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敖靈這位一看就是大族子弟的俊美公子哥,來到那間掛著“鴛鴦”牌匾的青樓門前時,立刻有一群雙眼冒光的美貌妓子湊了上來,將她團團圍住,言語動作十分熱情。


    “交頸鴛鴦啼月曉,同心鸞鳳舞春深。這樓子,有點意思啊。”


    沒去管這些狐姬蚌女偷摸伸向自己的小手,秦淮將目光從門前的對聯上收回,輕咳了兩聲,深陷叢的敖靈當即會意,主動邁步往樓裏走去。


    待到眾人進入一樓大堂,還沒等開口,立刻就被中間青玉台上,那一位正在獨舞的絕美舞姬吸引了注意力。


    上身不著寸縷,隻有兩片七彩貝殼堪堪遮住豐滿的胸脯,露出纖細好似白蛇一樣的腰肢,朦朦朧朧的藍色紗褲下,雙腿又長又直,纖細的雙臂間泉練翩躚。


    赤足騰挪,腳步飛旋,驚鴻一舞,好似飛天。


    哪怕在見識過諸多美女的秦淮看來,這舞姬也能排進前十。


    一舞終了,大堂之中喝彩聲久久不絕。


    “鴇母,我家公子要一間上房,再置辦桌酒菜。另外,再叫幾位紅牌來陪酒,若是貴樓魁也有閑暇,還請幫我一並叫來。”


    秦淮一邊吩咐,一邊翻手取出四枚金貝,渾不在意地扔給了櫃台後濃妝豔抹的半老徐娘。


    “瞧您說的,貴客來此,桃娘哪怕沒空也得有空!妲妲,領幾位公子上鶴霄閣,好酒好菜即刻便來。”


    風韻猶存的老鴇瞅見秦淮出手闊綽,眼神一亮,當即接住金貝,一雙碧眼笑成了月牙。


    “勞煩鴇母。”


    秦淮點點頭,主動撥開那些還在大廳中縱情神色的恩客小廝,帶著眾人上了鴛鴦樓頂。


    很快,一道婀娜身影便站在了鶴霄閣外,玉手輕輕叩響茶色的木門。


    “桃娘見過敖公子和諸位貴客。”


    見到入得閣中的嬌俏人兒,已扮作歡場老手的敖靈擺了擺手,開口道:“來,小娘子,且與我共飲幾杯。”


    喝過相識酒後,桃娘望著敖靈,清淩淩如同泉水般的眸光掠過秦淮幾人,笑吟吟地說道:“桃娘不善飲酒,再醉下去,怕是會掃諸位興致。桃娘想借此良夜寶地,請各位品嚐我家故鄉出產的紅紋仙桃,權當娛戲。還望公子應允。”


    “正要見識見識小娘子的才藝。”


    敖靈微微一笑,自無不可。


    “謝公子允準。”


    話音未落,她纖白玉手中便亮出一枚紅色桃核,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


    “小美人兒,這分明就是一顆桃核,哪來的仙桃?”


    鄭昭旻攬著一位蚌女的纖細腰肢,表情意味莫名,像是在開玩笑。


    以他的見識自然能看出這桃妖想玩什麽把戲,不過他也沒興趣點破,大煞風景。隻是遞了句話,方便這小娘子借題發揮。


    “那您可要瞧好了。”


    正說著,便見那桃娘將手中桃核一拋,穩穩落到了鶴霄閣中間的青石地麵上。


    眾目睽睽之下,隻聽一聲輕響。


    啪!


    無需掐訣念咒,那桃核裂開一道小口,飛速生根竄芽。


    竟是要在這無半點水土的石磚地麵上現場種桃!


    秦淮挑了挑眉,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默默打開了驚鴻一瞥】。


    桃娘】:本是桃都山上一株靈樹,後得了機緣,修煉成精,並不以鬥法搏殺為長,卻擅長玩弄把戲,一千八百年道行。


    備注:山靈野魅氣清神澈,容貌靚麗,性情最為爛漫熱情,是極好的雙修道侶。


    不澆水不培土不施肥,那顆小小的紅色桃核中竟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便生出了一棵碧玉般的桃樹苗。


    小樹苗迎風便長,細密的根須爭搶著紮進地板的石縫中,枝幹隨之一寸寸迅速拔高。


    樹葉長了又落,落了又長。


    眨眼之間,這桃樹竟不知度過了幾個春秋。


    因為生長速度實在太快,眾人耳邊甚至還能聽到高速抽芽時發出的簌簌聲。


    隻是一盞茶的功夫,秦淮便親眼見證了這桃樹從一枚桃核長到了成人大腿粗細。


    隨即就有一朵朵粉撲撲的鮮豔桃飛速盛開,又迅速凋零。


    但幾顆青色桃實卻緊接著膨脹起來,不過片刻就沉甸甸地壓滿了枝頭。


    很快,那些桃實已經成熟,青裏泛著白,白裏透著紅,隱隱還能從晶瑩剔透的果肉中,看到如同纖細血管般的紅紋。


    一時之間,滿室都是甜蜜濃鬱的果香,令人耳目一新。


    滿園春】:桃都山樹魅的天生法術之一,可在一定程度上耗費法力催生靈樹仙草,使其早結果。


    黑色漣漪層層蕩開,卻見新生桃樹的最中央長著一朵格外嬌豔的粉紅苞,奇怪的是它隻長個,不開,也不結果。


    就在秦淮將注意力重新從閻浮提示上轉回來的功夫,它便又從碗口大長到了臉盆大,又從臉盆大長到了竹筐大。


    此時,眾人透過長明燭燈隱隱可以看到,苞內部似乎還有一個蜷縮著身子的婀娜人影。


    噗


    霎時間,那朵碩大的苞忽然自行綻放,一股比薄荷還要清新許多倍的香氣瞬間湧了出來。


    即使秦淮現在隔著那桃樹不近,但隻是輕輕嗅了一下,清涼之意頓時沁入心脾,久久不散。


    桃都神香】:桃都山靈樹自帶的奇香,可使千年厲鬼保持神誌清明,讓百年道行的妖物提前化人,亦能幫助不高於九曜巔峰的閻浮行走療養神魂,緩慢修複魂魄勞損。


    “怪不得要價這麽高,這樹魅的來曆.不簡單啊。”


    秦淮抱臂托腮,望著從苞中現出的那道人影,一雙眸子波瀾不驚。


    隻見跪坐在那碩大桃心中的,赫然是換了裝束,從清純靚麗變得嫵媚妖嬈的桃娘。


    就好像轉瞬之間,從稚嫩可愛的青果成長為飽滿多汁的成熟蜜桃一般,頗有些撩人。


    一襲露出肩頭的粉白半臂仙裙,半掩著水玉般光潔的香肩,朦朦朧朧可見鎖骨處繪有一枝紅豔豔的桃紋身。


    輕煙薄紗籠罩下,周身玲瓏的妙態若隱若現,令人浮想聯翩。


    柳黛蛾眉,一雙勾魂奪魄的桃美眸,塗著淺淺的粉色胭脂,唇瓣潤澤欲語還休,當真是人麵桃相映紅。


    迎著敖靈那絲毫不摻雜情欲的欣賞目光,就見那苞中的絕色起身盈盈一福,嬌聲細語道:“桃娘願獻上一舞,以娛諸位貴客。”


    隨即那棵桃樹的枝葉下便鑽出一群拇指大的木靈,帶著各種樂器開始吹拉彈唱,鶴霄廳中頓時仙音渺渺。


    桃娘從苞中一躍而出,晶瑩白皙的赤足落向青磚,踏著鼓點,珠纓旋轉星宿搖,蔓抖擻龍蛇動。


    時而如林中小鹿,時而似水上驚鴻,可謂是鸞回鳳翥,盡態極妍!


    桃娘一邊翩翩起舞,一邊如穿蝴蝶般在場中不斷遊走。或以白皙玉手捧上那誘人的仙桃,或以塗著粉紅胭脂的溫潤唇瓣擦過敖靈鬢間,舉手投足都似乎是仙子臨凡的嫵媚顏色,行雲流水美不勝收。


    秦淮把玩著手裏新送上的鮮嫩桃果,雖不像鄭昭旻那般開懷暢飲,卻也是頻頻點頭,顯然對這位魁的業務水平極為滿意。


    良久,一舞終了,桃娘重新落座,挽住敖靈手臂,嬌言道:“敖公子對桃娘此舞可還滿意?”


    “翩如蘭苕翠,婉如遊龍舉。低回蓮破浪,淩亂雪縈風。”


    俊美無雙的敖靈將手裏把著的夜光杯遞給桃娘,笑道:“小娘子的舞技甚妙,再配上這等術法,可真是引人入勝啊。”


    “敖公子喜歡就好。”


    眼瞅著敖靈差不多已將這小桃娘穩住,秦淮輕咳了兩聲,狀若無意地問道:“我瞧著方才的法術神通,不似海族手段,倒像是山靈野魅的天賦。如果我猜的沒錯,桃娘子應該不是淵海中人吧?”


    “郎君慧眼。不錯,我乃桃都人士,並非淵海中人,隻是因為二十年前家鄉出了變故,所以才來到千川海集暫住,以舞謀生,賣藝娛人。”


    桃娘點點頭,肯定了秦淮的猜測。


    “桃都山出事了?不知可否請小娘子詳細說說?”


    敖靈聽出了秦淮的言外之意,適時開口助攻,旁敲側擊道。


    “這變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於我等山精野魅來說,或許隻是一場地龍翻身。可桃都山畢竟是幹係到十洲三島萬族輪回的重要之地,三十三重天的仙家們幾乎是在變故發生後沒多久,就趕到了極西之地。最後他們做了什麽,我不清楚,隻知道自那以後,桃都山逐漸變成了一片鬼蜮,迫不得已之下,我才選擇遠離故土,來到了千川海集,”


    而在聽完桃娘的故事後,秦淮也通過零號,查到了天·甲子九中有關桃都山的故事。


    傳說中,滄海深處,有桃都山,上有大桃木,屈蟠三千裏,其枝間東北曰鬼門,萬鬼所出入也。


    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鬱壘,主閱領萬鬼,善害之鬼,執以葦索而以食虎。


    因東方青乙木乃生氣之極,物極必反也是死氣之極,且因東方浩瀚大洋,有水,故能通極西幽冥。】


    “原來如此,不知桃娘子家鄉可有一對名為神荼,鬱壘的兄弟?”


    秦淮瞥了眼虹膜上的閻浮提示,順著話頭又多問了一嘴。


    “未曾聽說。”


    桃娘思索了片刻,才緩緩搖頭回道。


    “沒想到不止東海歸墟的蓬萊三島,原來極西之地的桃都山也曾遭逢大變,生過禍事。這天地災劫,當真是難測無比啊!”


    秦淮一邊扼腕歎息,一邊觀察著桃娘的反應。


    沒想到,一直在席間慢飲小酌的澤禺開口了:“說起桃都山,有一樁秘聞不知你們聽沒聽說過。”


    “貴客是想說,桃都的來曆?”


    “不錯,正是桃都山的由來。”


    澤禺點點頭,從腰間四事袋裏抽出了一卷畫軸。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極西之地並沒有一座桃都山。直到龍伯釣鼇,岱輿、員嶠兩座神山流落北極,陷落深淵後百年,西海上才出現了一座度朔島,而度朔島上又正巧坐落著一座桃都山。”


    “我聽族內的老人說,是天帝將深淵中的岱輿、員嶠打撈了起來,施以大神通,將其安置到極西之地,化為度朔島桃都山,充當百靈萬族的輪回轉生之所”


    秦淮一邊聽著故事,一邊順著展開的畫幅看去。


    隻見極西之地,一望無垠的灰藍色巨海上除了座孤島外別無他物,就連芝麻粒大的島礁見不到蹤影。


    在刀削斧鑿的孤島山峰之中,龐大的根係卻如虯龍般蔓延了三千裏。這株大桃木勢可通天,表皮粗礪如岩石,枝幹上的桃赤如烈火,遮天蔽日。


    “而我族畫裏的這株桃神】,或許可算是桃娘子的親祖?”


    澤禺比照著畫裏畫外的兩棵桃樹,言語間也有些不確定。


    “沒想到貴客見識如此廣博。不錯,這位桃神】確為桃娘的祖奶奶。隻是那日出事後,祖奶奶根基傷得頗重,被三十三重天的仙家們急忙帶回了元明天,說是要請天帝大人出手施救,也不知現在到底如何了。”


    桃娘望著畫中屈蟠三千裏的桃神,情緒難免有些低沉。


    “澤道友,我記得,那位天帝,也是在最近幾年才開始閉關的吧?”


    聽著澤禺兩人的對話,秦淮也是嗅到了一絲蹊蹺的味道。


    “算算時間,差不多十幾年前就有消息說,天帝閉關,概不見客了。”


    澤禺眉頭一皺,也是察覺到了不對。


    “地龍翻身,鬼門損毀,桃神傷重,天帝閉關,三島失蹤.”


    秦淮拋了拋手裏的鮮桃,幽幽道:“如果把這些事連起來看的話,隻能說山雨欲來風滿樓呐。”


    ——


    三十三重天,元明天。


    宮殿十萬,玉街如龍,懸山為塔,仙鶴展翅,星塵泛泛,天河落瀑,亭台樓閣數不勝數,仙家往來其間,乘鹿坐鶴,飄渺出塵。


    元明天最南端,那座俯仰世間的天門,更是巍峨不凡,身在雲中,都能夠看見那座天門的簷角,無法數清的琉璃金瓦,堆迭起了雄渾無邊的氣勢,仿佛整個十洲三島的大勢,都隻是天門下的小小變動而已。


    把守天門的,是一名高額環眼,短須如針的巨靈神將,他手握紫金宣化斧,身著金甲大紅袍,周圍盡是些體型壯碩、丈許多高的金甲力士,威武萬分。


    驀地,一道月華憑空出現在他們眼前,凝成實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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