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頓時被嚇得連哭喊都弱了不少。


    壓著嗓子揍完人的王英朝地上啐了口,扯鬆繩結後很快消失無蹤。


    過了許久,錢氏才敢從那麻袋裏哆哆嗦嗦地鑽出來。


    她梳理得當的發髻已經淩亂,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


    她好像知道是誰打的她,可她根本不敢找上門去,隻能默默咽下這苦楚,甚至不敢與旁人提起。


    如意隻知道娘出門去了,具體幹啥,她也不清楚。


    但趁著娘親不在,她用給爹爹洗毛巾的借口溜出房間,把放在空間的熟雞蛋拿了出來。


    她剝開一顆,吃蛋漱口一氣嗬成,然後把蛋殼丟在了三房門口。


    不是她想獨吞,舍不得分享,是實在不好解釋由來。


    第一次用原主的身份幹這種事,有點緊張的如意一雙小短腿跑得飛快。


    幾乎是剛跑回自家,就看到捂著臉的錢氏一瘸一拐做賊似的溜回去。


    如意扒著門框糾結,在看熱鬧和陪爹爹之間選擇了後者。


    她力氣小,不大的麻布汗巾擰了半天還在滴水,可肖勇一點兒都不嫌棄,樂嗬嗬接過去就要往臉上招呼——這可是寶貝女兒給他擰的!


    如意連忙搶過。


    “大夫說!”


    “不能!”


    “碰水!”


    啊啊啊啊她好嫌棄自己的嘴皮子!


    可肖勇卻稀罕的緊。


    尤其是看女兒板著小臉捏著汗巾一截一截擠幹水分的認真模樣,簡直可愛的不得了!


    這麽招人喜歡的小寶貝,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哥哥”?


    隻罰三天真是太便宜那小子!


    正想著,王英和長安一前一後回來。


    三人交換了個隻有如意不懂的眼神,心情顯而易見相當不錯。


    如意:……


    有秘密了不起啊?


    她也有!


    哼!


    她有個可以突突突的空間,厲不厲害!


    她剛剛還偷偷做了件壞事!


    三房的哭聲還在斷斷續續。


    得知錢氏是因為得罪高家挨打,肖老三立馬歇了想報官得湯藥費的打算。


    “這幾天你就別出門了,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吧。”


    錢氏滿腹委屈隻能化作淚兩行。


    然哭著哭著,房門又被人踹開。


    肖老太太手上捏著一把蛋殼。


    “我就說家裏的雞蛋怎麽少了兩枚,原是你這個好吃懶做的!”


    五十兩銀子的事哪兒那麽容易揭過,要不是老頭子發了話,她早想狠狠教訓這個膽敢昧她銀子的混賬東西!


    可算老天有眼,叫她在門口發現了“罪證”!


    這不就找到借口了!


    錢氏百口莫辯,舊傷未愈又添新痛。


    二房事不關己,安靜聽戲。


    大房對此隻會拍手稱快。


    今兒個老太太還是沒喚他們去用飯,冷漠得仿佛忘了家裏有這麽一屋人。


    老大夫前來複診的時候特意提高了嗓門,奈何老太太臉皮厚,愣是裝作沒聽見。


    老大夫撇撇嘴,跟著王英進屋給肖勇把脈。


    誠如盧氏聽聞的那樣,他是個蹩腳遊醫,看個頭疼腦熱的還能碰運氣湊合,肖勇這個情況他壓根看不明白。


    說傷重吧,好像脈象還行。


    說不重吧,腦瓜子都被開了瓢。


    假模假樣按了會兒脈搏,老大夫捋著胡須,胡亂拚湊著說了堆自己都聽不懂的藥理,然後眼巴巴看著王英。


    後者毫不猶豫遞上診金,倒叫這老大夫大為意外。


    “沒想到你家婆母看著摳搜,給銀子竟沒含糊?”


    說完他就知道自己糊塗了,那老太婆怎麽可能這般大方,這定是大房自個兒的體己銀子。


    可話又說回來,老太婆這般摳搜,他們大房哪兒還能存的下銀子?


    王英並未說什麽,隻笑笑送大夫出門。


    臨走前,他緊蹙著眉,躊躇半晌,才從醫箱裏翻出個東西。


    “喏,這是泡過一次水的,品相也不太好。”


    “不舍”二字都快刻入腦門,他咬咬牙。


    “不收你銀子。”


    如意順手摸了下那參片。


    【高級食材,可食用,可入藥。】


    她挑眉,又見娘親捏起那片參:“都說他是個騙子,給的藥卻不摻假。”


    屋子裏還放著娘親出門時被村民塞的東西。


    從針頭線腦到饅頭雞蛋,可以說是五花八門。


    人呐,真是神奇。


    所謂“親人”可以冷眼看至親生死一線,而那些不相幹的陌生人卻願意給予善意。


    當然,這也要歸功於肖家大房向來與人為善,遇上鄉親們需要搭把手的,從不吝嗇幫忙。


    一旁探頭探腦的盧氏聽到“不收銀子”幾個字,頓時震驚地瞪大了眼。


    不過她轉念一想,不要錢的能是什麽好東西,指不定又是什麽樹根草莖的破爛玩意兒。


    “大嫂可別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大哥用,萬一吃出毛病來,那才是真的後悔無門呢!”


    老大夫被這話氣的吹胡子瞪眼,走半路才想起還有叮囑的話忘了要說。


    他想告訴王氏,她夫君瞧著不像有大問題,大概不會有性命之憂。


    罷了罷了,他這號脈的本事本就做不得數,忘了就忘了吧,總好過叫人空歡喜一場。


    畢竟,單從麵相上來看,那肖勇印堂發黑麵若金紙,確然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這之後,大房就像被隔絕在整個肖家之外的存在,老太太絲毫不覺得自己做的過分,還時不時嘟囔幾句風涼話。


    “這麽些天也沒見他們餓死。”


    “可見從前不知背著我私藏了多少銀子!”


    大房那破屋是沒有灶膛的,主屋的廚房老太太也不準他們用,說明這些天他們都是吃現成的。


    現成的吃食從哪來?


    買的唄!


    從前看著老老實實,如今細想,原來大房才最是奸猾!


    肖老頭沉默地聽著老太太這些數落,除了偶爾敲兩下煙袋,其餘什麽也不曾說。


    飯後,老太太眼底閃著精明的光。


    “我得去看看。”


    錢氏一聽,胡亂擦了把嘴,也跟過去。


    盧氏狠狠啐了一口:“又偷懶不洗碗!”


    她開始想念大嫂在的日子了,飯食有滋味,活兒也有人分擔!


    哪像三房這貨,除了偷奸耍滑,還能幹點兒什麽!


    自打肖勇受傷以來,老太太首次上門。


    她是從來不會敲門的,得虧肖勇夫妻倆耳聰目明早早做好準備。


    一個裝暈,一個垂淚。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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