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的課是公共課。


    階梯大教室在12樓,大概因為上的是馬克思主義原理,同學們的積極性都不高,已經臨近上課,教室裏可以容納200餘人的桌椅還空了將近一半。


    薑梔枝率先邁入教室,陸斯言緊跟其後。


    這些年,為了照顧大小姐的學業情況,陸斯言幾乎所有的課後時間都要為她服務。


    薑梔枝找了個位置坐下,聽到教室裏傳來什麽“席靳”“拍電影”之類的討論聲。


    薑梔枝不過是好奇地往那邊看了一眼,就收到了好幾條隱晦的視線,還有帶著惡意的吐槽,


    “笑死,她可真能蹭。”


    “就是故意對照著人家的衣服穿的吧?反正有的人家裏有錢,想穿就穿嘍~”


    “吐了,一邊在網上爆席靳黑料,故意抹黑席靳;一邊模仿著穿席靳女朋友的衣服,某人這樣自導自演,真的不怕精神分裂嗎?”


    “不會是表麵得不到就想毀掉,實際上是席靳資深夢女吧!”


    “笑死,誰不知道席老師心裏有個人美聲甜的小青梅啊!”


    “唉,我們席哥也可憐,小青梅早早死了,我們哥天天活的像在守活寡……”


    薑梔枝臉不紅心不跳的聽了一會兒,半點沒有自己被罵的自覺。


    隻是聽完最後一句話,薑梔枝忽然轉頭看著陸斯言,


    “席靳他到處說我死了?”


    陸斯言剛拿出來筆記本電腦,冷不丁對上薑梔枝忽閃忽閃的大眼睛。


    陸斯言心跳驀然加快,


    “我不清楚,大小姐。”


    “我不追星,對娛樂圈裏的事情也不了解。”


    兩人並排坐著,離得很近。


    陸斯言又嗅到了馥鬱的玫瑰香氣,像是帶著小鉤子一樣,直直的往他心裏鑽。


    陸斯言抿唇,“大小姐,你對席——”


    “枝枝——”


    “今天來這麽早?我們還以為你今天又要翹課。”


    幾道聲音響起,打斷了陸斯言的話。


    陸斯言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雙漆黑的眼眸驟然染上冷意。


    薑梔枝也隨著轉頭。


    迎麵過來的是兩男一女。


    穿著皮衣的男生留著寸頭。


    另一個留著長發,穿的像藝術生。


    唯一的女生穿著黑色毛衣,胸前是大大的香奈兒logo。


    他們仨也不客氣,徑直來到薑梔枝後麵一排,開始抱怨,


    “今天怎麽坐這麽往前?”


    “枝枝,你昨晚好高冷,站在太子爺身邊,我們想跟你打招呼都擠不進去。”


    “你不會是攀上高枝,所以不想理我們這種朋友了吧?”


    “哎,我還沒吃飯,那誰——”


    穿著皮衣的男生一腳踹上陸斯言的椅子。


    隨著刺耳的“吱呀”一聲,寸頭皮衣男雙手抱臂,下巴點了點陸斯言的方向,居高臨下:


    “你去給我買早飯。”


    “我也要!我還是吃那家泡泡餛飩,不放香菜不放蝦皮不放蛋皮,你來的時候跑快一點,上次都快坨了!”女生抱怨。


    “就你們女的事多,那家餛飩離學校半個小時,你能不能吃點兒離得近的?”


    藝術男冷嗤一聲,看向陸斯言,


    “一杯熱可可,皮蛋瘦肉恰巴塔,記住,熱可可一定要滾燙的。”


    “天這麽冷,把衣服脫下來包住我們的飯,別讓它涼了,懂?”


    他們說得理所當然,看陸斯言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條狗。


    陸斯言眸底沒有波瀾,一雙眼睛黑滲滲的。


    落在筆記本上的寬大手掌頓了頓。


    下一秒,一隻柔軟的手搭在了他手背上。


    指腹很軟,帶著溫溫的熱,卻燙得陸斯言眼皮都顫了起來。


    薑梔枝看著後排的三個人,聲線平靜,


    “他不去。”


    陸斯言緊緊盯著她的神情。


    “他以後也不會去。”


    薑梔枝聲音很冷。


    陸斯言薄薄的眼皮顫了顫,一顆心像是懸浮在海麵上的樹葉,不受控製的來回波動。


    “好,不去不去。”


    “枝枝,你今天脾氣怎麽這麽大?怎麽?不會是在太子爺那裏受氣了吧?”


    寸頭男的語氣帶著某種不懷好意,上下掃視著薑梔枝的臉,


    “受情傷了薑大小姐,要不要我今晚陪你喝點兒啊?”


    黑色毛衣的女生努了努嘴,“枝枝,不會是太子爺真的要跟你退婚吧?”


    她笑得有些誇張,又有些幸災樂禍,


    “顧聿之要真跟你退婚,那你在圈子裏的名聲就完全臭了。”


    藝術男也一邊磨著指甲,一邊幫腔,語氣酸溜溜的,


    “哎,我就說嘛,顧家那種家庭怎麽可能看得上你。虧你還是個女的,脫光了把自己送上床人家都不要,真夠丟——啊——”


    驟然拔高的淒厲男聲回蕩在偌大的階梯教室裏。


    那一個瞬間,整間教室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無數身影齊刷刷地轉了過來,視線望向第3排中間的身影。


    薑梔枝狐朋狗友中的一員,那個留著長發的文藝男,顫抖著身體弓成個蝦,緊緊捂著自己的頭皮。


    殷紅的血液從指縫中滲出來,將那一塊黑色的頭發染成黏糊糊的一片。


    而與她相對的方向,穿著風衣的漂亮少女瞳仁微微放大,密密的睫羽隨著眼尾的弧度上挑,眼底微顫。


    總是沉默寡言的陸斯言站在她身後。


    高大的身影投射下來,手臂半屈,抓著一截染了血的木板。


    細碎的黑發遮住了眼,薄唇抿起的弧度帶著某種森然。


    在文藝男齜牙咧嘴的怒罵聲中,陸斯言仍舊一言不發。


    像座雕塑一樣,默默佇立在薑梔枝後麵。


    這副場麵,活脫脫大小姐跟她的惡犬。


    “什麽情況?內訌了?”


    “別說,薑梔枝不說話的時候還蠻好看的。”


    “嘶……氣氛怪怪的,今天的薑梔枝和陸斯言怎麽有種莫名的cp感?”


    “這都能磕得下?你忘了大小姐是怎麽對陸斯言的?還是別站在受害者的身上磕血糖了……”


    “嘖,徐恩燦不是個善茬,聽說家裏還有點關係,陸斯言打了他恐怕得進去蹲幾天……”


    “不是吧,這麽優秀的人留下案底,那不就完蛋了……”


    “你敢打我!姓陸的!”


    徐恩燦疼的直掉眼淚,他一邊捂著自己的頭,一邊嘶吼,


    “你知道我叔是誰嗎你就敢打我?”


    “你完了!他媽的!我弄死你——”


    “薑梔枝,看好你的狗!”


    “薑梔枝,陸斯言也太過分了!”


    毛衣女聲音顫巍巍的,她似乎沒想到陸斯言下手會這麽狠,氣息都有些不穩。


    但視線再次轉到薑梔枝身上時,她的語氣自然而然又帶了責怪:


    “不是吧薑梔枝,你竟然還能坐得住?”


    “連一條狗都管不住?快讓他跪下來跟恩燦認錯!”


    寸頭男也皺著眉,


    “枝枝,你任由陸斯言這樣的人打恩燦,他什麽身份,我們什麽身份?這不就是明晃晃打我們的臉?”


    “必須跪下來認錯,100個頭,少一個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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