖國主要負責的“無盡的雅克”研究基地,在日前已陸續竣工,項目主持人,“大本鍾研究院”在蘇維埃的代言人,祖國遺傳學的紅衣主教李森科發表講話.


    原載自譚雅礦業“岩攀”探索隊日誌:我方基本可以斷定,東西伯利亞荒原,北緯77度,東經104度的前蘇維埃軍事港口附近,有極為優質的地熱能源,此區域極有可能潛在舊日遺跡,價值難以估量。本人建議如下.


    “譚雅議員,既然你很早之前就加入了大本鍾研究院,那你一定認識李森科吧?”


    秦淮看完這些資料,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於是便向譚雅問道:“在你看來,由他主持的無盡的雅克計劃能夠成功製造出那數萬份雅克基因嗎?”


    “李森科?一個特殊政治環境培養出來的江湖騙子而已,要不是伊裏奇走之前給他留下了那些雅克基因,他想在大本鍾立足?不可能的。”


    譚雅搖搖頭,沒有畫蛇添足去解釋大本鍾為何選擇李森科作為他們在蘇維埃的代言人,隻是單純的從個人能力角度來評判這個彼時風頭無兩的科研偶像。


    “這樣啊。”


    秦淮點點頭,心中差不多已經有了答案。


    雖然秦淮自己並沒有與李森科打過交道,但卻跟蘇靈還算認識,以這位鬼主陰沉狠厲,拿一整顆果實做培養基,目睹無數犧牲也在所不惜的格局手段,他會選中李森科作為大本鍾在蘇維埃的代言人,一定有他的理由。


    在秦淮看來,或許他是將計就計,為了麻痹那位鋼鐵慈父;又或許明麵上的主持者並不重要,大本鍾需要的隻是舊蘇維埃的人力物力,有他在幕後把握進度,一個沒有太多自我想法、易於控製的傀儡反而更合他的心意.但更多的可能,或許是他不在乎。


    “秦先生問及李森科的事情,難不成是覺得伊裏奇會前往b區大魔鬼湖,重啟李森科留下的實驗基地,利用那裏的設備資料繼續無盡的雅克計劃?”


    譚雅想到之前公司內部“射電”探索隊傳回的探索日誌,試探問道。


    “可能性很小,他如果要前往無盡的雅克實驗基地,一定會暗中行動,防止走漏消息,被大本鍾找到。可既然他已經選擇出兵攻打譚雅礦業在s區的基地,主動暴露在三大強權眼中,那隻能說明,這次的軍事行動意義重大。”


    秦淮交叉雙手,放在桌麵上,提議道:“我覺得當下最要緊的是清點損失,看看譚雅礦業有什麽資源設備被那幫狂獸人劫掠走了。我有預感,伊裏奇不會去b區,他會留在s區,至於目的現在還不清楚,但一定牽扯極大。”


    “明白了,我這就去軍需處找艾米莉,秦先生要一起麽?”


    譚雅拔下u盤,翻開自己的電子戰術板,上麵代表基地概況的藍色模型有多處受損,並根據毀壞程度不同顯示著色度漸深的黃色和紅色,其中代表倉庫的西南區域正是最嚴重的深紅色。


    “一起吧。”


    秦淮瞥了眼譚雅小臂上的電子戰術板,站起身來,跟著譚雅出了綜合辦公樓,一起到了毗鄰荒野獵人聚集地、已成為廢墟的軍需處。


    “艾米莉你輕點,老巴蒂的氣功推拿都沒你這兩下疼!”


    臨時軍用帳篷中,一個白發赤瞳的少女,正齜牙咧嘴地向背後給她貼著膏藥的艾米莉痛呼道。


    “你說你一個狙擊手,怎麽非要學那些遊神】跟敵人玩近戰,要不是這次隻扭傷了腰,我看你以後怎麽出任務。”


    艾米莉輕撫著朔光滑緊致的小蠻腰,將狗皮膏藥捋平後,才開口提醒道。


    “因為我除了地獄尖兵】外,也注射了遊神】啊,不然我怎麽把你從那些人猿手裏救出來?”


    朔披上風衣,剛打算跟艾米莉再耍兩句嘴皮子,就聽外麵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艾米莉,這次受襲的戰損報告出來了嗎?”


    朔順著帳篷邊緣探出頭來,首先看到的不是譚雅,而是一個身軀挺拔的陌生男人。


    這個陌生男人的容貌不算太過出彩,但動作舉止有容有度,神態表情很有魅力,不知為何,竟帶給了她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是她在凜冬廢土生存了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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