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顧枝,這裏也是你的家,你以後安心住在這裏就好。”陸去病也是滿心的愧疚,連忙說。


    這裏也是她的家……


    顧枝也已經記不清這是陸家人第幾次說這句話。


    可這裏給不了她溫暖,給不了她歸屬感,且她早就已經回不了家了,這裏,怎麽可能會是她的家?


    不過,她並沒有跟他們爭論。


    隻是半垂下眼瞼,淡淡說,“爸,媽,我今晚先不搬出去,等我申請下來宿舍,再搬出去。”


    “時間不早了,你們都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陸去病輕輕握住了薑盡歡的手。


    他倆都從彼此的眸中看到了羞愧。


    他倆也都覺得,顧枝是陸家的兒媳婦,這邊距離文工團又近,顧枝住在家裏很方便。


    但他倆也明白,他們一次次的不信任、指責,已經寒了顧枝的心。


    小姑娘看著乖軟漂亮,實際上很有主意,她決定了的事,別人勸不了的,他倆識趣地沒再勸。


    陸去病典型的直男、硬漢,也不太會哄小輩。


    被薑盡歡悄悄瞪了一眼,他連忙拿出一摞大團結,塞進了顧枝手中,“顧枝,拿著!”


    薑盡歡氣得又瞪了他一眼。


    她是讓他給顧枝錢,好好安慰她幾句,不是讓他冷臉命令人的!


    被妻子瞪,陸去病也意識到自己語氣太冷硬了。


    可他隻會在妻子麵前說軟話,在小輩麵前溫言軟語,他也不會啊!


    薑盡歡看出了他的為難,也擔心他這張冷臉,會嚇到顧枝,連忙說,“顧枝,你爸給你錢,你就收下吧。”


    “你考進文工團後,肯定得再買幾套舞蹈服,住宿舍也得買生活用品,你就……”


    “不用了。”


    顧枝將錢放回到陸去病手中,禮貌卻疏離,“上次周翠花賠給我的兩百塊醫藥費,我還沒花,那些錢夠用了。”


    “這……”


    陸去病極度不自在地抓著那幾張大團結,難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命令顧枝收下。


    可他語氣要是太冷硬,會嚇到兒媳婦,妻子也會嫌棄他,他不好開口。


    “顧枝,爸給你錢你就收下吧。”


    陸昭昭也心虛地勸顧枝,“不要白不要,錢你還嫌多?”


    “真的不用了。”


    顧枝再次冷淡地甩開陸昭昭抱過來的手,“明天我還要去麵試,先休息了。”


    陸昭昭依舊保持著抱別人胳膊的姿勢。


    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臂彎,她莫名覺得自己心裏也空得難受。


    顧枝好像真的不想理她了。


    想到昨天晚上,顧枝還笑意溫柔地給她講題,她可以肆意抱著顧枝的胳膊撒嬌耍賴,而現在顧枝待她隻有冷淡,她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對,昨天晚上,她給顧枝衝了杯紅糖水,顧枝還主動抱了她一下。


    顧枝說,昭昭真好。


    她很喜歡昭昭。


    可現在,顧枝不喜歡她了,一點兒都不喜歡她了……


    陸昭昭難受到鼻尖都紅了。


    她想抱住顧枝,更真誠地向她承認錯誤,也問問她是不是以後都不理她了。


    隻是,顧枝擺明了不想繼續跟他們說話,她隻能跟著陸老夫人等人一起離開。


    “顧枝。”


    顧枝皮膚太白、太嫩,她這麽眼圈、鼻尖都紅紅的,看上去格外刺眼。


    陸驚唐心口一直悶得難受,所以他並沒有跟陸老夫人等人一起離開,而是多留了片刻。


    他本就惜字如金,且向來不喜她,與她四目相對,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不希望她覺得陸家所有人都嫌惡她,沉吟了許久,才淡淡說,“等你申請下來宿舍,我會帶著小風、小晚、昭昭幫你把東西搬過去。”


    他說這話,本意是想讓她明白,陸家人是願意照顧她的。


    比如說她搬家需要人手的時候,他們會幫忙的。


    隻是,他這話,聽在顧枝耳中,卻並不是這種意思。


    她覺得他已經迫不及待等著她搬出去了。


    想到他之前多次警告過她,不許她跟他有任何身體接觸,她生怕不小心冒犯了他,連忙後退了一大步。


    “我知道,你希望我趕快搬出去,今晚我沒搬走,你一定很失望。”


    顧枝又後退了一步,繼續說,“你放心,我對考上文工團有七八分的把握。”


    “我入職後,立馬就會申請宿舍,會盡快搬出去的。”


    “或者……或者你可以幫我開個證明,我明晚就可以去住招待所的。”


    陸驚唐擰眉。


    他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他並不在意她,她是否住在陸家,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肯定不會刻意挽留他。


    沉吟片刻,他也隻是疏冷說,“不必開證明,等你申請下來宿舍再出去住就好,這段時間,你可以放心住在家裏。”


    “嗯。”


    他這顯然是不願意幫她開證明。


    她也沒跟他爭,隻是低著頭,整理亂糟糟的床鋪。


    剛才陸昭昭、陸聿風翻找得很急,她床鋪一片混亂,枕頭、枕巾還落到了地上。


    因為他倆方才還扒拉過床底下,床邊滿是灰塵,枕頭、枕巾落在上麵,沾滿了灰塵,髒兮兮的,她拍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拍幹淨。


    她穿書前,小日子真的過得特別滋潤。


    小時候,爸爸媽媽去世後,外公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


    哪怕她經常會很想很想爸爸媽媽,但有外公在,她也不會覺得孤單。


    外公去世前,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枝枝要快快樂樂的。


    她謹遵外公的囑托,心中向陽,待朋友真心,努力讓自己很快樂很快樂。


    她有真心待她的朋友,有看著她長大的管家阿姨,有為她遮風擋雨的家,她不是孤零零一個人。


    可穿到這個年代後,她感覺到最多的,便是孤獨。


    那種無依無靠,無人在意的孤獨。


    她答應過外公,要快快樂樂的。


    她向來說話算話,其實不想哭的。


    更不想在陸驚唐麵前哭。


    隻是,這一瞬,看著髒兮兮的枕巾、枕頭,她太想念外公,太想念管家阿姨,太想念她的朋友們,也太想念外公讓人給她布置的幹淨而舒適的小窩,止不住淚流滿麵。


    “顧枝,你怎麽哭了?”


    陸驚唐也沒想到她的金豆子會忽然大顆大顆滾落,跟大水決堤一般。


    他很不喜歡女人哭哭啼啼。


    很煩。


    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顧枝淚流滿麵,他沒覺得厭煩,倒是覺得心口悶得讓他呼吸艱難。


    甚至,他還生出了一種很強烈的想要把她擁進懷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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