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鴻大長公主被下了天牢。


    行刺皇帝的人,是之前公主府的侍衛首領,一直跟在公主身邊。她被除名削邑後,公主府被收回,但下人還跟隨著她。


    “他竟敢背叛我!”


    嘉鴻大長公主坐在天牢裏,心頭十分恐慌。


    這件事,脫離了她掌控。出事後,她竟是一時想不出對策,因為她毫無防備。


    她最信任的心腹,背叛了她。


    嘉鴻大長公主本是要嫁禍給雍王。


    她早年就在雍王身邊埋伏了一顆釘子,等著關鍵時刻用上。


    權貴之間相互放眼線,很常見,嘉鴻大長公主暗中布局多年,哪怕沒了公主府,也不影響她的尊貴。


    她知曉魏王的邀約。


    魏王請皇帝去馬球賽,為的是替自己挽回聲望。自從魏王妃射殺祥瑞後,魏王在朝臣心中一落千丈。


    他快要趕不上不問世事的辰王了。


    嘉鴻大長公主覺得時機極好,就用了放在蕭懷灃身邊的眼線。


    那是一名死士。


    當年嘉鴻大長公主救了他的母親和兩個弟弟妹妹,他便願意誓死效忠。


    他被安排在雍王府做護院。


    嘉鴻大長公主去一趟雍王府,帶著一枚銀寬戒指,那是死士母親的。她需要此人出力。


    這人悄悄去找了接頭之人。


    必須他出來找。要是公主直接派人去雍王府尋他,可能會露餡——有這個風險。


    “雍王與王妃去馬球場,肯定有侍衛跟隨。你想辦法跟著去,找機會射皇帝一箭。


    往後,你母親有公主贍養;你的家人,公主也會看顧好,不必擔心。”接頭之人如此說。


    死士承諾一定會辦妥。


    雍王府的侍衛,誰跟著王爺出門,不是王爺親自點的,由管事的人負責安排。


    隨便花點心思,機會就落到了這個死士頭上。


    公主在馬球場外麵瞧見了這名死士,心情還不錯。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死士沒有出手,卻是自己的侍衛首領、最重要的心腹之一,行刺皇帝。


    “原來,我身邊的人,埋伏得更深。這可能不是蕭懷灃幹的,估計是先皇。”


    嘉鴻大長公主心寒、憤怒。


    “此事做得極其隱秘,蕭懷灃到底如何知曉的?”


    蕭懷灃不僅知道,還在極短時間做了反撲,所以嘉鴻大長公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原本她是想,雍王府的侍衛行刺,蕭懷灃受到牽連,公主就趁機向皇帝賣幾個人情,把兩件事蓋在蕭懷灃頭上。


    有了揭發之功,公主又會訴說委屈,將“水渠之案”扭轉。


    她是因水渠一事被除名削邑的。此案定了,可哪怕鐵證如山,也可指鹿為馬。


    嘉鴻大長公主相信,皇帝為了弄死雍王,不惜利用一切機會,替姑母翻案。


    她的封號、封地和公主府,這次都能討回來。


    十拿九穩,卻橫生意外。


    嘉鴻大長公主心中的預測,是死士沒有成功,不能順利拿下蕭懷灃,卻從未想過自己中招。


    她放在雍王府的眼線,這次估計是蕭懷灃故意讓他跟著來的,蕭懷灃早已察覺到了,隻是讓她放鬆警惕。


    待她看到了,那眼線肯定就被悄悄綁了起來。


    嘉鴻大長公主沒有過防備,故而也沒做反擊準備。如今陷在牢裏,通天手段也用不上。


    她真急了。


    “我要見太後娘娘!”


    獄卒卻不搭理她。


    當天,皇帝很狼狽回了宮。太後早早得到信,去看望他,他當著太後的麵服用丹藥。


    他實在撐不住了。


    太後嘴唇微微抖了抖。


    “……母後,姑母有些權勢,又心思歹毒。朕不該顧念血脈之情,水渠一案對姑母輕拿輕放,才有今日之禍。”皇帝說。


    太後已經聽聞了馬球場的行刺。


    “皇帝可嚇著了?”太後關切問。


    “侍衛們都在,隻一個刺客,無妨。”皇帝的藥效尚未起來,他說話接不上氣。


    太後甚至可以嗅到他口鼻散發的一點腐爛臭。


    她心口狠狠一揪,幾乎無法控製眼淚。


    她的第一個孩子,她注入了太多情感。他從小身體不好,太後的心都掛在他身上。


    其他四個孩子,在太後心中的份量加起來也沒有他多。


    哪怕他不做皇帝,他仍是太後最心愛的兒子。


    太後卻要眼睜睜看著他的生命在流逝,無力抓牢。


    “……母後,您別害怕,兒子好著呢。”皇帝勉強一笑,“是懷灃,他替朕擋了一箭。”


    太後抹了眼角水光:“他是臣子,理應效忠。他盡了本分。”


    皇帝微微頷首。


    又問太後,“母後,姑母這次恐怕保不了了。國法不容她。您別替她求情,讓兒子難做。”


    “她罪該萬死!”太後道,“叫人搜集她罪證,將她的罪狀坐實,哀家絕不容許她逃脫!”


    一口氣傷了太後的兩個兒子,嘉鴻這次必死。


    “朕會著手安排。”皇帝說。


    然而不用等。


    嘉鴻大長公主的罪證,像雪花片一樣送入了禦案前。


    雍王府送了一批,大理寺拿出一批,甚至其他門閥望族,也趁機用揭發的名義嫁禍公主與裴氏。


    心腹侍衛行刺,也許牽連不會太深,但公主的確有不少把柄落在眾人手裏。


    萬佛寺的爆炸,這次竟也翻了出來。


    有兩個人自己投案,說他們曾經是公主府的家奴。


    公主買通了一位大和尚,想要在萬佛寺挖一口佛井,然後趁機在地下埋了炸藥。


    她是萬佛寺一案的主謀。


    蕭懷灃還送上一枚用石灰醃製的人頭。是公主府的管事,他曾經在西北軍中布置密探。


    ——此事震怒了朝野。


    公主不僅拚命斂財、搶占良田、賣官,甚至還往軍營伸手;水渠本就是她的罪證之一,加上其他,罪不可恕。


    一共六條大罪,她被判了剮刑,三日後行刑。


    盛京城裏再次沸騰。


    裴應聽聞這個消息,吐出一口鮮血。


    裴家一時烏雲罩頂。


    嘉鴻大長公主被處以剮刑的時候,不少人去圍看。聽聞她又叫又罵,而後求饒。


    她受盡折磨而死。


    裴氏也受到了一些牽連。裴家手裏的不少財富,都是公主替他們謀取的,如今被朝廷沒收。


    一瞬間,裴氏灰頭土臉。


    門閥多少心有餘悸,能感覺到皇帝是在殺雞儆猴:短短時間,公主的罪證這麽多,是布局多時的。


    公主因被宗室除名,死後隻能埋入裴氏祖墳。


    裴家有人對此意見極大,不想沾惹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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