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鶴年眉心擰起的弧度更深了幾分。


    在他的人生經曆中,實在很少碰到做作成這樣的男人。


    很不好說的感覺。


    對方總是擺出來一副純良無害的表情,看起來沒有什麽威脅,說話辦事卻很惡心。


    他甚至很懷疑自己手裏的茶盞往前抬一點,對方就會碰上來故作摔倒,像是什麽宮鬥劇裏小產的嬪妃。


    裴鶴年被自己的腦補惡心得有些惡寒,擰眉睨了對方一眼,


    “知道自己討人嫌就滾蛋。”


    他的茶盞繞過對方,遞到薑梔枝手邊,


    “正好時間還早,寶寶,我們出去轉一轉?”


    話音落下,外麵傳來傭人的聲音,叫了句“席少爺”。


    裴鶴年舉著杯子的動作難得頓了一下。


    麵對著門口的陸斯言眯了眯眼,無機質的深色瞳仁閃過冷然。


    橙紅色的夕陽照在地麵,夕陽和金色的光影中間,一道高大的身影闖了進來。


    張揚的銀發散發著微微橙紅的光,帽衫,耳機,金屬項鏈,連笑容都格外耀眼:


    “枝枝!”


    他在視線掃過房間裏的兩個情敵,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甚至還挑了挑眉。


    然後一個箭步衝到薑梔枝麵前,將禮物塞給她,神采飛揚:


    “我買了好多煙花,現在就放在了前廳那邊,一會兒吃完飯我們去放煙花,有你以前最喜歡的那個陀螺。”


    他的小青梅眼睛亮晶晶:“好呀!”


    席靳笑了一下,直起身來。


    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古怪,裴鶴年摩挲著茶盞的邊緣,狹長的鳳眸注視著他,眼底翻騰著晦暗的冷意。


    陸斯言臉上白蓮花的表情已經維持不住了,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注視著他,一雙拳頭捏得很緊。


    “但是你今天怎麽來這麽晚呀?不是說好活動那邊三點鍾就結束了嗎?”


    少女的聲線響起,席靳唇角的笑意增大。


    那張深邃的混血五官浮現出某種看好戲的表情,嗓音輕快:


    “誰說不是呢?本來三點鍾就要結束了。”


    “可是好巧不巧,我剛出會場就被服務人潑濕了外套,再加上有點胃疼,索性脫了衣服去了趟休息室。”


    “再出來的時候,你猜怎麽著?”


    兩個情敵的臉色更難看了。


    席靳笑得開心,像是分享八卦一樣,跟自己的小青梅分享:


    “兩撥人馬直接打起來了,其中一批人好像是喝醉了,故意找茬,另一批看著像維修工人,旁邊還有工具箱。”


    “誰知道他們怎麽發生的矛盾……打的頭破血流,好可怕!”


    混血青年聲線中帶著感慨,好像心有餘悸一般,一雙桃花眼卻似笑非笑的掃過兩邊的情敵,


    “唉,還好我離得遠,要是什麽鮮血濺到我身上,恐怕就不隻是洗個頭發這麽簡單了。”


    薑梔枝一臉懵:“洗頭發?什麽洗頭發?”


    席靳眉眼彎彎:


    “今天的活動比較正式,造型師給我做了黑發,可惜沒來得及讓你看見。”


    他的小青梅忽閃著睫毛:“沒關係,活動現場的人看見就好啦!”


    席靳也笑,意味深長:


    “誰說不是呢,讓該看見的人看見就好了。”


    “不過,兩位哥哥怎麽不說話?”


    席靳笑容燦爛,說出來的話卻頗有幾分陰陽怪氣的意味,


    “不會是被我的故事吸引,不知道說什麽了吧?”


    陸斯言一張臉冷冰冰的,沒什麽起伏的深黑眼眸直直的盯著他,繼續一言不發。


    裴鶴年倒是笑了一下,俊美清貴的五官半溺在光線的陰影裏,讓人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席少還真是好運氣,走到哪裏都有這麽精彩的故事可以看。”


    他聲音溫潤,甚至算得上帶著讚賞,


    “那就期待下一次席少的精彩故事了。”


    瀲灩的桃花眼彎了一下,碧藍眼眸注視著佛口蛇心的情敵,唇角勾起:


    “當然,隻要裴先生願意聽,我不介意多講幾遍。”


    他們倆聊的奇奇怪怪,薑梔枝有些聽不明白。


    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抱住了自己的小兔子,


    “你們自便,我離開一趟。”


    她這句話說的含糊,腳步也匆匆。


    長身玉立的俊美男人卻笑了一下,鳳眸含情,像是打趣:


    “這麽急?”


    薑梔枝耳朵又開始發燙了。


    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奇怪,明明是很柔軟的料子,可是存在感卻格外強。


    尤其是一想到裴鶴年收藏著這件衣服做過什麽,她的臉都紅了。


    花瓣一樣的唇抿了抿,說起話來有些凶巴巴,隻是臉頰紅的過分,


    “才沒有!”


    話音落下,她連幾個人的表情也不敢看,纖細均勻的腿彎幾乎要快出殘影,消失在幾個人的視線中。


    席靳抬腿要追過去。


    可是人還沒有邁出半步,一隻大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


    席靳回頭,陸斯言正擺著一張死人臉,看起來恨不得殺了他:


    “不跟著大小姐能死嗎?”


    夕陽沿著高大的樹木慢慢下滑,夜色一寸一寸升了上來,帶著冬日蔓延的寒氣。


    薑梔枝一走,房間裏的溫度又低了幾分。


    反正她不在,幾個人表麵的平和也沒必要維持。


    席靳一雙笑眼冷了下來,麵無表情的拽掉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跟你有什麽關係?”


    “姓陸的,薑家賞你一頓飯,你還真拿自己當自家人了?”


    陸斯言收回了自己的手,


    “薑家可不止賞了我一頓飯,薑夫人資助了我近6年,我的衣食住行都在薑家。我不是自家人,難道自家人是你們這種外姓嗎?”


    席靳好像聽到了很荒謬的話:“外姓?你姓薑嗎?”


    “醒醒腦子吧陸斯言,真是可笑,鳩占鵲巢習慣了,還真拿自己不當外人了!”


    “到底是誰在鳩占鵲巢?”


    這句話似乎惹怒了陸斯言,那張冷白到沒有血色的臉龐蘊著薄怒,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兩點墨色,手掌瞬間絞緊了席靳的衣領:


    “是誰恬不知恥?一次次取代我,截了我兩次胡?”


    “是誰鳩占鵲巢?仗著以往的那點兒友情接近毫無設防的大小姐,欺負她心軟哄騙她?”


    “姓席的,陽光開朗大男孩裝久了,你還真忘了自己是哪路貨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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