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窈倒是十分習慣且自然的進了書房,在屬於她的位置上坐下。


    蕭稷看著這一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忍不住用餘光去看司南,隻見司南老老實實的站在門邊,一副已經習以為常的模樣。


    蕭稷:“……”


    他沉默片刻,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他剛剛想錯了,他從前腦子應該不是簡單的進水,至少進了湖。


    原本這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但謝窈此刻一副到了主場的態度,反而讓蕭稷有些無所適從。


    蕭稷立在門邊,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聲,才問:“敢問……姑娘芳名?”


    問完他自己都覺羞愧,竟不知“妻子”姓名。


    謝窈動作微頓,“謝窈。”


    蕭稷嗯了一聲,腦中莫名覺得,她就該叫這個名字。


    “謝姑娘……”


    蕭稷再次開口,謝窈懶得聽這樣的稱呼,直接打斷他的話道:“我要與殿下說的是北境的事。”


    此言一出,蕭稷麵上的惶然立刻收斂,表情瞬間嚴肅認真。


    “今日淩晨,閃電傳來衛家大表兄的信,北疆來襲,連下兩城,勢如破竹!”


    “八百裏加急的消息沒有閃電快,暫時還未傳到京城。阿嬋今日淩晨接到消息便立刻入宮將此事稟報陛下,隨後被送回衛家,此刻衛家外有金吾衛守著。”


    “而陛下在得知此消息之後立刻召集了六部重臣議事,卻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風聲傳出。”


    謝窈聲音清潤,有條不紊的將此事三言兩語說給蕭稷聽。


    蕭稷的表情逐漸變化,最後一臉認真。


    他很快分析道:“隻怕他們還在懷疑消息的真實性。”除開謝窈之外的任何事,他都記得。


    有些事在涉及謝窈時,還被他自動修正與忽略,結果在,但過程可能被腦子下意識的省略。


    所以,他對皇帝已經朝中的情況也格外清楚。


    這話說的是六部重臣,但更是皇帝。


    皇帝不信任他,裴宸無條件的支持已經讓皇帝很惱火,又出了蕭凝這樣的事,再加上衛家與他天然親近。


    皇帝隻怕是懷疑這件事是他在暗中搞鬼!


    想到這,蕭稷的心情頗有些沉重,但他還是很快道:“此事隻怕與蕭凝有關。”


    當初他們便已查出,呼延元沒那麽簡單,而上次呼延元在皇帝麵前為蕭凝求情,更代表兩人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


    如今看來……


    蕭凝隻怕與呼延元有合作!


    蕭稷的眼裏閃過一道寒芒,若蕭凝真為了一己之私,而與北疆合作傷害夏國的子民……


    他必不能容!


    謝窈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道:“我也這樣想。”


    “殿下昏迷三日,陛下派李大監親自來了兩次,送來了藥材與太醫,要親自為殿下診治,查看殿下的情況。”


    “甚至還擔心我分身乏術,無法在照顧殿下的同時看顧好昭昭歲歲,所以想將昭昭歲歲帶入宮……”


    “等等。”蕭稷出言打斷謝窈的話,臉上的表情有些懷疑人生,“昭昭?歲歲?是……誰?”


    他頂著謝窈的死亡凝視,問出這樣一句話。


    謝窈:“……”


    好消息:殿下不隻忘了她一個人。


    壞消息:還忘了他們的一雙兒女。


    謝窈此刻看蕭稷的眼神一點兒都沒掩飾,就是在看渣男!


    忘了她就算了,連孩子們也忘了……


    蕭稷被謝窈這樣的眼神看的莫名心虛,低下了頭去。


    謝窈心累,緩緩收回視線,解釋道:“是我的孩子。”


    蕭稷:“???”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謝窈。


    已知他絕嗣,所以孩子必不可能是他的,他從前腦子至少得進了一片海吧?


    謝窈對上蕭稷的眼神,冷笑一聲,根本不想解釋!


    蕭稷,最好永遠也想不起來那些事,否則……哼。


    蕭稷腦子一片混亂,他覺得他此刻該是看穿了本質,但被謝窈這樣的眼神盯著,他再次低下了頭。


    他好像……很害怕謝窈?


    “這不要緊。”謝窈道:“殿下還是想想,這背後代表的意思吧。”


    蕭稷的理智立刻回籠,自是一瞬間就明白了這背後代表的意思。


    他的父皇……對他似乎有別樣的期待。


    “孤沒明白了。”蕭稷低聲道,十分自然且熟稔的問:“此事太子妃怎麽看?”


    說完這話,蕭稷又愣了一下。


    他怎麽會問的如此……熟稔?就像是問過千百次一般,蕭稷剛想到這,便覺得心髒和大腦都傳來尖銳的疼痛,讓他不得不立刻收束思緒,不再深想。


    “殿下……”


    謝窈看見蕭稷的不對勁,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想要查看他的情況。


    可蕭稷的反應更快,十分迅速且靈敏的向後退開,與謝窈保持了足夠的距離,“孤無事。”


    謝窈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後垂眸道:“我認為,解鈴還須係鈴人,此事既與蕭凝有關,或許可以從蕭凝那邊下手。”


    蕭稷有些詫異的看向謝窈,而後嗯了一聲,顯然謝窈所言與他所想差不多。


    蕭稷道:“此事孤會安排,謝……太子妃不必擔心。”


    謝窈抬眸瞧了他一眼,沒與他爭執此事,隻頷首,“好,都聽殿下的。”


    “殿下且先忙。”


    謝窈說完,直接起身離開了書房。


    看著她的背影,蕭稷僵在原地,不知怎的,他覺得謝窈好像……生氣了?


    他愣愣的看了謝窈的背影許久,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於視線之中,才猛然反應過來,“司南。”


    司南立刻進門,“殿下。”


    蕭稷有條不紊的吩咐了一些事,一垂眸就對上了司南略顯詫異的眼神,“怎麽?”


    司南忙低下頭,“屬下領命。”


    司南立刻起身離開,蕭稷忽然出聲,“等等……”


    司南停下腳步,“殿下還有吩咐?”


    蕭稷的問題在腦中轉了一圈,出口的卻是,“先去忙吧,忙完回來……孤有些事問你。”


    他與謝姑娘的事他雖有些疑惑,但在北境的戰事麵前不值一提。


    ……


    謝窈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她知道現在的殿下失憶了,所以不記得她,才這樣對她,但她從前都被殿下捧在掌中,此刻雖然知道原因,心裏難免又委屈又生氣。


    她直奔善善的住處,徑直推開房門,一把拽住善善,“起來!”


    善善:“……”


    她睡的正香,此刻無力的眯起雙眼看了謝窈一眼,聲音裏滿是疲憊,“……還有什麽事麽?祖宗。”


    謝窈小臉嚴肅,“有些事問你。”


    善善:“……”她默默打呼。


    謝窈問:“你先前說,殿下會失去一部分情感?”


    嗯?


    原本恨不能睡死過去的善善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雙目灼灼的看著謝窈,“細說,你這麽快就發現他失去哪一部分情感了?”


    謝窈:“……”她緊盯著善善,妄圖在善善臉上看到別的痕跡,卻隻看到了滿滿的八卦之心與求知欲。


    她好心累,“這你不用管,你隻需要告訴我,殿下丟失的記憶如何才能恢複?”


    善善果斷道:“恢複不了。”


    “什麽?”謝窈大驚失色,連聲音都拔高了幾度。


    善善一臉無可奈何的聳肩攤手,“失去了就是永遠失去,恢複不了!他本人還會下意識的逃避關於丟失情感的這一部分,再強行回憶不僅什麽都得不到,或許還會讓他本人有些不適。”


    謝窈的眼裏立刻帶上了懷疑,“是你拿走殿下的情感……”


    “是代價。”善善義正辭嚴的糾正,“這是他康複的代價。”


    頓了頓,善善腦中靈光一閃,眉梢上揚,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謝窈,“你家殿下丟失的情感……該不會與你有關吧?”


    要不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謝窈能急成這樣?


    謝窈眼神涼涼的掃了善善一眼,“少管。”


    善善:“……”得,猜對了。


    善善輕輕歎息一聲,“天地良心,這我事前也沒想到。不過由此看來,你家殿下從前真的很愛你。”


    “為什麽這樣說?”謝窈一聽善善的話,就知道她定然知道些什麽,立刻不動聲色的順著她的話追問。


    善善順嘴接話,“它隻會吃掉最刻骨銘心的感情……”


    她的話說到這,猛然卡住!


    然後一臉訕訕的抬眼看謝窈笑,整個人往床後麵縮了縮,小模樣怪可憐,“那個,這個……我……”


    謝窈就那麽定定看著她。


    善善最後隻能委委屈屈道:“我事先真不知道會是你……”


    “嗯。”謝窈嗯了一聲,倒是也不生氣。


    善善解釋的很清楚了,且先前就與她說過,殿下會丟失一部分感情。


    她當時心裏就做好了準備,隻是難免心存僥幸。


    善善還以為謝窈定會訓她一頓,威逼利誘的讓她負責,心裏正在思索該怎麽講道理。


    大不了就是死!


    反正讓蕭稷就失去的感情尋回來,她做不到。


    但卻隻看見黯然低下頭的謝窈,她心裏的想法也瞬間有了變化,“那個……你也別太傷心。”


    善善訕訕說完,心裏竟莫名湧現出些許自責,“這件事我也是沒辦法……”


    “我知道。”謝窈抬眸,看善善的表情十分冷靜,“不怪你。”


    善善:……謝窈真是個好人!


    這個念頭從善善腦中閃過,善善大驚,猛然反應過來:她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謝窈從前威逼利誘她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樣的嘴臉。


    她渾身打了個哆嗦,覺得謝窈多半有毒,她現在這樣的反應就是中毒了。


    “除了我,殿下還遺忘了昭昭歲歲。”謝窈目光灼灼,“這合理嗎?”


    她緊盯著善善,善善思忖片刻,點頭,“合理。”


    “這說明蕭稷愛你的程度和愛一雙兒女的程度是一樣的。”


    “當然,這是兩種不同的愛。”


    謝窈:“……”這也不用特意解釋。


    她眼裏閃過若有所思,隨後又問:“當真沒有別的辦法?”


    善善的眼裏閃過一抹憐憫,“抱歉,至少我沒有。”


    謝窈垂眼,緩緩起身出了門。


    看著她的背影,善善輕輕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倒頭又睡下。


    情之一字啊,最折磨人。


    “太子妃……”謝窈剛出門,竹青就迎上前來,眉眼裏寫滿擔心。


    她現在對目前的情況已然明白,心裏自然擔心自家太子妃。


    “沒事。”謝窈道:“至少這次比上次好。”


    她的眉間揚著自信,她能讓蕭稷愛上她一次,就能讓蕭稷愛上她第二次!


    隻是,如今殿下和從前不一樣,她的策略也需要相應的改變……


    謝窈這樣想著,暫時沒有再去找蕭稷,而是回到了正院。


    她對蕭稷的能力自是相信,如今蕭稷應承了會處理北境的事,謝窈暫時不再關注此事。


    昨兒她一宿沒睡,這會兒決定先回去休息,等休息好腦子清醒了再進行下一步。


    書房。


    謝窈離開之後,蕭稷在書房又待了好一會兒,隨後才離開。


    他停在門邊,看了一眼候在門邊的司北,“此次為孤診治的大夫在何處?”


    司北立刻指引了方向。


    蕭稷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隨後腳步停住,看向司北,“孤從前與太子妃……”


    他聲音頓住。


    司北茫然抬眸,眼裏滿是詢問:“殿下說什麽?”


    蕭稷嘴唇翕動,欲言又止,最後道:“沒什麽。”


    他快步往善善所在的方向走,同樣徑直推門而入。


    善善早已熟睡,蕭稷停在床邊,“叫她。”


    司北立刻上前,叫醒善善,“醒醒。”


    善善被推搡醒來,眼睛都沒睜開,沒好氣道:“又怎麽了……祖宗?”


    蕭稷擰眉,眼裏閃過一抹深思,聲音冷沉道:“是孤。”


    嗯???


    善善一愣,猛然睜開眼,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蕭,蕭稷?”


    蕭稷正要說話,善善卻是速度更快一些,起身下床雙手環胸繞著蕭稷轉了一圈,很明顯的在打量他。


    蕭稷擰眉,“你……”


    善善直接打斷他的話,麵帶懷疑,“你真的將謝窈給忘了?”


    蕭稷板著一張臉,不答反問:“是你救了孤?”


    善善聽到這話,篤定道:“看來你真的忘了。”


    “忘了也好。”善善眸子微轉,笑道:“那你……”


    “抱歉。”蕭稷道:“你救了孤,孤也不能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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