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太極宮後,小胖子一臉忐忑的跟在李承乾後麵,幾度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忍住,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皇兄,你不會怪我吧?”


    走在前麵的李承乾聞言,嗬了一聲,然後似笑非笑地轉身看著小胖子:“為兄怎麽會怪你呢,我的好弟弟。”


    “真的嗎?”


    “你猜?”


    “呃....”


    小胖子嘴角一抽,又忍不住道:“皇兄,你能教我嗎?就像你剛才說的那般言論!”


    看來這小胖子依舊賊心不死啊!


    都那樣打擊他了,還死不回頭,不愧是‘殺子傳弟’的狠人。


    心中無奈的吐槽了一陣,李承乾便故作恍然地道:“哦,你說的那般言論啊,但不是教出來的哦,是總結出來的....”


    “怎麽總結出來的?”


    小胖子連忙追問,似乎沒想到李承乾會真的告訴他,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欣喜。


    隻見李承乾稍微沉吟,便一本正經地道:“總結來說,就十三個字:多讀書,多看報(bào),少吃零食,多睡覺!”


    “看鮑?”


    小胖子頓時愣住。


    李承乾轉身就走。


    但他剛走到廊道,裴寂就笑嗬嗬地走了過來,行禮道:“老臣見過中山王殿下。”


    “嗯?”


    李承乾反應了一下,也笑臉相迎:“裴司空,咱們又見麵了。”


    “是啊,不知殿下是否有空,老臣想跟你聊幾句。”


    “這....”


    李承乾聞言,不禁麵露難色:“這不太好吧?我父皇不讓我們與外臣接觸。”


    裴寂人老成精,這點小事,自然難不倒他。


    卻聽他故作恍然的道:“哦,原來是這樣,那老臣要去拜見太上皇,殿下是否也去啊?”


    “去看望我皇爺爺嗎?”


    李承乾眨了眨眼睛,然後笑著點頭:“那倒是可以!畢竟咱們隻是順路....”


    “對對對,隻是順路,順路,嗬嗬嗬....”


    說笑著,兩人就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太極宮。


    .......


    與此同時,太極宮內。


    剛剛結束宴會後不久,李世民就將魏征叫到了甘露殿,想跟他談談削減封王之事。


    在李世民看來,這件事比修改律法更重要。


    但魏征卻跟他談起了李承乾和李泰。


    “陛下覺得,中山王與衛王今日在殿內的表現如何啊?”


    “稚子年幼無知,不足以論長策!”


    “陛下若是以這種態度去看待事情,臣就不得不問陛下一句,陛下是想當明君,還是想當暗君?”魏征麵色肅然地說道。


    “什麽明君?什麽暗君?”


    李世民眉頭大皺:“你能不能把話說得明白一點?”


    “明君,兼聽者也,暗君,偏信者也。”


    魏征淡淡解釋道:“所謂兼聽則明,偏信者暗!”


    李世民恍然大悟,然後有些好笑地道:“那魏征,朕現在隻聽你魏征一個人的,是不是偏?”


    “臣,正是此意!”


    魏征道:“既然陛下知曉偏,為何還要偏,明明中山王表現比衛王好,為何要偏愛衛王?”


    李世民臉色一沉:“你在管朕的家事?”


    “陛下是天子,天子無家事。陛下以貞觀為年號,取中正之意,臣隻是提醒陛下,要中正!”


    “說得倒是好聽!”


    李世民不屑冷笑:“你難道忘了那逆子在朝堂上請廢太子之事了嗎?你知道那讓朕有多難堪嗎?朕是不會輕易原諒那逆子的!”


    “可是陛下,臣覺得中山王請廢太子之事,並無不妥!”


    “你說什麽?”


    李世民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眼神之中,甚至透露出一絲絲殺意。


    魏征渾然不懼地道:“兼聽,不是隻聽順耳的話,中山王請廢太子的理由,說得明明白白,陛下怎麽就聽不進去呢?”


    “那他也不能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說出來啊!”


    “陛下又錯啦!”


    “魏征!”


    李世民豁然起身,滿臉怒容地走到魏征麵前,俯視著他的腦袋,一字一頓道:“朕怎麽又錯了?”


    魏征從容不迫地道:“凡事都有因果,如果陛下堅定選擇中山王,給予他太子應有的尊重,也就不會有後麵的果!”


    李世民氣笑了:“他是朕的兒子,你對你兒子也要尊重嗎?”


    “可他不僅是陛下的兒子,也是一國儲君啊!陛下連一國儲君都不尊重,以後讓百官們怎麽看待他?”


    “你....”


    李世民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但還是不肯認錯,連連點頭:“好好好,這件事,朕說不過你,但朕勸你少管!”


    魏征聞言,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李世民道:“既然陛下要一意孤行,那臣隻好告退了!”


    說完,轉身就走,不帶絲毫猶豫。


    李世民見狀,整個人都懵了。


    等魏征走到門口,他才反應過來大吼:“魏征!你給朕回來!”


    “敢問陛下,還有何事?”


    魏征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行禮道。


    “朕還有削減封王的事,想跟你商量....”


    “陛下不是要一意孤行麽,還找臣商量做什麽?”


    “魏征!”


    李世民一聲暴怒,抬手指著魏征:“你放肆!”


    魏征麵無表情,就那麽直勾勾的看著李世民,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雖然李世民現在已經憤怒到了極致,恨不得一刀殺了魏征,但看著魏征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又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咬牙切齒道:“好!朕答應你,以後不再偏愛青雀!”


    “陛下英明!”


    “哼!”


    李世民冷哼了一聲,又皺眉道:“現在可以商量削減封王的事了嗎?”


    “陛下是打算跟臣一個人商量嗎?”


    魏征語氣淡淡地反問道。


    李世民啞然一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


    另一邊。


    李承乾與裴寂正‘順路’走在去大安宮的路上。


    兩人雖然一直保持一前一後的行走姿態,但一點也不影響兩人的交流。


    卻聽裴寂笑著道:“殿下今日在宴會上的表現,真是令老夫刮目相看啊!”


    “是麽?我還以為裴司空會不高興呢!畢竟我是在反駁你們!”李承乾淡淡地說道。


    裴寂不置可否地道:“殿下最近與太上皇走得很近,敢問殿下是否得了太上皇的指示?”


    他當時在宴會上,瞪眼讓封德彝閉嘴,並不是找不到反駁李承乾的理由,而是覺得,李承乾可能是得了李淵的指示。


    別以為他在李世民麵前,一點也不給李世民麵子,是真的勇,其實,他是仗著背後有李淵的緣故。


    如果他背後沒有李淵,借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跟李世民作對。


    可惜,他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隻聽李承乾意味深長地反問道:“不知裴司空是否聽過一句話,叫一朝天子一朝臣?”


    “這.....”


    裴寂心頭一震,不由追問道:“殿下這是何意?”


    “裴司空難道還看不出來嗎?修改律法隻是前奏,真正的後手,已經漸漸浮出水麵。我父皇現在已經徹底坐穩了皇位,抓牢了所有的權力,你們這幫不識時務的武德老臣,已經成為了他執政路上的絆腳石!”


    “啊!”


    裴寂下意識驚呼出聲。


    李承乾連忙加快腳步,離他遠一點。


    尼瑪!


    都這麽大的年紀了,能不能不要大驚小怪的?一點也不穩重!


    “殿下,殿下.....”


    裴寂見李承乾跑出去十幾米遠,才反應過來似的朝他呐喊。


    但他越是呐喊,李承乾的腳步就越快。


    直到李承乾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也沒追上。


    不過,李承乾剛才的提醒,猶如洪鍾大呂,振聾發聵。


    雖然他不清楚李世民接下來的後手,但結合李世民敲打封德彝,李承乾的提醒,恐怕....


    事實真會如李承乾說的那般。


    他們這幫武德老臣,好日子要到頭了。


    而且,李承乾現在與太上皇李淵走得很近,也保不住,李淵也有放棄他們的意思。


    想到這裏,裴寂額頭上不禁冒出一把冷汗,然後看了眼大安宮方向,決定先不去找李淵,先找封德彝那幫武德老臣,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


    與此同時。


    躲在大安宮某角落的李承乾,正靜靜看著匆匆離去的裴寂。


    其實,裴寂下線,還有一段時間。


    貞觀三年,裴寂卷入妖僧法雅案,被李世民罷官免爵,趕出了長安,還嘲諷了他一頓。


    說實話,裴寂這個人,私心甚重,別看他一心為李淵,其實都是在為他自己盤算。


    這樣的人,自然不能讓他長久留在李淵身邊,得讓他離得越遠越好。


    而李承乾之所以提醒他,李世民修改律法會牽連到他,就是要讓他們那幫武德老臣,自亂陣腳,狗急跳牆。


    如此一來,等不到貞觀三年,他們都得卷鋪蓋滾蛋。


    “呼....”


    吐出一口濁氣,李承乾收回目光,摸了一把剛才跑路的汗水,徑自走向了大安宮內殿。


    此時,張婕妤跟長孫安業,正在跟李淵談論李藝的事。


    隻聽李淵非常不悅地嗬斥張婕妤:“你怎麽能擅作主張,以我的名義,送李藝禮物?”


    “太上皇息怒,臣妾也不知道李藝會有謀反之心,而且,他隻是小有動作,也不一定真的會謀反....”


    張婕妤委屈巴巴地說道。


    “你是我的嬪妃,難道不懂後宮不得幹政的道理?”


    “可是,臣妾這樣做,也是為太上皇著想....”


    “這是什麽屁話!”


    李淵沒好氣地拂袖而起。


    這時,張婕妤看了眼長孫安業,示意他趕緊說兩句。


    長孫安業一臉苦澀,但還是硬著頭皮道:


    “太上皇,姨妃想的是,陛下不是有意削減封王嗎?而那些封王,都是太上皇您封的,都說不看僧麵看佛麵,陛下不顧您的顏麵,姨妃擔心那些封王會因為陛下怨恨您,所以才想為太上皇挽回一些顏麵.....”


    說到這裏,悄悄打量了李淵一眼,發現李淵沒有繼續發火,又接著道:“而且,姨妃也不止送了燕郡王,還有義安王,淮安王他們....”


    “哼!”


    李淵冷哼一聲,正欲開口,就聽門外傳來一道稟報聲:“太上皇,中山王殿下來了。”


    “嗯?”


    李淵愣住,心說這不沒到請安的時間嗎?怎麽又來了?


    難道是朝中發生了什麽大事?


    想到這裏,李淵下意識看了眼長孫安業和張婕妤,皺眉說道:“這件事情,我會處理,你們都下去吧!”


    “是!”


    張婕妤二人心頭一喜,連忙躬身告退。


    很快,李淵就將李承乾傳喚了進來。


    “爺爺,最近還好嗎?”李承乾一見到李淵,就笑嗬嗬地跟他攀談了起來。


    “你個臭小子,你父皇不是讓你少來大安宮嗎?怎麽不到請安時間,又來了?”李淵笑罵著問道。


    李承乾白了他一眼:“瞧爺爺說的,我父皇能管住我?我可是他口中的逆子!”


    “哈哈哈!”


    李淵仰頭大笑,而後不由打趣道:“他也是爺爺口中的逆子!”


    “嘿嘿,巧了這不是!我們全家都是逆子!”


    “又說混賬話!”


    似乎習慣了李承乾的說話方式,李淵也沒跟他計較。


    不多時,爺孫倆就結束了寒暄,聊起了正事。


    “你之前說的計劃,是要利用封王造反之事,為難二郎,剛才我聽說,燕郡王李藝,有心謀反,你覺得如何?”李淵淡淡地問道。


    李承乾有些詫異地看了李淵一眼,然後噗嗤一笑:“我覺得他就是個有勇無謀的煞筆!”


    李淵:“.....”


    “爺爺不覺得他煞筆麽?玄武門之變的時候,他沒來得及動手,玄武門之變後,他沒敢動手,現在我父皇都改元貞觀了,他卻想要動手了,這不是煞筆是什麽?”


    “呃....”


    李淵嘴角一抽,不由道:“你的意思是,此人不可用?”


    “不是不可用,而是沒法用,他成不了氣候!”


    “那在你看來,誰能成氣候?”


    李承乾想了想,道:“義安王,李孝常!”


    “他!?”


    李淵吃了一驚:“你說孝常他也會謀反?”


    “爺爺怎麽跟裴司空一樣,大驚小怪的?”


    李承乾有些無語的吐槽了一句,然後話鋒一轉:“義安王不僅會謀反,咱們還要讓他直入長安,控製玄武門!”


    “這....”


    李淵再次震驚:“這麽說,你已經做出火雷了!?”


    “嘿嘿....”


    李承乾狡黠一笑:“爺爺,您猜?”


    “猜?”


    李淵微微一愣,而後仰頭大笑。


    看來,二郎要懂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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