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存放許多高級內參資料的母冠本體,原本隻有閻昭會三席以上的代行者才能進來。不過幾個月前後土跟我們講,說是她手下的那幫特殊人才老是調用忍土權限打報告,請求查閱母冠裏的資料來幫助他們完成會裏派發的任務,一席們不勝其煩,商議過後就索性允許特殊人才名單裏的行走也可以自行前來母冠查閱資料。”


    伴著秦安的介紹,信天翁撲扇著翅膀逐漸飛近,秦淮看得清楚,這抹金光的本體正是一座刺眼的金山。


    與他親眼見識過、由黃金堆積壘疊成的矮丘不一樣,麵前的母冠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金色山峰。


    衝天何止千萬尺,聳漢淩空,浩瀚無涯,呈現一個內凹的環狀,似乎被挖空了,背麵波濤般的青鬆林,翠柏叢中有奇珍異寶,珍饈百味。內裏千溝萬壑,是無數火焰琉璃紋的窯洞,叫人料想是聖賢菩薩羅漢所居,可內裏卻空空如也。


    上百隻信天翁環繞金山山頂,優美無匹,聖境無過如此。


    “走吧,母冠有五層,除了頂層你不要去,其他地方都可以隨便逛。你先自己看看,覺得差不多了再來找我,忍土會告訴你我在哪。”


    信天翁落到山腳,秦安撂下句話後,身形便化作流光直衝天際,不知所蹤。


    “謝謝秦先生。”


    目送秦安離開後,秦淮走進浩大的母冠當中,再想到方才倮主說的話,忽然輕聲道:“零號,或許,你可以為我導航?”


    “行走大人,可以的,您想先去哪裏逛逛,看點什麽?”


    聽到召喚,秦淮耳朵一癢,一團軟綿綿,金燦燦,好似一樣的玩意,頓時從他耳朵眼裏鑽了出來。


    這團飛到半空中,隻見四下窯洞中,飛出了無數團金色的,和秦淮耳朵裏飛出這一團彼此雀躍環繞,打過招呼後,這團便重新飛回到了秦淮麵前。


    “零號?”


    瞅著麵前軟乎乎的金雲絮,秦淮心中已將它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行走大人,是零號。”


    “這些是你的同族,也是忍土?而母冠,則是孕育你們的家?”


    “行走大人所猜不錯,八百萬忍土都出自母冠,也隻有在母冠當中,忍土才有些許形狀,零號見到同胞,一時激動,希望行走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無妨,你在外公幹這麽久,好不容易回趟家,情難自抑,很正常,我能理解。”


    秦淮望著與阿瓦隆島設計甚是類似的滿山窯洞,想了想,衝零號說道:“我想查閱一些關於閻浮本質的文獻資料,該去哪裏?”


    “在四層,行走大人請跟我來。”


    隻見秦淮麵前的金雲絮膨脹、收縮,如此反複了一會兒後,才出聲提示道。


    說著,它朝前飛去,秦淮也亦步亦趨地跟著。


    母冠浩瀚,占地麵積雖比不上天津衛,可也有小半個京城那麽大。


    晃晃悠悠,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跑的零號飛得卻快,張開雲翼伴隨的秦淮緊緊跟著,終於和它一齊紮進了母冠四層裏的一隻火焰琉璃紋窯洞中。


    短暫的黑暗後,是泛著溢彩流光的無限明輝。


    出現在秦淮麵前的是間精舍,數不清的七彩氣泡在精舍中飛舞。


    零號很快伸出軟乎乎的金雲絮,抱住一隻氣泡,把它帶到了秦淮麵前。


    “行走大人,您想觀看其中內容,隻要戳破它就可以,新氣泡會立馬生成,想帶走也可以,在別處的使用方法與在這裏別無二致。”


    秦淮點點頭,抓過輕若無物、觸感好似肥皂泡的泛彩氣泡,隨手捏碎,無數文字,音聲以及難以形容的畫麵碎片,頃刻間鑽進了他的腦子。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看一份又一份的“如是聞”。


    “閻浮是道,是宇宙,是萬物之母,是虛實中的實,物質,時間,空間,一切有定義的,一切說出口的,都是閻浮。”


    ——《閻浮緒論,作者:文曲星趙洋已死亡


    評論:思凡的存在也是實,也是閻浮的一份子,可它代表的卻是泯滅實的“虛”,這又作何解釋?


    ——天狼孛兒隻斤·蘇赫巴托爾已死亡


    評論: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


    ——神龜鄭軒已死亡


    評論: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閻浮行走誕生許久,探索的果實無數,可依舊沒法解釋傳承的來源,更何況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思凡?想弄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怕是要我們從無窮無盡的果實中去找啊.


    ——窮奇蘇靈


    “我們在六司時,以為思凡主是五方老,等我們五方老了,猜想思凡主應該是四禦,就怕哪天我們當中有人四禦了,才知道思凡主是勞什子三清,那才叫人絕望。”


    ——《對思凡作戰實錄,作者:閻羅劉大鈞已死亡


    評論:如果說代表虛實中實的閻浮是三清,那意義是虛實中虛的思凡,不應該也是三清?如此推斷,二者合一便是兩儀,那掌控思凡之力的思凡主無論怎樣也有四禦的位階吧。


    ——九天玄女毛升已死亡


    評論:已經搞清楚了,的確四禦以上,但也不是三清,閻浮才是三清。充其量,思凡主算個四禦巔峰吧。


    ——鵬曹援朝


    評論:嗯,以目前觀測到的表現來看,恐怕是極限不斷逼近三清,卻永遠無法到達的四禦巔峰,並非沒有戰勝的可能。


    ——波旬陳小虎???“閻浮是實,那思凡就是什麽都沒有,空無一物,像是一個代碼還沒敲打的電腦屏幕,所謂思凡之力,好比是鍵盤上的dte鍵。可世上一切,開始就是什麽都沒有,是虛。實鬧得再凶,最後也要歸虛,可還是要鬧,要折騰,所以才需要我們。”


    ——《閻浮緒論,作者:文曲星趙洋已死亡


    評論:時至今日,我們仍未能探索到閻浮的界限,能見到的依舊是無邊葉海。或許,千萬年後,能證明我們存在痕跡的東西,隻有那些還未被思凡侵蝕的實了吧,那些真真切切,由溢彩凝結的“實”。


    ——修月秦安


    評論:輪回不止,生生不息,縱然萬般事物皆要歸虛,可閻浮傳承終究不滅,要如何抵抗思凡,答案或許就藏在其中。


    ——無畏三藏火珍


    “殺戮,瘟疫,戰爭,乃至物種滅絕,這放在生物本身固然無比殘忍,可對於閻浮來說,這隻不過是把水燒開一樣稀鬆平常。我們當中一些人隻因此就把我們定義為無意義的,吞吃一切的禍害,否認我們的正當性,是出於生物的脆弱本性。這樣的視角是狹隘的。閻浮行走的意義從來都是開拓實,抵抗虛。天地不仁,就是這個道理。”


    ——《駁錢武先生論:作者:真武安向前已死亡,審改:呂尚趙劍中


    “怎麽開拓實?很簡單,即一切發達的,在實的語境下才有意義的技巧,更高明的搏擊技術,更優美的音樂,更多奇思妙想的設計,更離奇的生物,科技,文字,藝術。但也可以是毀滅性的武器,慘烈的戰爭,無人道的剝削社會,總而言之,是在閻浮創造的物質條件下,更深刻,更精妙的強調和運用.”


    ——《論閻浮行走的正當性,作者:九天玄女毛升已死亡


    評論:說白了吧,如果整個閻浮是一本無所不包的書,閻浮行走的意義,隻是讓這書更精彩一點,而思凡是想結束這個故事。


    ——窮奇蘇靈


    評論:未來怎麽樣,沒人能說清楚,再精彩的故事也可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素中道崩殂,這些因素或許是思凡,或許是什麽足以危害到閻浮的高烈度危險品,又或者是什麽別的東西。但我想,如果能用自己的方式給這本書留下足夠濃墨重彩的一筆,那,即便以後有人認為我是個離經叛道的瘋子,也會被我的成就所折服吧。


    ——太歲餘束已叛逃


    評論:用舍由時,行藏在我,砥礪持之,天理垂青。


    ——呂尚趙劍中


    在閱讀了大量有關主觀臆測和研究論斷的文字後,秦淮緊跟著目睹了幾段抽象的光影,是那些存放在母冠裏的如是聞】。


    這種由忍土代為錄製的如是聞】,跟秦淮提交的那份達摩如是聞】沒什麽區別,放在這裏,也是作為前麵大篇幅文字論述的依據,與其一起安置在母冠中,供後人研究。


    而秦淮提交的那份達摩如是聞】此時也被安置在母冠四層。名為《人·辛醜七,武道人仙達摩之見聞,作者:秦淮


    至於他現在看到的那段如是聞,記錄者是秦安,名字是《如是聞:倮·甲子六開拓成果實錄


    在秦安的如是聞中,秦淮感受到的,是一種更高維度的視野,像是深度神遊狀態時的全景線條覆蓋,卻又沒有失去事物原本的色彩。


    硬要形容的話,秦淮感覺自己是一顆巨大無匹的球體,俯瞰著腳下的琥珀色氣泡,仿佛微微沉墜,就可以把這琥珀色氣泡壓扁。


    與此同時,這視野觀察入微,好似可以不斷放大的長焦鏡頭,那些淩亂粗糙的黑色線條構成了氣衝霄漢的萬人軍陣,形貌各異的人物簡筆,戰火紛飛的山林河野.


    秦淮看得分明,在那座山頭的兩軍陣前,一位麵如病鬼,骨瘦如柴的矮漢揮舞手中金錘,與同使亮銀雙錘的白袍將鬥在一處,構成他的緊密線條鼓脹欲裂,鮮亮無比的溢彩在其體內蓬勃增發


    “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爭而不退。”


    秦淮感慨了一句,慢慢消化著這些如是聞,轉頭一看,發現零號已經晃晃悠悠地從外麵飄進來,還帶著一堆氣泡。


    “這些您或許能用得著,行走大人。”


    秦淮攏過這些氣泡,一一戳破後,幾道如是聞連同文字資料一齊湧入他的腦海中。


    《天吳專屬道兵朝陽士】祭煉之法及推薦屬種圖鑒、《神庭緒論、《檮杌傳承試煉相關信息披露《廣義範圍內適配分身技能的閻浮秘藏大全.


    “謝謝。”


    秦淮點點頭,想起很早之前,他跟人主趙劍中關於自身本相的對話,輕聲說道:“帶我去找秦先生吧,我有些問題要請教他。”


    “請跟我來。”


    秦淮走出窯洞,跟零號左拐右穿,來到一處陡峭獨崖,


    遠處的雷池翻騰,金紅色的梵天翁翎羽油亮,不時倒映在光滑如鏡的水盆上。


    秦安坐著棕色的折椅上,腳邊立著半滿的咖啡豆罐,原木紋理的矮桌上,是兩杯白煙嫋嫋的手磨咖啡。


    “坐,這是一個朋友從雲南給我寄的咖啡豆,嚐嚐?”


    秦安右手依舊在把玩他的那個金蟾擺件,左手輕輕敲了敲桌子,示意秦淮坐下說話。


    秦淮依言坐下,端起咖啡抿了口,有些驚訝。


    “雙份的雙倍濃縮?味道很好,甚至比中美洲的那些豆子都要好許多。”


    “不錯吧,這是阿猙自己種的,以後要是有緣,我介紹你們認識。”


    秦安聽了秦淮的評價,哈哈大笑道:“好了,不扯閑篇。剛剛你也在下麵看了不少東西,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我撿著你現在能聽懂的跟你說一說。”


    “額,好,秦先生,其實之前我是聽玄壇哥說您很喜歡提攜後輩,所以才起了鬥膽攪擾您清靜的心思,想拜訪您請教一番。”


    “哎,少來這套,我是喜歡清靜,可我也喜歡熱鬧。至於提攜後輩這事,那是應該的,用躍進的話說,就是這年頭哪怕是無良私企的黑心老板,也知道要開個動員大會,勉勵新來的員工。叫什麽重視造血機製發展,關心人才梯隊建設。當然,我跟他不一樣,我指點人純粹看眼緣,凡是悟性高的,我都喜歡。”


    秦安擺擺手,掌心的金蟾轉過頭來靜靜望著秦淮,頓了頓,繼續道:


    “比如你,我就很喜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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