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邪魔妖祟,心齋隻殺不渡。


    南冕告訴陳宣,古時的心齋,曾八次現世,在光陰長河中留下了這樣的威名。


    “心齋不是天命麽?”


    陳宣皺眉問道,無論從哪方麵看,心齋都與天命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是一種特殊的能力。


    唯一不同之處。


    心齋之力,專門針對天命,位格在諸天命之上。


    且心齋沒有天命空間,也沒有專屬的天命真經。


    “並非天命,山海時代,群魔亂舞……心齋這樣的東西出世了。”


    南冕笑著搖頭,旋即,笑道:“陳宣,萬世尊方才若不是知難而退,走的早,恐怕你要隔著太墟與姑瑤山的界限,趁機節製他的天命了吧?”


    他知曉萬世尊性情,以其之性格,絕不會隻斬出一劍,便黯然退去。


    其必然是看見武饕餮的死狀,瞬間聯想到一些關於心齋的事情,因此有了顧忌,便不能繼續動手。


    “禦謫仙,誰叫你這麽講話的?我和你很熟麽?”


    陳宣皺了下眉,心說南冕此人,分明很識趣,但就是無比令人厭煩。


    一旁,花琉璃愕然望向陳宣,他方才一直看著萬世尊,竟是要直接對萬世尊動手?她心中震驚,這麽果斷?


    “你……唉,拿你沒辦法。”南冕無奈歎息,他在外界是何等風雲人物?便是神遊見他,也要低眉順眼,不敢居高臨下。


    但偏偏在這姑瑤山中,遇見了根本不把他當回事的陳宣。


    寒風呼嘯。


    南冕隻能安慰自己,還好,陳宣隻是諷刺,沒有辱罵毆打……南冕是極有底線的天驕人物,不會一味受折辱,若陳宣太過分的話,那便暫時把底線,放低一些罷!


    “對了,免費告訴你一個秘密。”


    南冕突然說道,他看向天空隱藏在暗處的小陰間,那是小陰間執掌的天命,無處不在。


    雖然他看不見,但是深諳煉天命仙丹的小青天,有辦法專門感知小陰間的降臨。


    “嗯?”陳宣循著南冕的目光望去。


    “小陰間的天命者,名曰【陰陽侶】,他在你殺死黃粱夢之時,或是更早,在山鬼娘娘之前,便一定發現你了。”


    南冕麵帶微笑,語氣淡淡說道,他心說,痛苦不能一個人熬,小陰間一起來吧!


    “……”陳宣聞言蹙眉。


    “嘶!這個南冕禍水東引,壞透了!”玄貓頓時發出惱怒的尖叫,脊背弓起,毛發豎立。


    ……


    ……


    於此同時,數百裏外的姑瑤山中,幾個曾追隨武饕餮的殘兵敗將,潛伏在一座枯山之上,愁雲慘淡。


    “秦道友,約莫是沒了。”


    中年劍修萬劍生沉聲道,手中一張玉符裂了開來,武饕餮殘留的一縷生命氣息消失,他眺望鬥法動靜平息下來的遠天,神情凝重。


    “萬劍仙,武饕餮登神向死求生失敗了,吾等如今該怎麽辦?”一個雲夢州散修歎息問道。


    他們這些雲夢州的邪魔外道,原本有近二十位,但大半年前在與兩界主的鬥爭中,死傷大半,僅剩的幾位如今被困在姑瑤山中,前路渺茫。


    倒是沒什麽人管他們。


    但問題是,鼎爐大能雖能餐霞飲炁,長時間辟穀,但偏偏姑瑤山貧瘠無比,草木不存,仙炁稀薄。


    “餓了十個多月,本座快餓死了。”一個麵黃肌瘦的魔道大梟嘀咕道,身軀寶體黯淡無光,氣息日漸消退,萎靡不振了。


    山間的寒風,如刀子般刮的這些人心中發寒。


    “秦禺的後手呢?”有人沉聲問道:“萬劍生,別以為大家不知道你是來監視武饕餮的,他如今死掉,問劍道場管是不管!”


    萬劍生手按劍柄,麵龐上滿是無奈之色,搖頭道:


    “吾輩劍修不煉丹,師門是受到一位鬥部武神的請托。但武饕餮死的太早,外界大人物恐怕失算……誰能知曉半路殺出一個南荒聖子?初入鼎爐,就立刻將武饕餮打殺了。”


    萬劍生心中震驚,去年雲夢集市中遇見的天命小子陳宣,殺之都用不了一劍,但如今,其成長到能力壓武饕餮屍身的恐怖境地了。


    萬劍生為天下殺力最大的劍官一脈,有不弱於一些天命者的鬥法之力,亦有信心戰勝隻留下屍身的武饕餮,但需要很長時間,根本無法做到像陳宣那麽快結束戰鬥。


    “本座設法傳訊回了問劍道場,但師門能不能收到,本座便不知情了……”


    萬劍生歎息道,姑瑤山怪的很,他們這些人中翹楚,都漸漸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了。


    萬劍生出言安撫一眾雲夢散修,然後,他悄悄將手中一枚黑色的玉符,哢嚓一聲捏碎了。


    這是武饕餮給他的一枚玉符。


    萬劍生並不知曉玉符來源。


    但他隱約能猜到一些情況,約莫來自武饕餮得到兩界主、萬世尊丹方的那個古怪組織。


    ……


    ……


    一座天上宮闕,罡風吹動紗簾,一根巨大的青銅鎖鏈自宮殿中,蔓延進入雲層深處。


    一滴赤金色的滾燙血液,沿著橫貫天際的青銅鎖鏈,滑入宮闕深處,一聲聲太古時便已存在的龍蟒哀鳴聲,在雲層中悲憫而痛苦的吼叫。


    “哢嚓!”


    腐朽布滿塵埃的木質桌案之上,陡然亮起一道白茫茫的玉光。


    旋即,掛著蛛網的眼簾抬起,一雙黯淡的金色目光亮起。


    “武饕餮,路斷了。”


    古老的聲音,如砂礫摩擦般響動。


    盤坐的道士身影,抬起一根纖細的枯槁手指,點燃桌上一隻布滿灰塵的琉璃盞,盞中火光搖曳,亮起一抹人臉似的搖動火光。


    那是一張……


    如果陳宣在此,可以認出,那是一張熟悉的清雋麵龐,黃粱夢王蟬。


    “咚咚!”


    一根手指敲動腐朽桌案,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猶如人在思考。


    “山鬼被騙了,而小陰間的【陰陽侶】,觀望五年半時間,仍在懷疑那人是……假的心齋。”


    這尊古道士身影喃喃自語,旋即,揮了下破舊的道袍衣袖,仿佛對著空氣命令道:


    “下凡,會一會太玄,老古董冥頑不靈的話……再殺他一次。”


    燈火搖晃,照亮一地幽暗。


    火光中,疑似王蟬的人臉,露出一抹怨憎的興奮神色,口中發出咯咯咯的陰惻惻笑聲:“師兄,師兄……”


    黃粱夢消失的神魂靈魄,便在此處。


    這個世上,不止山鬼娘娘,觀過黃粱夢的一世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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