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義宮。


    如今的大安宮。


    雖然經過李承乾那麽一鬧騰,李世民沒有逼著李淵馬上搬出太極宮。


    但李淵非常識趣,第二天就搬到了大安宮。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


    天下本來就是這麽回事,刀在誰的手裏,誰就有話語權。


    一個殺兄弑弟,逼父退位的人,你跟他講尊重與顧忌,不是把臉讓人按在地上摩擦嗎?


    所以,李淵也懶得計較。


    你讓我搬,我就搬。


    此時,大安宮內一片歌舞升平。


    絲竹管樂之音,不絕於耳。


    作為太上皇的李淵,自從退位之後,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不少,但精神依舊很足。


    隻見他一邊飲酒,一邊笑著欣賞歌舞。


    而在他的旁邊,還有一位身穿粉色寬鬆衣袍,打扮華貴的宮裝女子,在為他斟酒。


    另外,在他左下側,還有一位年紀與李淵相仿,但看起來比他稍微年輕的老者。


    此人也不是別人,正是李淵老臣之一的裴寂,裴司空。


    “我聽說,二郎那位皇後,最近在削減宮女,不知是否確有其事啊?”


    飲下一杯最新釀製的米酒,李淵眼睛看著正在跳舞的舞姬,嘴上卻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這.....”


    正準備享用桌上點心的裴寂,手臂一頓,笑嗬嗬地看了眼宮裝女子,悠悠道:


    “陛下您現在已經貴為太上皇了,有些事情,恐怕就不能太計較了.....”


    話音落下,又忍不住感慨道:“說起來,您這太上皇,也難當啊!”


    此話一出,原本漫不經心的李淵,頓時露出不悅的表情。


    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盡管李淵已經退居二線,但誰又能輕易割舍過去的權勢呢?


    特別是聽到曾經的老臣裴寂這麽說,一股無名火氣,蹭蹭的往上冒,不由憤然說道:“這個事情,也算計較嗎?不就是幾個宮女的事情嗎?太上皇難道就不是皇帝了?難道就不過日子了?”


    “呃.....”


    裴寂麵皮一抽,心說你衝我發什麽火啊!又不是我要削減你宮中宮女的?要發火,你找李二啊!


    雖然心裏很是委屈,但裴寂還是訕笑著安慰李淵:“太上皇說的是,這過日子,總得有人伺候嘛!”


    “對啊!過日子的事情,也叫計較?”


    李淵憤憤不平道。


    “嗬嗬....”


    聽到李淵的話,那名宮裝女子與裴寂對視一眼,附和著笑道:“您要是不計較呀,以後就讓我們這幾個嬪妃給您端屎端尿好了。”


    “這是什麽話?”


    李淵脖子一擰,有些不滿地道:“我的這些嬪妃,都是有名分的,如果沒有人伺候你們,你們還算是有什麽名分啊?”


    “喲,太上皇您還沒糊塗呢!”


    宮裝女子故作詫異地笑道:“我還以為太上皇糊塗了呢!”


    “嗬嗬.....”


    裴寂尷尬地陪笑。


    他就知道,削減宮女的事,應該是這位尹德妃在李淵那裏吹的耳邊風。


    不過,這風也吹得正好,是應該讓李淵管管一些事了,不然他們這幫老臣,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卻聽那位尹德妃又陰陽怪氣地道:


    “如果是二郎說削減,也就罷了,關鍵是二郎的皇後說削減,您也不計較!這若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以為太上皇您被一女人騎在了頭上呢.....”


    “哼!”


    李淵冷哼一聲,悶悶的端起酒盅,又喝了一口酒。


    尹德妃見狀,繼續拱火道:“若是太上皇您計較,那咱們以後的日子,還能過個像樣的日子。若是您不計較,那就真是孤家寡人,加上幾個半老不老的婆子了!”


    聽到這話,李淵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火氣,‘啪’的一觸酒盅。


    整個大安宮內廳,瞬間鴉雀無聲。


    就連那些正在奏樂,跳舞的樂師,舞姬,都紛紛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雖然李淵現在已經不是執政皇帝了,但皇帝威嚴猶在。


    “嗬嗬嗬.....”


    眼見李淵發火了,裴寂連忙舔著笑臉,安慰道:“太上皇息怒啊,萬事好商量嘛,要不,老臣去求見陛下,讓他通融通融.....”


    “通融個屁!”


    李淵沒好氣的瞪了眼裴寂,拂袖道:“朕宮裏的宮女,一個都不能動!該彈的彈,該唱的唱,酒要新釀,人要富貴!”


    “否則得了天下,與不得天下,有什麽兩樣!?”


    此言一出,尹德妃與裴寂相視一笑,而後齊聲恭維:“太上皇聖明!”


    “嗬嗬!”


    李淵展顏一笑,抬手道;“接著奏樂,接著舞!”


    就在這時,廳外傳來一道稟報聲:“中山王殿下求見——!”


    “嗯?”


    李淵微微一愣,下意識看向裴寂。


    裴寂也是一愣,心說李承乾怎麽來了?莫不是李二陛下也來了?不對,李二陛下若是來了,不可能不稟報,也就是說,是李承乾一個人來的?


    想到這裏,裴寂當即朝李淵拱手道:“太上皇可記得中山王殿下請廢太子之事?”


    “嗯,記得你說過。”


    李淵回憶似的點了點頭,道:“就是不知道,承乾這小子,為何會做這樣荒唐的事?”


    “起初,老臣也是不懂,後來回去琢磨此事,又覺得,中山王殿下非常不一般。”


    “哦?”


    李淵眉毛一挑,頓時來了興趣:“如何不一般?”


    裴寂笑著賣了一個關子:“您等會兒看看就知道了。”


    “這....”


    李淵遲疑了一下,然後擺手道;“讓他進來!”


    “諾!”


    廳外一名宮侍應諾一聲,很快便帶著李承乾來到了內廳。


    這是李承乾穿越後,第一次見李淵,但記憶中的那個李淵,一點也不陌生。


    隻見他十分乖巧的跪在地上,朝李淵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孫兒承乾,拜見太上皇陛下爺爺!”


    “嗬嗬嗬,我的乖孫兒,來,到爺爺這裏來!”


    李淵看到李承乾那乖樣子,就十分喜歡,連忙笑著朝他招呼。


    而李承乾也沒有一點不適應,屁顛屁顛的就跑到了李淵懷中,張著天真爛漫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直看得李淵開懷大笑:“哈哈哈,我的乖孫兒又長高了,來,告訴爺爺,有沒有聽父母的話啊?”


    “聽了啊,承乾可聽父皇母後的話了!”


    李承乾撒謊不打草稿的樣子,看得一旁的裴寂忍俊不禁,心說你若算聽話的話,那天下就沒有聽話的孩子了。


    但是,李淵根本不在乎李承乾有沒有聽李二夫妻的話,他隻在乎李承乾怎麽對他。


    於是笑嗬嗬地又道:“今日怎麽想著來爺爺這裏了?是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就是想爺爺了!”


    “好好好,我的好孫兒,爺爺有你這份孝心就夠了!”


    說實話,李淵是真的很感動,要不怎麽說隔輩兒親呢。


    “爺爺,這大安宮怎麽樣啊?”李承乾不動聲色地問道。


    李淵隨口笑道:“好啊,很好.....”


    “那住得還舒服嗎?”


    “一張床而已,住哪裏都是一樣的!”


    “還是爺爺灑脫,不像我,換了個地方就睡不著!”


    李承乾不由歎了口氣:“雖然東宮離太極宮也就二十幾步,但環境都差不多,地勢也不高,又臨著水,到了冬天,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嗬嗬....”


    李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爺爺這個人呢,也沒那麽多講究,你說的這些,爺爺就沒覺出來!”


    “等爺爺覺出來了,也就晚了....”


    “嗯?”


    李淵眉頭微皺,看不出喜怒。


    李承乾多聰明啊,知道什麽叫點到為止,當即話鋒一轉:“就是濕氣太重嘛,容易傷身子!”


    “哦,嗬嗬。”


    李淵恍然一笑,而後感慨似的歎道:“哎,你是不清楚啊,你爺爺我這輩子,吃了不少的苦,要是叫苦的話,就沒有如今的大唐天下了!”


    聽到這話,李承乾不禁有些動容。


    雖然建立唐朝的功勞,李淵不比李世民,但創業之初,李淵確實吃了很多苦。


    不過,他今日來這裏,可不是聽李淵回憶當年的。


    卻見他環顧了一圈,這才發現旁邊一直笑眯眯看著自己的裴寂,不由道:“裴司空,你也在這裏啊!”


    “嗬嗬,老臣見過中山王殿下!”


    裴寂笑著行了個禮,心說你總算注意到我了。


    不過,行禮之後,李承乾卻沒有跟他搭話,又轉頭看向尹德妃,道;“這位是?”


    尹德妃麵色一沉,但很快又笑了起來:“中山王年紀不大,怎麽還眼拙了呢,連長輩都不認識了?”


    “哦,你是我爺爺找的新奶奶?”


    “噗——”


    正在喝酒的李淵,一口酒直接噴在了尹德妃身上,幹咳著道;“咳咳,承乾不許胡說,這是尹德妃,你應該稱呼為太妃!”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爺爺的妃子太多,你又不夠漂亮,我年紀又小,記不清.....”


    “你!”


    尹德妃氣得胸前起伏,就要跟李淵哭訴,卻聽李承乾又道:“爺爺,我想跟你們進行一場男人與男人間的對話!”


    “嗯?”


    李淵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眼裴寂,又看了眼李承乾,道:“什麽男人與男人間的對話?”


    “就是我跟你,還有裴司空,沒有女人的對話!”


    “這.....”


    李淵遲疑了一下,再次看向裴寂,卻見後者微微點頭,便擺手道:“都下去吧!”


    “太上皇!”


    “下去!”


    尹德妃憤憤的離席而去。


    很快,內廳裏就隻剩下李淵,李承乾,以及裴寂三人。


    “承乾,你老實告訴爺爺,為何要針對尹德妃,她得罪過你嗎?”


    李淵率先開口道。


    雖然他的聲音很平靜,但依舊給人一種帝王般的威壓。


    隻見李承乾從容不迫地答道:“我聽人說,她去後宮找過我母親,想要以爺爺的名義,強壓我母親低頭,不讓削減宮女。”


    “這麽說,削減宮女的事是真的?”李淵眯眼道。


    “當然是真的!我父皇下的令!”


    “什麽?”


    李淵滿臉不可置信地道:“你父皇讓你母親削減爺爺宮裏的宮女的?!”


    “什麽呀!爺爺聽誰說的,我父皇母後壓根兒就沒說過削減爺爺宮裏的宮女!”


    “啊?”


    李淵滿臉懵逼,禁不住看向裴寂。


    裴寂也滿臉愕然,心說這是怎麽一回事?不由道:“難道我們聽錯了?”


    “嗬!”


    李承乾笑了一聲,然後不疾不徐地給李淵,裴寂倒了一杯酒,意味深長地道:“興許是.....傳錯了.....”


    “這.....”


    李淵與裴寂對視一眼,心說這小子果然不一般。


    卻聽李承乾又滿臉誠懇地道:“孫兒這次來見爺爺,其實是有重要的事請求您!”


    “何事?”


    李淵疑惑地問道。


    裴寂也好奇地看著李承乾。


    隻見李承乾深吸一口氣,然後鄭重的給李淵行了一個禮,正色道:“請爺爺立承乾為太子!”


    “什麽!?”


    李淵滿臉震驚,就連旁邊的裴寂都震驚得目瞪口呆。


    什麽情況這是?


    你父皇廢了你的太子之位,你讓你爺爺複立你為太子?


    這是什麽騷操作!?


    “不是承乾,爺爺聽說你父皇已經冊立了你為太子,是你主動請廢的太子!如今這般,又是為何啊?”


    李淵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滿臉不解地問道。


    李承乾委屈巴巴地道:“爺爺,我聽說,古代帝王、大臣就封的時候,有三辭三讓的禮節,就連您禪位給我父皇的時候,他也經曆了三辭三讓的禮節,才坐上皇位的。於是,我也想這樣坐上太子之位.....”


    “可是,可是.....”


    說到這裏,眼淚花都出來了,禁不住一邊擦拭眼淚,一邊哽咽著繼續道:“可是父皇他不講禮,廢了我就不立我了!嗚嗚嗚.....”


    “呃.....”


    李淵嘴角抽搐,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安慰這倒黴孩子。


    別人三辭三讓,是客客氣氣的你來我往。


    你呢?直接就在朝堂上幹了!


    誰受得了這種刺激?


    別說你父皇,就是你爺爺我,也得給你廢了!


    “嗬嗬.....”


    眼見爺孫倆都不說話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裴寂,又笑著開口道:“中山王殿下知大禮是好事,可是,你爺爺立的太子,你父皇能答應嗎?”


    “怎麽不答應?”


    李承乾小眉毛一揚,義正嚴辭地道:“我爺爺是太上皇陛下!是大唐的開國皇帝!是我父皇的父皇!哪有兒子敢不聽老子話的!”


    “好!說得好啊!”


    李承乾的話音剛剛落下,門外就傳來了一道響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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