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宣立在兩界天命的上空,聽到青囊道場老者的言語,心中微微不悅。


    老怪物得過山鬼娘娘的恩惠,雖然一身力量,依舊流逝大半,但終究是規避太玄真君隕落的大部分影響,沒有變成凡人死在歲月中。


    但如今,山鬼娘娘神隱,這老怪物怕是同螭龍神、金烏神一樣,起了異樣心思,在背後偷雞摸狗了。


    “老怪物,你是青囊道場中的何人!”花琉璃立在陳宣身側,晶瑩麵龐猶如美玉一般,長發飄舞,流動著星光,冷聲問道。


    “老朽,張洞玄,昔年太玄真君的座下童子。”


    老者的狀態很虛弱,又在與陳宣的短暫交戰中受傷,渾身血痕,此刻,說話都很艱難了,呼吸粗重,像是破舊風箱在發出最後的哀鳴。


    ”張洞玄?”花琉璃黛眉微蹙,低聲對陳宣道:“千年前,此人乃是青囊道場祖師堂中,登名的嫡係真傳弟子,有青囊璞玉之稱,若是太玄真君飛仙成功,張洞玄有不小機會,繼承道主之位。”


    陳宣聞言詫異,這頭發都沒幾根的瘦小老者,昔年,竟曾是如天衍道、南冕那種神女、道子級別的風采人物,但如今,一世風流被歲月消磨去,垂垂老矣似路邊野犬了。


    “老頭兒,既承山鬼娘娘的恩惠,卻不知恩圖報,反倒背地裏做些宵小行徑,這就是你們這些上古道場的行事做派麽!”陳宣嗬斥道。


    他現在很懷疑山鬼娘娘,究竟有沒有修煉青囊道場的一人真經,因為,那真經很可能是這張洞玄在修。


    “小娃兒,若非老朽顧念舊情,守在姑瑤山入口,令外麵的螭龍、金烏等一眾神明忌憚,他們早就闖入姑瑤山了,還容你在這炫耀武力!”


    名為張洞玄的老者怒聲道,幹禿的頭頂上,僅存的一簇枯草般的白發,怒的要豎立起來了。


    但他似乎對天命空間有顧忌,並不踏進一步,一直徘徊在外界。


    “老頭兒……你說真的?”陳宣聞言嘴角扯動,這孱弱不堪的老頭兒,還能擋得住螭龍神?


    陳宣覺得這張洞玄,個子不大,吹的牛倒是鼓上天了,他與螭龍神交過手,知其實力,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螭龍一根龍須子掃過來,就能將這氣若遊絲的張洞玄,打的灰飛煙滅。


    “老怪物,休要往自己臉上貼金,勾我仙炁,遮我天命,你又算什麽好東西!”花琉璃柳眉倒豎,攥緊雙拳,若非神魂實在脆弱不堪,她立刻就要上去把張洞玄撕爛掉。


    “花琉璃,老朽是在保護你!安排好的路,你們兩個小娃兒,不願意去走,老朽必須要幫你們走回正路!”


    張洞玄怒聲反駁,他幹枯猶如荒土的老臉上,滿是憤懣之意。


    “逼本尊失去人性,徹底成為兩界主,我不在是我?這就是你口中的正路?”花琉璃氣得胸脯直顫,這張洞玄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令她無比憤怒。


    “老頭兒,我該走什麽正路,說來聽聽?”


    陳宣卻有些好奇問道,山鬼娘娘曾言【五藏兵武仙軀·上陽秘要】可以練成,所以陳宣現在就在走這條修煉道路。


    要知道,山鬼娘娘,是第一個知曉陳宣能得【黃粱夢】這種天命者真經的真君人物,她都說能成事,區區一個張洞玄,還能比山鬼更有權威性麽?


    張洞玄充滿滄桑的眼睛,看了眼花琉璃,旋即,又看了看陳宣,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


    “陳宣,山鬼娘娘神隱之前,曾進過一次姑瑤山,老朽因此得知你的存在。“


    “你接了黃粱夢因果,還有長生種的部分因果……山鬼娘娘對此事,表示過憂慮。”


    “你修一門天命真經,就足夠了!”


    “所以,補天道場的天衍道來捉你之事中,老朽當時被迫冒著風險出手,第一次勾了兩界主的仙炁,令她放走你的天命道藏與肉身,就此遠離你。”


    “可現在,你們兩個,再次糾纏到一起!”


    張洞玄停頓了一下,怒視陳宣,繼續道:“看了天命結出的仙經,就要承擔將來的因果。陳宣,你身上的天命者因果,如今太多,你一個人,扛不住的,縱是山鬼娘娘幫你,你也扛不住。”


    陳宣聞言皺眉,天命者將來的因果麽?


    小青天的瘋道士曾議論過,他好像是被小瘟府當做新的人皇幡看待了。


    “你如何對待其他天命者,節製他們也好,打殺他們也罷……你是山鬼娘娘的人,老朽管不到,也不敢管,老朽對你也無任何惡意。”


    “但兩界主的因果,你不能沾染。”


    張洞玄說著,眼神明亮了一下,斬釘截鐵道:


    “兩界主這顆仙丹的一切東西,都屬於青囊道場,這是自古以來,便是如此的事情。這是事關青囊道場生死存亡之事,你越界了!”


    他顧念山鬼娘娘的舊恩,但此事關乎青囊道場,能否重新崛起,不能混為一談。


    “老頭兒,你口氣越來越大了,青囊道藏道統都滅絕千年了,你一個說話都費勁的孤寡老老頭兒,談什麽抗因果。”陳宣笑道,這張洞玄自身難保,竟還幻想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


    小青天要煉花琉璃,這老頭兒不去管。


    而陳宣僅僅是要看花琉璃的天命真經,這老頭兒就跑出來多管閑事,真當他好欺負一點,是不是!


    “因果糾纏,本尊從來不信這個!”花琉璃在一旁冷聲道:“本尊不會成為小青天的仙丹,也不會成為青囊道場的仙丹!”


    張洞玄雙手負後,一派高手風範,斜視花琉璃,道:


    “你這小女娃,莫非以為老朽做這些事情,是為了煉仙丹。”


    “難道不是麽?”花琉璃反問道。


    張洞玄緩緩搖頭,語氣不屑道:“你們與煉丹勢力打的交道太多,便因此輕視所有的上古道場,須知,天命仙丹路……從古至今,都隻是一條歪門邪道,煉丹的才是異類!”


    “你們倆個小娃兒,小看正統的上古道場格局了。”


    “嗯?”陳宣聞言一愣,確實,他自修道以來,遇見的小瘟府、小青天、補天道場……都是煉仙丹的大勢力。


    像瘋瘋癲癲的小青天,甚至同時煉好幾顆。


    但這天命仙丹路,如今可算不上異類,是一條億萬修士爭渡的大道了……


    張洞玄眼神鄙棄,似乎心中非常瞧不起這些勢力,繼續開口道:


    “那些人要練丹,是因為他們對自身沒信心,找不到成仙路,隻能向外求!”


    “吾青囊道場,何須如此?無需天命仙丹,自有一條堂堂正正的登天仙路!”


    “南域三千州大地,最近一萬年來,最接近列仙層次的,是誰?”


    “是太玄真君!”


    張洞玄神魂幽暗,身軀仿佛要化作一縷縷流沙飄走了,但此刻,蒼老麵容卻有一種榮耀的神情,浮現出來,他言語鏗鏘有力道:


    “若非一些妖孽與奸佞小人作祟,太玄真君,便是一尊當世的人族列仙!”


    傳說中,太玄真君乃是威壓南域數千年的頂峰大物,而其不曾煉丹,便幾乎飛升列仙成功。


    “太玄真君這種人物,應也用不著煉天命仙丹。”陳宣讚同道。


    這個世界中,確實有一些驚才絕豔,不向外求的正統練炁者,譬如千年前的太玄真君,譬如正在求仙的山鬼娘娘,正在求死的燭照真君薑皇帝。


    “自【九天玄女聖賢娘娘】開創土德風水一脈,你們知曉這一脈出過多少位列仙麽?”


    “光是【黃石仙君】創下的青囊道場這支傳承,千百萬間的歲月中,道場中走出的仙人,足有五位!”


    “青囊道場,一門五列仙!”


    張洞玄氣機虛弱,但眼神卻愈發明亮了,傲然道:


    “縱觀仙鬼時代這條光陰長河,我青囊道場,曾五度問鼎萬州諸界,站上時代大浪潮頭!”


    “而萬古以來的天命者,能走到列仙這一步的,有幾人?”


    “屈指可數!”


    這並非誇張的說法,根據各種古籍中的記載,真能大成的天命者,隻能找到個位數。


    陳宣聽著張洞玄言語,忍不住歎息道:“老頭兒,雖然你們青囊道場曾經如此風光,但你如今,卻背地裏做這些低劣行徑,有辱門風。”


    “你知道什麽?陳宣,你當老朽是如何找到兩界主天命的。”


    張洞玄搖頭道:“單靠青囊秘要,可找不到天命這種至高之物的風水秘路。”


    “哦?為何。”陳宣問道。


    花琉璃亦是露出好奇之色,她非常奇怪張洞玄如何找到天命空間的。


    天命空間是她的私人物品,張洞玄雖然一直處在天命外的空間,沒有踏足進來,但便是被這老頭兒看一眼,花琉璃都覺的天命髒掉了。


    張洞玄的目光落在花琉璃身上,眼神變得悲痛起來,沉聲道:


    “花琉璃,你是青囊道場的當代玄女,老朽認同這件事。”


    “因為,青囊道場曆史上的第五位列仙,便是上代【兩界主】。”


    張洞玄頓了一下,繼續道:“這是不傳之秘,隻有青囊道場每一代的道子玄女,才有資格知曉。”


    “青囊道場之中,記載了尋找、對付兩界主天命的方法……所以,老朽在姑瑤山中,仍舊能時刻洞察兩界主動向。”


    “花琉璃,你不是仙丹,你是屬於青囊道場的古代仙人!”


    陳宣與花琉璃聞言,俱是一驚。花琉璃受到的衝擊,猶如劇烈。


    古時的青囊道場,在各大勢力爭相煉仙丹的情形下,竟培養出了一位天命者列仙,並且,還是上代的兩界主……


    而現在,張洞玄希望這一代的兩界主——花琉璃,依舊能走上舊路。


    陳宣在此刻,想到曾打破天衍道、武饕餮天命後,所看見的那記載一個個名字的方尖石碑。


    “但現在,陳宣,你毀了真正的兩界主!”


    張洞玄憤怒大叫,突然間,趁陳宣與花琉璃一愣之際,瞬間化作一道玄黃之光,朝陳宣衝了過去:“青囊道場再次重建崛起的希望,全都被你毀了,你甚至還會以真經節製她!老朽今日非要教訓你!”


    他已經被憤怒衝昏頭腦,千防萬防,精心布下的大成青囊秘術,仍是抵擋不住陳宣,讓其趁虛而入,破壞了花琉璃的宿命之路。


    陳宣雖然心中吃驚,但注意力,一直鎖死在張洞玄身上,瞬間做出反製。


    “砰!”他化作一道雪白流光,迎向張洞玄,拳印上種種天命仙炁閃耀,排山倒海般打向張洞玄。兩者交擊數十下,陳宣打破張洞玄的防禦,一記大如缽體的衝拳,直接打中張洞玄麵龐,半邊臉裂開,血液飛濺。


    “要不是那群聽風而來的九尾狐狸,老朽何須受你這小娃羞辱!”張洞玄大叫著,滿麵是血,他這具殘破的神魂軀,就算偷襲,也鬥不過年輕力壯的陳宣!


    他頓時後悔,自身太衝動了,雖心中無比憤怨,但真的打不過陳宣,他再次一邊打,一邊往後退逃。


    “逃什麽!”陳宣出拳如驚雷,將張洞玄的胸膛打的凹陷下去。


    “退!你退啊!”張洞玄瞪著老眼哀嚎著,一隻雞爪般的手掌,極速掐動法印,準備用老辦法,施展青囊秘術逃走。


    “哢嚓!”


    “老一套!”陳宣不會在相同招數上吃虧,直接一把抓住張洞玄的手掌,狠狠將之掰斷,打斷其施法過程。


    “啊!”張洞玄慘叫,另一隻手連忙催動相同法術,立刻又被陳宣扯斷手指,他痛的冷汗直流,兩隻手十根手指都折斷,呈麻花狀。


    “玄女殿下,救救老朽!老朽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大道前途啊!你讓他別打了!”張洞玄舉著淒慘的雙手,連忙朝花琉璃求救。


    “呸!賴皮老狗,恬不知恥!”花琉璃嗬斥,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指著張洞玄,狐假虎威道:“陳宣,替本尊狠狠揍他,立刻打爛他的神魂軀!”


    陳宣動作迅猛有力,大手一把薅住張洞玄的脖頸,另一隻手握拳打的張洞玄眼冒金星,眼眶、鼻梁全部斷裂,血流如瀑。


    “說,山君大人的事,是不是你搗鬼!”陳宣一邊出拳,一邊逼問關心的事情。


    “那條小土狗,是條瘋狗……”張洞玄說著,砰的一聲,一隻綻放光輝的拳頭襲來,將他滿口老牙打的飛濺出去。


    “嘴硬是吧?”陳宣雙眸怒睜,連出數拳,打的張洞玄整顆神魂頭頓顫動,蕩起一圈圈玄黃色漣漪,幾近崩潰。


    “老朽說了,住手,老朽在說了……”張洞玄眼前一黑,失去反抗之力,身軀無力的耷拉下去,本就殘破不堪的身軀,真要被陳宣打滅了。


    “老實交代!快說!”陳宣攥住張洞玄的脖頸,用力搖晃,其歪斜軟綿的腦袋,猶如撥浪鼓似的搖擺著。


    “是【青丘山】的那群狐狸,在抓捕尋寶的小土狗他們……”


    張洞玄徹底老實,幹裂嘴唇蠕動,斷斷續續道:“狐狸們聽風,執掌部分風炁道統,聽盡世間一切秘密。”


    “山鬼娘娘神隱之後,他們便借助一頁【山海經·青丘】,潛入姑瑤山……太玄真君的遺體,在另一頁【山海經·姑瑤】上。”


    “老朽不敢出手救山君……”


    【小龍宮】的龍屬,執掌雷炁,而【青丘山】的狐狸,則掌風炁權柄。


    陳宣聞言沉思,一些傳聞中,有太玄真君在南荒尋找山海經殘頁的故事,旋即,他疑問道:“你有辦法勾動下位的兩界主仙炁,為何不直接將先前那些話,對兩界主明說。”


    “她不會聽的,她最叛逆……而且,不敢說,一說便會被狐狸們聽到。”


    張洞玄神智不清醒了,低喃出聲:“老朽,第一次暗中施法影響玄女,便差點被狐狸們聽見……青丘山,是害太玄真君飛仙失敗隕落的凶手之一……”


    陳宣聽了半晌,心道,應該便是這群狐狸精,拿青色符石挑釁他。


    他將此推測,詢問張洞玄。


    但張洞玄昏聵了,隻是低喃回答道:“是的,應該,或許吧……”


    “沒用的老東西,一點點本事兒,全用在我和前輩這種好人身上。”


    陳宣不悅的嗬斥道,旋即,轉頭看向花琉璃,問道:


    “你的家事,這老頭兒要如何處理?”


    “直接打死掉吧。”花琉璃回答道,緊接著,補充了一句:“拿出去打死,莫要弄髒本尊的天命。”


    “……”


    (ps:各位大佬,最近更新實在乏力,對不起啦……因為,小魚這些天,晚上都加班到很晚,應付檢查,實在沒時間更新。大概要持續到周五,才能恢複正常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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