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又心疼一陣花南薇。


    閑聊片刻,薑玉拿著燈籠送去了給太後,太後看後愛不釋手,當下就交代叫賢妃就按這個樣子繡,薑玉剛想說不是她母親繡的,是攝政王妃熬了兩天兩夜繡的,正巧太後要禮佛,便沒有來得及提起花南薇繡燈籠之事。


    下人給花南薇送來了治療風寒的藥物,“王妃娘娘,請您服用湯藥。”


    “放下吧。這裏不用你伺候了。”花南薇吩咐下人下去,待下人出屋,便端起藥碗倒在了花盆底,而後繼續帶病繡著燈籠。


    下人終究是下人,將來登上鳳位的,隻能是她花南薇!


    蘇民安,休想!


    她絕不允許蘇民安這個卑鄙的女人,再一次破壞她的家庭,對待下作的人,是不需要太善良的。


    ***


    日子很快到了月底。


    蘇民安每日裏會去湖心閣和沈正林及沈苒團圓,雖然她沒有繡燈籠,但是賢妃卻仍給了沈苒每日一個時辰出門放風曬太陽的時間。


    蘇民安下意識覺得奇怪。她不認為賢妃會無緣無故對她的孩子發起善心來。


    薑元末從姑蘇給她寄了四封家書,五六日探子來京給賢妃報消息時會帶來一封家書給蘇民安,內容大概是薑元末今日在什麽城郭給百姓送糧,夜裏在何處落腳。


    信裏說姑蘇大雪,比京裏更冷一些。


    信裏又問京裏近來落雪沒有,冷不冷。


    總歸報個平安,讓她勿念。


    蘇民安看完家書,便將書信裝回信封,整齊的放在了臥寢桌案。


    最後一封書信說是臘月二十九抵京,和她一起過年。


    臘月二十九是昨日,但薑元末並未如期抵京。


    倒是昨日裏去見正林和苒兒時,頗有些驚心動魄般的提心吊膽,生怕他突然回京,把她一家三口堵在湖心閣,就像背著他和男人生了兒子似的。從他的角度看,如今確實如此。


    賢妃和花南薇從昨日便會在府門翹首以待,眼看著臘月三十晚便是太後籌辦的燈籠會募捐開幕,大年三十圖個吉利。


    賢妃希望薑元末是可以趕上燈籠會的,不然叫太子陪著太後在她承辦的燈籠會轉悠,賢妃會慪火。


    蘇民安則在內宅忙自己的事情,沈苒前日夜裏尿床,將隨身的棉褲、襪子尿濕了,沈正林將自己的棉褲、襪子脫給沈苒穿,把沈苒的棉褲、襪子洗了洗曬了起來,天氣不好,棉褲難曬幹。


    而正林這兩日穿著一條單褲,光腳穿著靴,她去看望時,沈正林凍的手腳打抖,因為怕蘇民安擔心,忍著也不說冷。


    原該在揚州過個祥和春節,哪知如今這般受製於人。


    蘇民安便在這兩日給正林趕製出來一條棉褲,兩雙厚襪子,眼下正是午後時分,蘇民安將棉褲和襪子裝進包袱裏,背在肩膀,打算出門給正林送去。


    迎麵遇見了趕來的賢妃及花南薇還有薑玉。


    “民安,你去哪裏?”賢妃皺眉問,一個月也不知來給她問個早安,當初叫娘叫的那樣親熱,真是一個沒心肝的女子。


    “啟稟娘娘,民安去湖心閣看望家人。年三十了。我要去看看。”


    蘇民安不卑不亢,生沈苒時,正林曾求見賢妃,求賢妃去看一看孩子,賢妃說‘誰知生的誰家的孩子’,並不肯去看望。


    蘇民安曾經傷心絕望過,如今已經釋然不再奢望孩子奶奶會認孩子。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賢妃不悅的睇著蘇民安,“你家爺叫探子送消息說昨兒抵京,至今日大年三十都未曾抵京,你一點不擔心?眼見著從你家爺身上撈不著好處,就索性不表演了?”


    花南薇頗為高傲的睨著蘇民安,“妹妹未免太現實了些。曾經,不也撈了不少?在揚州的繡坊,本錢哪裏來的?做人要心懷感恩。大過年的居然心裏隻記著那兩個……”


    蘇民安從來真性情,從被薑元末撿回府來,就不曾表演過什麽,曾經的愛意是真的,如今的不在乎也是真的。


    對於賢妃的指責,以及花南薇的偏見,她隻略略感到可笑。


    沒有欲望去解釋什麽,因為不值得浪費口沫。


    蘇民安垂著麵頰道:“娘娘來有何吩咐?”


    但她沒有從薑元末身上撈到好處的,除了三根斷掉的肋骨,兩條殘廢的腿,一個無人問津的孩子,並沒有撈到好處的。


    開繡坊的本錢,是正林賣了爺爺的老宅給她拿出來的,與薑元末無關。


    “才探子來了消息,說是攝政王在進京途中官道上路塌了去,耽擱了行程,如今路況已經修繕,今日一早王爺便進宮去向今上述職姑蘇運糧之事,預計下午進府換了衣衫便直接去城南大安寺參加燈籠會了。”


    賢妃說著,不滿的睇了眼蘇民安身上的包袱,“每日來分不清主次,眼裏隻有湖心閣上那兩個不打緊的人。你家爺趕不上燈籠會,叫太子在太後跟前噓寒問暖,你就如意了?”


    挺有意思,怎生前婆母來責備她蘇民安不把前夫的前程放在心上呢。


    明明,已經毫無幹係了。


    為什麽她需要把薑元末的前程放在心上呢?


    這京城裏,誰做皇帝,對她這小老百姓來說,區別並不大呀。


    蘇民安說,“那是我的丈夫和兒子。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人。不然,我不會因他們而被您要挾,出現在您府上。”


    “既然重要。那麽你便該更知道該如何表現?還不速速擱下包袱,隨本宮去府門迎接攝政王爺,他的毒沒解,若是進府沒見你去迎接,必會失落,一旦毒發,身體再有個好歹,如何使得呢?”賢妃說著,冷下麵龐,“事事要拿湖心閣逼著你,才肯做?”


    花南薇輕輕的在蘇民安眼前有意攏著尚且平坦的小腹。


    薑玉小心的攙著花南薇,“嫂子,你肚子裏可是我哥的骨肉,莫因為有些人而影響心情……”


    蘇民安聽聞賢妃又拿湖心閣要挾她,心裏很有些剜絞著難受,也是擔心賢妃在大過年的懲罰沈正林和沈苒,她忍耐就是了。


    便將給正林做的棉褲先行擱在了床頭,便說,“賢妃娘娘息怒,民安隨您去府門迎接王爺便是了。”


    花南薇懂事道:“妹妹,你索性打點兩身衣裳,今日便要趕去大安寺參加燈籠會的。有你跟隨著照應,王爺他心也安些。你到底比我會服侍人。我這大戶人家出來的規矩多,不如妹妹會拿捏男人...”


    字裏行間,擠兌蘇民安是輕賤之人。


    蘇民安思忖,這燈籠會是太後籌辦,由賢妃經手操持的燈籠布展。


    屆時京中權貴雲集,花南薇的娘家人也會出席,按理花南薇是不希望她這個其丈夫的舊人出席才是。


    如今主動邀約,想必沒有什麽好事等她,她哪裏會上趕著送人頭去,便對賢妃道:


    “娘娘,王爺失去記憶,可咱們這些人都是清醒的,小門小戶的人家,男主子留一房妾在身邊,還要和正妻那邊打個招呼呢。”


    賢妃被吸引了注意力,端詳著蘇民安。


    蘇民安淡聲道:“何況咱們是攝政王府,王妃又無過錯,妾身冒然和王爺出席燈籠會,叫花老將軍看見到底不好。妾身可以去府門迎接,可這燈籠會,妾身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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