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慢慢挑著。”夥計一聽,忙撇下芳洲,去招待慧娘。


    袁大人這位女眷出手闊綽,而先來的小娘子隻看不買,哪個重要不用說。


    “您來得正好,才上新的香佩,有玫瑰花的樣式,小人拿給您瞧瞧?”


    “拿來吧。”


    夥計拉開一個屜子,捧出裏麵的匣子打開,裏麵放著兩枚玫瑰香佩。


    慧娘拿起一枚打量,露出滿意神色:“還不錯,比之前方的、圓的雅致多了。”


    夥計笑著附和:“咱們製香的大師都是頂尖的,因著香佩才出現不久,一時不熟悉,以後肯定越做越好,包您滿意。”


    一聲冷笑傳來,芳洲單手叉腰:“你這小二,明明我先來的,卻跑去招呼別人。”


    “小人不是等您慢慢挑嘛。總不能您看半天,小人這半日就什麽都不幹了吧?”


    芳洲一指那盤子香佩:“就這些東西,還怪我挑得時間久,這麽普普通通的貨色我能挑出來才怪。”


    夥計一聽不幹了,這香佩可是他們天香閣近來的得意物,豈容這麽貶低。


    “倒是有上好的,小人不是為姑娘的錢袋子著想麽。”夥計的語氣陰陽怪氣起來。


    芳洲噗嗤一笑,不甘示弱:“你說的上好的,不會就是拿給那位娘子的香佩吧?”


    她說著走近兩步,往盒子中瞟了一眼:“咦,倒是巧了,這玫瑰樣式的香佩我也有,不如看看比你天香閣的差多少。”


    這話一出,店內掌櫃夥計就不說了,慧娘終於正眼看向芳洲。


    芳洲往腰間一摸,手指勾著係香佩的彩繩,展示給眾人看。


    隻見那古紅色的玫瑰花瓣層迭而開,玫瑰香氣幽幽襲來。


    慧娘當即看直了眼。


    掌櫃更是把夥計擠開,恨不得把眼睛貼上去。


    芳洲把玫瑰香佩往一邊移了移,看似為了避開掌櫃想摸上去的大手,實則離慧娘更近了。


    於是慧娘看得更仔細,聞得更清晰。


    “這香氣——”慧娘動了動鼻子,再看躺在匣子中的那對玫瑰香佩,隻剩嫌棄。


    樣子粗糙就算了,香味也非玫瑰香,真是李鬼遇到李逵的區別。


    “敢問姑娘,這香佩從何而來?”掌櫃對著芳洲一揖,客氣起來。


    如今香佩對尋常人來說還是稀罕物,來買的都是富貴人家。哪家香鋪要是有這等品質的香佩,毫無疑問會名聲大噪。


    “這是秋六姑娘親手做的。”芳洲語氣透著自得。


    “秋六姑娘?”掌櫃一驚,反應過來,“可是最先做出香佩的那位貴女?”


    “沒錯。我沾朋友的光得了秋六姑娘親手做的香佩,姐姐見了特別喜歡,可香佩隻有一枚,就來香鋪碰碰運氣。”說到這裏,芳洲搖頭,“可惜你們這些鋪子雖有香佩,卻與秋六姑娘做的相差甚遠。”


    “你這小娘子——”


    夥計忍不住反駁,被掌櫃踢了一腳。


    “姑娘,這香佩你可願出售?小店願出高價。”


    芳洲忙把香佩收起來:“秋六姑娘做的香佩可不是花錢能買到的。既然貴店沒有合適的,那我去別處看看吧。”


    “姑娘真的不能割愛嗎?別的鋪子的香佩還沒我們店的好……”


    掌櫃一路追出去,失望而回,瞧見慧娘才打起精神:“娘子喜歡哪個,讓小二給您包起來。”


    慧娘嫌棄看匣子中的香佩一眼:“沒有和那小姑娘戴的差不多的?”


    掌櫃苦笑:“娘子也聽見了,那小娘子的香佩出自秋六姑娘之手。京中香佩就是因秋六姑娘才興起的,以前都沒見過這稀罕物,小店的製香師短短時間摸索成這樣已不容易,自是不能和秋六姑娘比。”


    “那秋六姑娘是哪家姑娘?”慧娘對鋪子裏的香佩完全失了興趣,心心念念是剛剛芳洲手中的玫瑰香佩。


    這話要是隨便問個夥計,不一定能答上來。很多流行起來的東西,人們關注的是東西本身,會留意源頭的是少數。


    香鋪掌櫃倒是記得清楚:“秋六姑娘是永清伯府的貴女。”


    當初製香師還纏著他要見做出香佩的人,他打聽到是位伯府貴女,才死了心。


    “永清伯府……”慧娘喃喃念著,兩手空空離開了香鋪。


    “娘子接下來逛哪家?”身邊婢女問。


    慧娘興致缺缺:“不逛了,回去。”


    回到袁宅,慧娘把珍藏的各種香翻看一遍,越看越心癢。


    那玫瑰香佩不但精致,香氣也正,若能戴在身上就好了。


    “娘子怎麽了?”說話的是沒跟著出門的婢女。


    陪著去的婢女道:“娘子去天香閣買香佩,在一個小姑娘那裏見到了特別雅致的香佩,據說出自秋六姑娘之手……”


    慧娘歎氣:“果然買不到的是最好的。”


    先開口的婢女眼珠轉了轉,出主意:“既然秋六姑娘會把香佩送人,娘子何不問問老爺,沒準老爺與永清伯府有來往呢。”


    慧娘心頭一動。


    老爺身邊的美人來來去去,能長久留下來的自是受寵的,可再受寵也有危機感。死對頭麗娘不說,老爺這次帶來的那個四娘,一看就是個狐媚子。


    她都聽說了,聶四娘那個找上門來的姐姐前兩日還去逛了香鋪之類,可見不爭不搶都是裝出來的,骨子裏並不安分。


    女人的美離不開衣裳首飾,胭脂香粉。她愛香,可不單單是為了取悅自己,更是為了留住老爺的心。


    等到袁成海回來,慧娘就把人拉到了自己房中。


    “老爺好幾日沒到妾屋裏來了,可是有了新人就把妾給忘了?”


    袁成海笑著攬住慧娘的腰肢:“忘了誰,也不會忘了慧娘你。”


    平時在外防備刺殺,防備小人,回到自己家就是放鬆的時候。他就愛慧娘和麗娘這樣生得好,心思少,爭搶都擺在臉上的美人兒。


    既讓他得意,又不費心。


    至於四娘,他現在也喜歡,哦,其實更喜歡,但這喜歡會持續多久就不知道了。


    慧娘順勢坐入袁成海懷中:“老爺認不認識永清伯府的人?”


    “永清伯府?”袁成海皺眉想了想,“怎麽突然問這個?”


    他與方相打交道時倒是見過永清伯,不過沒給多少眼神。


    很快連爵位都沒了的破落戶,人還算活絡,但圍在他身邊奉迎的太多了,不缺這樣的人。


    “妾聽聞永清伯府的六姑娘是位製香高手,特別是最近京中流行的香佩,就是她先做出來的。”


    “就是你戴的那木牌子?”


    慧娘嫌棄撇嘴:“那比秋六姑娘做的差遠了。老爺,您要是認識永清伯府的人,能不能替妾討一枚香佩呀?”


    袁成海聞言抽了抽嘴角。


    就這麽點事兒,女人的見識真是針眼大。


    “老爺,行不行嘛。”


    慧娘雙手環著袁成海脖子搖晃,陣陣幽香鑽入他鼻端。


    “行,當然行。”


    袁成海一口答應下來。


    他找永清伯要東西,是給那老家夥臉,不存在難處。


    永清伯接到袁成海邀約時,是茫然的。


    這位天子跟前的紅人,怎麽會突然請他喝酒?


    不應該啊,以前都攀不上的。


    嘶——難道是總遇到刺殺,想找他分擔一下?


    永清伯沒控製住想多了,又覺得不應該。


    那些歹人想殺貪官,怎麽也輪不到他。倒不是不想貪,奈何沒權。


    永清伯揣著一肚子疑問去了酒樓。


    酒樓雅室裏外都有護衛守著,甚至有一個專門守在窗邊。


    永清伯竭力擺出平靜神色,衝袁成海拱手:“袁大人。”


    “伯爺快坐。”


    袁成海親自給永清伯倒了一杯酒。


    永清伯忙接過,客客氣氣問:“不知袁大人找老朽什麽事兒?”


    袁成海哈哈一笑:“是有件事麻煩伯爺。聽說令孫女擅製香?”


    永清伯愣了愣,難掩驚色。


    袁成海什麽意思?看上六丫頭了?今日喊他喝酒,莫非想討六丫頭為妾?


    這不能答應,這姓袁的經常遇刺,說不定哪天就死了呢。


    再說這人雖有聖寵,比方相還是差著,且大半時間在東南,不大能指望得上,為此搭上永清伯府的名聲可不劃算。


    袁成海見永清伯沉吟不語,神色變來變去,也納悶了。


    不是,為小妾討個香佩,還有困難了?


    “伯爺——”袁成海沉下臉喊了一聲。


    永清伯回神:“袁大人你說。”


    “是這樣。在下的家眷非常喜愛令孫女所製香佩,袁某厚顏,想麻煩伯爺向令孫女討要一枚。”


    永清伯大鬆口氣。


    原來就為了這個,害他剛才想了無數拒絕的話,浪費多少心力。


    等等,六丫頭擅製香的名聲這麽大了?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驚山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冬天的柳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冬天的柳葉並收藏驚山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